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下鄉去

○玲玲

1968年，我剛初中畢業，作為市里的第一批知青，和同學們一起奔赴“廣闊天地”去“大有作為”，從太湖之濱來到了蘇北的大豐縣。第二年，《人民日報》刊登了一篇題為《我們也有兩只手，不在城里吃閑飯》的文章，報道某個城市的居民家庭到農村去落戶的事。不久，我們無錫市也行動起來，我家又是首批動員對象。當時父親在一家紡織廠工作，母親打些零工，拖著七個子女過日子，我是老大。既是政府號召，我父母沒有二話，馬上就整理起行裝來。

無錫日報社獲悉此事，特地派出記者來我家采訪，并拍了這張照片。記者讓我們全家坐在行李堆旁，還讓我拿著報紙，做出全家在學習的樣子。那時弟妹們都很好奇，忍不住要笑，而父母親也能坦然面對生活的變故和困難。我雖然已經歷了一年的農業勞動之苦，但想到今后全家又可以在一起了，心中也有點高興。

父親體弱，沒干幾天活就患病臥床，母親操持家務，弟妹有四個上學，兩個才四五歲，因此全家只有我一人下田掙工分。我家曾養過一口豬，沒有豬圈，就關在屋里，但終于難以人豬共處，在它七八十斤重時請人殺了，吃了好長時間的豬肉。又養過一頭山羊，拴在屋外，青飼料多，長得挺好，不料有一夜它自己繞樹轉，被繩子纏死了，于是又有了吃羊肉的口福。當時，要糊九張嘴巴非常困難，老實的父親曾多次抱病去無錫上訪，終于，在蘇北農村生活了6年之后，全家遷回了無錫。

如今，我們兄弟姐妹都成家立業了，父母吃了一輩子苦，剛可以享福，卻撒手西去了。面對當年照片，我不禁潸然淚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