表格一生填不完

麥　高

諸葛亮《出師表》中說“臨表涕泣，不知所云”時，他絕沒想到這是他對現代人的預言。

現代人幾乎是在表格中度日，一生不知填幾千張表。諸葛亮是為了出師表而臨表涕位，現代人是為了填表而臨表涕泣。

可能令你大吃一驚，其實你一生出來就添了一張表，那就是醫院給你的出生證明。真幸運，你那時一個大字不識，父母只好代填。

從幼稚園開始一直到大學，你都要填表。記得我報考大學時還沒有分甲乙丙組，僅志愿欄中就有上百個選擇！真讓人眼花撩亂，無所適從。

進入社會后，填的表就更多了。假如你是罪犯，當然在表格中要由完成交心運動。縱算不是，表格也把你當罪犯處理，你必須把祖宗八代的身家都要坦白地貢獻出來。另外還要蓋手印、簽章、找保人、交照片。萬一你將來出了什么事，用以驗明正身。

看懂算是走運

不要認為美國是自由國家，可作化外之民。來美國時沒下飛機就得填表，就是那張觀光客入境表。

假如在美國定居，要填的表就更多。普通英文字還可應付，遇到英文縮寫字，就要臨表涕泣了。例如M（男）、F（女）、ID（證件）、SS（社會安全卡）、SSI（生活輔助金）等。假如你能在字典中查到這些縮寫字，算你走運。

到醫院看病填表時，最好拋掉你的尊嚴。表中問你有沒有生過心臟病、性病、神經病、愛滋病，中國人罵人說“不得好死”，那些不得好死的疾病似乎都列在他們的問題之中。

假如你還剩了一點尊嚴的話，在填入籍申請表時就要全部拋棄了。上面的問題有：你有沒有犯過罪？入過獄？你有沒有吸過毒？你是不是多妻主義者？你有沒有患神經病？你有沒有逃避兵役？你有沒有背叛政府？

法律名詞再加上犯罪學名詞，你又要臨表涕泣。因為你不知其所云，只好找律師代填。

填表填了一輩子，總想討回點小便宜。有一次去參觀商展，在會場填了不少抽獎單。兩個星期以后，家中的電話不斷，郵件也如雪片而來，都是說我中了大獎，可以免費坐飛機到某地去看房子；八折替我修屋頂；八折替我挖水井；八折替我掏化糞池。這次中獎事件以后，我連樂透獎也不敢買了。

報稅趕趕趕！

一年一度臨表涕泣的國定日，我看就是填報稅表的那一天。

心理學家說，月亮影響人生。每當月圓的時候，人們多多少少都感到一點瘋狂。

不管4月15是否滿月，美國全國都近乎瘋狂。因為這天是報稅的最后一天，很多家庭在為報稅忙亂。假如最后一分鐘發現自己要向稅務局補繳幾千塊錢，怎不令人痛心疾首，臨表涕泣？

記得〈灰姑娘〉那個故事嗎？午夜鐘敲12點，她因急急忙忙跑回家而跑掉了一只鞋。

4月15日夜晚你如果到美國大街上走動，真可能撿到很多鞋子。這都是大家急急趕往郵局而跑掉的。如不及時在午夜12點前寄出，不久稅務局的罰款單就來了。

郵局為了便民，這天特別延后打烊。

名人也瘋狂

被表格欺負了這么久，想來每個人都心存報復。現在我們就陰謀不軌，偷偷地跟表格開個玩笑。

如果表格中問：“這次總統大選，你要投那一黨的候選人？”“民主黨。”你可在表上寫。實際上你已決定投共和黨。

表中問：“你有沒有結婚？”你可回答：“只結過一次，請再介紹一位二奶。”表中問：“你需要信用卡嗎？”你可回答：“非常需要，因為我剛破產。”

歷史上有很多名人曾跟表格開過玩笑。例如電影明星莎莎嘉寶，以結婚頻繁出名，搶走了很多人的丈夫。當年調查名女人的問卷上有一個問題是：“當你看到另一個女人時，你最先注意的是什么？”三位名女人的答案如下：“她說話時的表情。”克麗絲蒂回答（偵探小說《東方快車謀殺案》的作者）。

“她的手。”卡拉絲回答（當時最紅的女高音）。

“她的丈夫。”莎莎嘉寶回答。

[摘自臺灣《聯合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