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矮”的詠嘆

盧萍

聽說上帝造人之初，并無高矮之分。但是忽然有一天，他發現他造的人長大后都比自己高，于是爐火暗生，從此便把人造成高矮不等了。

我沒有讀過《圣經》，不知那上面是否確記此事，但我卻愿這是事實。雖然這對上帝似乎頗有不敬，不過，我不怕。我巴不得上帝親自來責罰我，我也趁機問問他為何要妒忌人類……

我這么一說，你一定猜到了——我的身高不怎么樣。其實也沒什么，本人的確長得矮。

個頭矮，原本是一種自然現象，就像人要吃飯，要睡覺，要出汗一樣。何況事物都是相對的，正因為有我們這些矮子，才襯出有人高大呀。有了高和矮，世界方顯得錯落有致，稱得起“多層次”“全方位”。奈何一般人總對矮個子心存偏見，甚至稱矮個子是什么“三等殘廢”。在這樣的氛圍里，不是圣人且還有“缺陷”的我就更不可能脫俗，也就難免煩惱一大堆了。

每每我看見人家打籃球，輕輕一蹦，就能扣籃進球，那份利落瀟灑，真令我羨煞。但每當我忍不住爭著入場躍躍一試時，別人都不歡迎，嫌缺乏“空中優勢”。即使勉強被接納，也僅是為了湊數，跟著人家屁股后面窮忙活一場，往往連球也摸不著，掃興之極。類似這樣的事，說也說不完，我又如何不黯然傷神？我也知道，像打籃球這樣的事，應怪我自找沒趣：沒這個優勢，你起的哪門子哄？不過，因為矮，我不喜歡與高個子并肩同行，甚至于不愿站在人群中，免得和人說話時，須昂起頭，自覺矮人三分；而對方低頭彎腰的姿勢，也令我非常不自在。

我常想：矮個子，就一定要矮人一等嗎？

終于，有一天我讀到了一篇文章，上面集錄了如此眾多的矮個子名人：古代晏子、現代魯迅、外國拿破侖、中國鄧小平……如此大名鼎鼎的人物居然身高和我差不多！看：不滿五尺（約1.3米）的晏子，作為齊國的重臣出使強楚，不卑不亢，從容應對，多次折服楚國君臣；身高只有1.54米的魯迅，卻代表了我國革命文學的方向，向世界文壇貢獻了阿Q、祥林嫂一系列不朽的文學形象，向舊世界、反動勢力投出了一支支鋒利的匕首；還有……

我真是如夢方醒！矮小與偉大竟也能完美地統一起來！而且，矮小的人壽命長，智商高，更能適應環境……OK！矮個子優點還真不少！

冷靜下來時，我問自己：這別是自我安慰，給自己找點什么心理平衡吧？然而，細細一想，這也并非胡謅，全都是有著科學根據。

現在，無論別人如何看我，我反正心已釋然了。假若我還想說點什么，那就是：彎月雖缺照大地，秤錘雖小壓千斤。“尺有所短，寸有所長。”如果有朝一日，“天柱折，地維絕”，那些長似麻桿的高者，并非都能頂得住，而那些以“個頭”論人、取人的世風是否可以變一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