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

胡一刀(廣州)

北京消息,自7月18日早晨開始,北京外國語大學報名處被擠得水泄不通,萬余名報考托福者站滿一個標準足球場,更在球場外的馬路上延伸了約300米,直至深夜時分仍門庭若市。這不免令人感慨世事人情之朝云暮雨。不過就在兩個多月前,被擠得水泄不通的,是美國駐華大使館。曾幾何時,直沖霄漢的反美情緒已煙消云散,多如過江之鯽的青年精英,又以同樣大的熱情申請留美資格了。今日排馬拉松長隊的莘莘學子,其中又有多少就是當時聲討美帝的憤怒青年?

這讓我想到古巴。

古巴號稱世界上最反美的國家,在頭號超級強國的后院建筑起共產主義陣地垂四十年,卡斯特羅更以對抗哥利亞巨人的紅色大衛自傲;可另一方面,古巴又是世界上海外移民占總人口比例最大的國家,移民絕大多數都在美國,約200萬人,且幾乎全部已入美國籍,而古巴本土人口也不過1000萬而已!有1/6的古巴人安居在古巴最仇恨的美國,到底古巴是最反美,還是最親美?

自40年代末將國民黨趕到孤島臺灣,中國(大陸)即由高度親美轉向極端反美。至今為止,雖然與古巴相比,與伊朗、利比亞、伊拉克相比,中國遠非最敵視美國的國家,但至少美國仍是目前中國最敵視的國家。可這又怎么樣呢?毫無疑問,美國是不少中國人最希望移民的國家,也是中國學生最希望留學的國家,更是最多中國留學生定居的國家。1993年,美通過所謂"1992年中國學生保護法",結果,一個多月內,申請綠卡人數已超過5萬,就憑此一紙法案,數以萬計的中國留學生長駐不歸。據美國專家估算,中國留學生留美不返的概率高達90～95%。多么熱愛美國呀!

從歷史上看,中、古與美都有長期的政治蜜月,美國支援中國抗日,幫助古巴擺脫西班牙殖民統治,直到新中國成立和卡斯特羅上臺,才易幟反美,一面倒偏向蘇聯。但中、古與美始終未有正式宣戰,朝鮮戰爭時中國是以"志愿軍"旗號非正式參戰,而攻擊古巴的"豬灣事件"雖完全由中情局策劃和操縱,但參與者純系古巴流亡分子,美軍未直接介入。準確地說,中、古的反美主要是在政治、制度及意識形態層面的;而在經濟、文化及心理上,中、古則并不反美。

北約令人憤怒,但世貿令人冷靜。中國奉行獨立自主外交政策,反對強權與霸權,但只要不再閉關鎖國,只要堅持對外開放,就不可能不對美國開放。事實上,中美間的政治僵局已有松動跡象:7月11日,第三屆世界杯女子足球賽結束后,克林頓致信江澤民向中國人和中國隊表示祝賀,江當天即復信,也向美國人和美國隊表示祝賀---中、美在"乒乓外交"近20年之后,又表演一出"足球外交";僅過了一周,更進一步,就臺灣問題,"應美國總統克林頓的要求,7月18日晚,江澤民主席同克林頓總統通了電話"……美國傳情在前,中國還禮于后。

不論有多少新怨,中美到底還是舊歡。愛恨交加,但畢竟已無法分離。剪不斷,理還亂,是離愁,也是中美關系。中美關系固然理還亂,可最首要最關鍵的畢竟是---剪不斷。

誰叫中國人早將美國視為"美"國---美麗之國呢?(晚清以來,中國人對美國有60余種稱謂,包括花旗、米利堅、米國、美里哥等等,后來才統稱美國。有美國人,甚至中國人,真以為"美國"意即"美麗的國家",其實純屬望文生義。"美國"不過是"美利堅合眾國"的簡稱耳!)

且讓我們重溫遠古的經典詩三百篇:"云誰之思,西方美人。彼美人兮,西方之人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