讀“金”小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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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說不是詩。然，優秀的小說，語言每每較比詩更凝練、更傳神。“貫華堂本”《第五才子書·水滸傳》卷十四“林教頭風雪山神廟”，寫道“那雪正下得緊”，金圣嘆〔夾批〕云：“寫雪妙絕。”是，一“緊”字，境界活見。魯迅先生《花邊文學·“大雪紛飛”》亦以為，比“大雪紛飛”，那“神韻”卻好得遠了。

如此文筆，《金瓶梅》亦屢見。如，第五十六回，是為非緊要的一回閑文，寫到“西門慶熱結十弟兄”之老九常峙節喜獲大官人的贊助，買房解困，慣于鬧炒炒、罵常“梧桐葉落——滿身光棍的行貨子”的渾家，見銀兩“搶近前來，就想要在老公手里奪去”，“崇禎本”《金瓶梅》〔旁批〕云：“急情饞眼，摹寫殆盡。”一番口角后，這對“百事哀”的柴米夫妻盤算著來日，只聽婦人道：“仔細拴著銀子。……”按，“拴”字佳，誠如〔眉批〕所云：

“寫窮則一團寒酸之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