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盛”海市蜃樓

曾名噪一時的永盛房地產公司，近來突然成為公眾投訴熱點。坐落在縣城南街上那裝修豪華的公司辦公樓前，天天門庭若市，熱鬧非凡，來者大多怒氣沖沖。他們中間，有交款兩年多仍未搬進新樓的購房人，有參與公司高息集資而到期本息全無的存款人，有建起房子卻拿不到工程款的包工頭，有新建小區停水停電無法生活憤怒的住戶……任人們罵罵咧咧摩拳擦掌四處尋找，那位親手種下苦果的永盛公司老總趙永盛卻人間蒸發般地失蹤了。

從永安小區起步

10年以前誰知道趙永盛啊?一個個子不高、默默無聞的小人物，當過兵，當過機關干部，后來“下?！弊銎鹆朔康禺a生意。幾年工夫他就發了，成為縣城炙手可熱的人物——產值過億的民營企業家。

認識趙永盛的人都說：這小子是塊經商材料，精力充沛，目光炯炯，善于拉關系，點子像高產母雞——一天一個，可惜不走正道，畢竟道行不夠，難成正佛啊……

永盛公司初建時，不過是一個項目公司而已。

完成第一個工程項目之后，永盛公司有了些原始積累。趙總為生存所迫，馬不停蹄地尋找新的房建項目。好在縣城不大，人際關系不像大城市那樣淡漠。他在建委有戰友，銀行有同學，友情加恩惠，辦事還真方便!

經過一番緊張的籌備，永盛公司獨立操作的項目——永安小區不久便正式開工興建。永安小區位于城鎮鬧市，占地約20畝，建筑面積2萬平方米，屬于那種鬧中取靜的居家寶地，上班上學近捷，購物求醫方便，頗受市民青睞。小區剛一開工就施以廣告轟炸，房屋預售出乎意料的火爆!

欲購房者先交1萬元訂金，就獲得了新房期權，如果一次性付清房款則優惠10％，如果集團購房更能享受大幅度優惠。小區的宣傳造勢手段高明，“黃金地段，永盛房產”，“鬧市中的村莊，成功者的家園”，此類煽情口號頻頻見諸當地媒體，小區的三維效果圖更是在電視熒屏上大放光彩，誘惑人心。鈔票如水嘩嘩嘩流向開發商。

事業剛起步便如此風光，趙永盛躊躇滿志，心中滿是“天將降大任于斯人”的豪情。他企業中的骨干，乃至生意中的伙伴，多與他沾親帶故——這種人情至上的用人機制，為成長中的企業埋下了一道道隱患。此是后話，這里先表一個細節。

永安小區建筑承包商張山，據說是趙永盛在部隊時的戰友，肥水不流外人田，業務肯定要照顧哥兒們。雙方在合同中講明：工程款分期撥付，首期撥付50％后開始動工，主體工程完工后付70％，全部竣工付80％，工程質量驗收合格后付清全部款項。

動工不久永盛就出現了違約現象——資金不到位，但張山經不住趙永盛三番五次地上門游說，只好硬著頭皮做下去。小區房屋開始預售，售房款開始零零散散交到張山手上。永盛公司的主管會計是趙總的一個侄女，業務上渾渾噩噩，做的財務賬連自己都看不懂，所以經她手交給張山的錢已經占工程款的多少了，誰也弄不清楚。

反正永盛的員工總見張山在公司等著要錢，工程進度慢得像老牛拉車，令人心焦!趙總讓新任命的工程經理王新去敦促承包商。王新據說是趙總看著長大的同學的弟弟，30出頭，血氣方剛，他受命去找張山，橫眉豎眼地催問工程進度。張山自有對付“鬼子”的一套：“兄弟，趙總不給錢，我怎么雇工加人，怎么個快法呀?”強硬之后又來軟的，“兄弟，不要那么肝精火旺嘛，都是趙總的朋友，何必鐵錘對砧板，碰得叮當響?有空，咱們到茶樓坐坐……”

茶樓坐過兩回之后，兩個人便成“鐵”哥們了，“融洽”得甚至超過了與趙永盛的關系。對這一反常變化，趙總與大家都沒在意，因為購房款依舊在收，樓層也緩慢地在長……管理中的紕漏、用人中的不察，一時半會兒哪里看得出來?

永安之后是永泰

永安小區剛鋪開攤子，趙永盛又在策劃催生第二個項目了。這個小區取名為永泰小區，與永安小區互為伯仲，取國泰民安之意。

永泰位于縣城文化區內，毗鄰中學、醫院、新華書店等單位，地形開闊疏朗，環境相對優美，交通也還便捷。眼光精明獨到的趙總認定這又是一處發財旺鋪。

他用高薪聘請了一位財務經理，負責該項目的融資行動。不久大家便明白了這位叫高成的財務經理的真實身份——原來他是某商業銀行行長的小舅子，并不懂財務專業，但仗恃著他姐夫的關系，出入銀行像出入自家門一樣自由。由于這層關系，加之以永安小區作抵押，永泰項目貸款已不成問題。

兩個大項目相繼啟動，財源即將滾滾而來。趙永盛頭腦開始發熱了。他性格中原有的“義氣”與“慷慨”急劇發酵，變成了暴發戶的鋪張與奢侈，管理中的小漏洞迅速擴張為大漏斗。

他聽說縣里某領導住宅后邊要添建兩間小偏房，便一口包攬下來?！斑@，小事一樁，從拆到建，一切不勞您操心，咱自己的工程隊，方便。錢?別提錢，那不見外了嗎?”

他聽說另一位領導的兒子要結婚，便主動送上一件大禮：“只需交訂金5000元，新房你隨便挑。小別墅?小別墅也行，至于房款，你什么時候付都行，絕對優惠!”

如此舒心潤肺的話兒，哪個領導不愛聽?他們因此對這位當過兵又當過干部，“根正苗紅”又善解人意的房地產老板夸贊有加。生意場上他真是游刃有余。

“你有集團購房的決定權?那好，可以給你5‰的個人折扣，賬面上絕對看不出來，你知，我知，天知，地知……”

因人而宜，收放自如，靈活的銷售策略確實奏效，而這一切皆由一位女人具體操辦。

年屆不惑的路萍是永盛公司決策人身邊不可缺少的人物。她體態窈窕，模樣在小城中也還算是標致，是可以點燃男人欲火的那種女人。

由于夫妻不和，她早與丈夫分居，為了孩子而沒有離婚。在她身上，魅力與心計并存，自從投靠趙永盛之后，她的潑辣精明、善于公關的潛力得以淋漓盡致地發揮，利益自然得到不少，為此她真心把趙永盛當成了后半生的依靠。

趙總也把路萍視為紅顏知己，相當器重這個女人，他甚至不加避諱，整日與路萍出雙入對，還把銷售部經理這個關鍵職位，交給了這個與自己關系曖昧的女人。

與灰頭土臉的鄉下老婆相比，路萍確實光彩照人。她會打扮，會剪裁，還能歌善舞，是縣城有名的交際花。當上永盛的銷售經理之后，她儼然成了公司的二號人物，大小事務樣樣過問，并且經常代表趙總穿梭于政府、銀行、建委等部門。別人辦不了的事情，她去可以立馬“搞掂”。公司員工們對她佩服中又含有明顯的鄙夷，暗地里稱她為“老板娘”。

永泰之后是永吉

永安、永泰兩個小區正大興土木，趙永盛又打算開發第三個小區了。他準備將縣城中一條千米長的狹長老街改造成永吉商業一條街，街兩旁建一批兩層房，下層營業，上層住人，憑直覺，這108套黃金門面租售前景肯定看好。

點子是路萍出的。素有逛街購物嗜好的女人早就看出了這條老街的增值潛力。趙永盛采納了她的建議，夸她是金點子，為此獎勵了她5000元。

緊接著是申請立項、劃撥地皮與融資運作。千斤重擔自然落到了路萍肩上。

前者并不難，因為這個項目恰好迎合了政府的舊城改造計劃，縣長正愁無企業家投資介入，這下好了，正想打瞌睡，就有人送上了枕頭。

劃地皮也不難，有政府支持，居民房拆遷至郊外之類的麻煩事兒自有專門班子處理，舊城改造辦公室有的是拆遷安置費用。

融資再度成為關鍵。新項目上與不上，上得快慢與否，都跟資本的推動力度有關。啟動資金尤其重要，因為只要立項成功，就可以大打廣告攻勢，憑預售房這一招快速募集錢財。

路萍和高成開始頻頻出擊了。一個月之后，終于籌夠開工的資金，各種必辦的手續也都在緊鑼密鼓進行之中。趙總得意地將三個項目稱為“永盛成功三部曲”。

由于吃夠了張山的苦頭，這次他把工程交給了一個比較正規的，有著二級資質的施工隊伍，并且講好條件，由對方先墊付工程資金，稍后結款。承建方迫于無奈，只好先干起來再說——否則便拿不到業務。誰讓縣城的建筑業長期處于不景氣狀態呢?

預售期房的賺錢機器又隆隆轉動起來了。其實三個小區的預售行為都是不合法的。因為永盛沒有預售許可證，辦證不僅麻煩還要交許多“冤枉錢”。但趙總和路萍有的是預防措施，早用紅包、茅臺和三陪小姐把監管部門的官兒們“勾兌”了。什么時候上峰要下來檢查，什么時候再補辦不遲。

三個“永”字號小區期房同時預售，盡管斂財數額不夠理想，工程進度更不盡人意，但永盛公司的架式是如火如荼的：廣告鋪天蓋地，市民街談巷議……正所謂：賺錢不賺錢，攤子先扯圓。

以為撿了個落地桃子

因為永盛企業在當地的資信度尚可，其銀行貸款數額不小，售樓款亦相當可觀。看起來，趙老板確實是個“有錢人”了。

其實他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工程資金仍有很大缺口。若不迅速填平，后果不堪設想。

內心焦灼的趙總決定親自出馬，向信用社和基金會進行游說，為了拉攏新“財神”，4套近百平方米的商品房分別以3萬元的超低價格售出。

貸款有了，日子好過了，趙永盛此時竟采取了一個出人意料的大行動——收購了另一家因運作不良而停工的房地產公司——“信達”。

“信達”公司有兩座在建的寫字樓，一座12層的已完成主體工程，另一座擬建17層的只建了兩層。信達孟老板可憐兮兮地說，因為沒有錢了，不得不“忍痛割愛”，求助永盛。

這又是一個熟人。趙與孟曾在農村一起當過知青，況且素有擴張之志的趙永盛也為這個現成的房產項目而動心。

兩家公司合請了一個會計師事務所來對兩座未竣工寫字樓進行評估，最終評定價值為1200萬元。這個價看起來客觀而無可爭議，于是收購協議迅速簽定，收購款由永盛一次性撥付給信達。

事過很久，才有知情人透露風聲：參與評估的兩位會計師事先被孟總的“紅包”搞掂，他們貌似公允，其實在發水，那兩座寫字樓最多值800萬元。

可惜生米已煮成熟飯，而且所有程序皆合理合法，趙永盛即使吃虧也打不出噴嚏來，他只能悻悻地罵一聲，“姓孟的我操你祖宗!”

無奈之中求助高利貸

之后，永盛又相繼與“朋友”推薦的某房地產公司聯合開發了兩個物業小區，仍以“永”字當頭，仍走的是集資老路子——開工預售。

如今的永盛公司已今非昔比，高速膨脹，規模宏偉，財大氣粗，出手不凡，為官為民者都對它禮讓三分。

公司申報三級資質，雖然明顯不夠標準，但也暢通無阻地過了。

永盛在這個縣城的事業達到鼎盛，堂而皇之改名為“永盛集團公司”。

天有不測風云，人有旦夕禍福。隨著國家開始宏觀經濟調控和收縮銀根，紅火一時的房地產業開始進入低迷期。

銀行嚴厲催還到期的巨額貸款，并以法律懲罰作警告。而永盛的借貸資金已全部押在項目上，怎么還款?再說拆東墻補西墻的伎倆顯然不管用了。

環顧當地所有的“財神”爺，無一遺漏地，幾乎都向永盛貸過款了。趙總于此暗暗佩服財務經理高成和銷售經理路萍的神通廣大?？涩F在七、八家債主一齊上門討債，頓時讓他有了四面楚歌的恐慌。

怎么辦?怎么辦?路萍危急救主，不失時機地把自己的老同學邱浩引薦給了趙總。

邱浩是某公司的財務經理，實質上是一個放高利貸者。他的公司不知從何處引來大筆資金，自己用得不多，其余的則全部委托某基金會向外放貸，當然利率要比國家規定的高出許多。

經過痛苦的權衡，永盛公司以永泰小區的10套別墅作為抵押，取得150萬元短期貸款。兩個月之后，永盛連本帶息還了貸，獲得邱浩信任，取得更大額度的貸款就很容易了。趙永盛拿這些錢去還了銀行的逾期貸款，然后再向銀行借貸……拆借的把戲對于永盛已是看家本事。

邱浩的出現確實為危機四伏的永盛集團打了一劑強心針。趙總為此對這位紅顏知己的恩寵又多了一分。

百里長堤處處蟻穴

工程經理王新的弟弟王濤是搞房屋裝飾的，想借永盛公司的名義多攬些活兒，于是托兄長向趙總說情。趙永盛爽快地回答：“這好辦，讓你兄弟把人馬全帶過來，我再投點資，成立一個永盛裝飾公司，法人代表就是他，算是永盛的下屬公司，但是獨立核算，怎么樣?”王濤聞言，樂得一蹦三尺高!

趙永盛自有他的如意算盤。不久，公司就提出了“一條龍”的滾動發展戰略。

新建的永盛裝飾工程有限公司負責承攬永盛房產的全部內外裝飾業務，由集團注資100萬。經理王濤一下子就神氣活現起來，西裝革履，手機轎車……看上去還真像發了大財，實際上什么都沒變。

銷售經理路萍一看有利可圖，乘機向趙總提出“一業為主，多業并舉”的經營策略，建議集團斥資300萬買下城邊一個小水泥廠，讓自己的二叔路定國出任廠長，“今后這個廠將為集團提供大量自產水泥”。趙永盛經不住女人的蠱惑就同意了。原任該廠后勤科長的路定國搖身一變成了廠長，當月就迫不及待地裝備了手機和轎車。

趙永盛的舊友陳鳳國此時也來進言，他是縣城東郊陳莊的村委主任，打算把自己承包的40畝土地長期租給永盛公司做建材市場。趙總想這條建議符合“一條龍”精神，很快表態：“只要你辦得了退耕，就建!”陳鳳國把胸脯拍得像架子鼓一樣砰砰響，滿口應允。于是成立了永盛建材公司，經理由趙總的侄子趙強出任。才20出頭的小伙子，同樣由諾基亞手機、桑塔納轎車伺侯著。

集團一時“人氣”旺盛，凡有功之臣全部升遷，財務經理、工程經理、銷售經理幾位中堅骨干均升任副總，每人都獎勵了一套160平方米的躍層式房子。

財務經理高成眼見公司內外皆是別人的關系，心里不快，便想拉一撥人馬出去自己組建分公司。他到處尋找機會，終于發現了一個瀕臨破產的街道服裝加工廠，便以將其改造成鋁合金門窗加工廠為由，要求趙總收購。“臨街圍墻還可以改建成店鋪出售，一石雙鳥豈不美哉?至于資金嘛，這難不倒我……”想到高成的融資能力和強勢背景，趙總想不答應都不行了。

由于戰線拉得太長，攤子鋪得太大，集團財政開始捉襟見肘。幾項貸款先后到期，銀行催得人心慌意亂。

高成提議向社會集資，月息高達2％。這樣做雖然非法，迫不得已也只有鋌而走險了。

迷途不知返的趙永盛并未就此剎車，他擴張的野心還在膨脹。按照他的“一條龍”思路，集團還應該有個磚瓦廠才對。于是他派人去城南的三合莊磚瓦廠考察，幾經談判，打算收購下來。首期得付款30萬，加上建行的一筆50萬貸款到期，一共80萬去哪兒弄呢?結果又是邱浩幫了他。

這頭光顧著收購，那頭小區的建設呢?最先開工的永安小區共有四幢商品樓，可兩年過去了至今還有一幢沒有完工。前三幢樓因為質量問題也沒能通過驗收，急于搬入新樓的購房戶們已經忍無可忍了!承包商張山卻一口咬定永盛公司只付了80％的工程款給他，還欠他20％，墊錢施工，他怎么快得起來?

趙總把張山恨得牙癢癢。

永泰小區倒是建成了，但是因為某廠曾為永盛的貸款擔保，所以把土地證件押在了那廠里。如今200萬貸款無法還清，抵押物取不回來，永盛無法為住戶辦理房產證，搞得一片討伐之聲，因而也滯銷。

永吉商業一條街雖說是包給了一家較正規的建筑公司，但該公司又往下分包給了若干小建筑隊，結果一段一段臨街門面被建得良莠不齊，同樣的設計圖紙卻建出了幾種花樣，讓人哭笑不得——這種“花臉蛋”房子怎么會好賣?

從信達那里買下的兩座寫字樓更是停工待“錢”，恐怕要變成“胡子”工程了。

而與別的公司聯合開發的兩個物業小區情況更糟，工程款撥付給對方了，工地上卻無人施工。對方解釋，原工程預算款遠遠不夠用……需要再追加30％的資金，否則只有停工。

按下葫蘆浮起了瓢

趙永盛被紛至沓來的各種麻煩事兒攪得暈頭轉向。正當他左擋右防之時，突然出了一件讓人始料未及的大麻煩!原來通過邱浩貸出的那80萬出了問題。

邱浩公司的臺灣大老板核賬時發現賬目短少，他驚詫于80萬的巨額貸款竟沒有通過自己親筆簽名便放了出去!膽大妄為的邱浩竟敢偽造老板的簽名筆跡，并勾結永盛銷售經理路萍非法挪用資金自己漁利。這還了得?老板一怒之下報了案，公安局在立案偵察過程中，把邱、路二人刑拘起來。

救人如救火。趙永盛只得四處奔走，托各種關系去解救他倆，為此他耗掉了不少錢財和時間。一個星期之后，二人出了局子，永盛公司因此元氣大傷。臺灣大老板嚴令邱浩必須在一個月之內收回那80萬，邱浩無奈只好讓趙總趕緊想辦法。

資金啊資金，如今只有資金能救永盛的命。但以永盛現在的資信度，貸款處處碰壁。趙總只有強令員工內部集資，一時間鬧得人心惶惶。

邱浩所在的公司依照協議去封永盛公司許諾抵押的房產，卻駭然發現那些抵押房均已售出，新的戶主肯定要誓死捍衛自己的利益。雙方均把怒火發泄到永盛一邊。

早已交齊房款卻久久無法搬入新居的住戶也惱了，聯合起來到縣政府信訪辦告狀，并向法院起訴永盛的欺詐行為。

各銀行、信用社、基金會紛紛狀告永盛集團逾期不還貸，使國有資金和集體資金蒙受損失。

裝飾公司經理王濤臨危叛主，說：“這公司原本就是我的，跟他永盛沒有什么關系，現在憑什么封我的房、封我的車、封我的裝飾材料?再說我給他趙永盛干的裝修活兒還沒清賬哩，我找誰要去?”

水泥廠長路定國也滿臉委屈：“一廠的老弱病殘，能生產出什么好水泥?但我管理上可不混亂，不像集團那幾個頭兒?！?/p>

建材公司經理趙強一攤雙手：“陳莊的退耕手續辦不下來，這40畝土地我敢亂用?集團投資搞建材市場，還不等于打水漂漂?”

由街道服裝廠改成的鋁合金制品廠更是白白花了錢，一廠的縫紉女工能做什么鋁合金門窗?簡直是在開國際玩笑。高成把一切歸咎于集團老總決策失誤，與自己毫無干系。

真是墻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啊!趙永盛知道大勢已去，禁不住長嘆聲聲。精明過人的他，似乎早已作好了退隱江湖的準備……

黃鶴一去不復返

縣法院里關于永盛公司的經濟違法案卷堆積如山。

已查封和待執行的資產總計約1個億。

最后一次接受法庭聆訊的永盛公司骨干各執一詞。

集團總裁趙永盛說：事已至此，我無話可說，先讓員工們放長假吧……

銷售經理路萍說：只要設法引資，眼前的經濟危機就可以渡過……

工程經理王新說：工程延遲問題不能怪我，資金不到位是誰的錯?

財務經理高成說：你們(法院)敢宣布永盛破產嗎?破了產，銀行找誰要錢去……

他們似乎都有難言之隱，面面相覷，欲言又止。

就在司法機關對永盛公司案作深入調查的時候，企業法人趙永盛借口出外引資就不知去向了，連春節都沒有回家，而各位副總也都找地方躲了起來，一個個分公司全都偃旗息鼓。

面對憤怒的人們，盡管法院辦案人員一再勸慰：“趙永盛他們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但眾怒已是難平。

每天上午，提籃上街買菜的老太婆們，都能看見永盛辦公樓前亂哄哄的場面……

(編輯白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