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不等于輕率

韓東平

當花蕾先生宣告他用一種極簡單的方法證明了“電腦有無意識？”這個讓許多學者感到頭痛的問題時(見《讀書》一九九六年第七期)，他有些沾沾自喜，仿佛“眾人皆醉，唯我獨醒”。可是我卻為他的過早樂觀感到悲哀，并想送他一句話：簡單不等于輕率。

花先生是用所謂“人擇原理”做大前提來證明電腦無意識的。可人擇原理本身就是一個有待確證的假說。根據最新的科學分析，宇宙中完全有可能還存在著與人類不同的智慧生命。如此，怎能說“我們所見到的宇宙正是為了我們而存在的”？既然這個大前提不確定，結論也不可能確定。至于他在小前提中引據的“哥德爾定理”，也有些語焉不詳。經哥德爾證明的重大數論定理至少有三個，就算花文指的是其中最有名的“不完全性定理”，它也還包括兩個定理。也許花先生太想逃避“上帝討厭”的“復雜”了，所以他既沒告訴我們他用的是哥德爾的哪條定理，也沒告訴我們他究竟是怎樣以此定理為中介，將他的大前提與結論相聯的。

我以為，證明一個難題的關鍵不在過程(三段論誰都會)，而在于不容易找到一個令人信服的確定性前提。像“電腦有無意識？”的聚訟難決，就在于連意識究竟是什么還沒搞清。如果花先生的證明方式是有效或成立的，我這里倒還有一個更簡單的：

意識是人的本質屬性之一；

電腦不是人；

電腦無意識。證畢。

不知這樣是否會更合上帝的簡單化心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