結婚戒指

臺灣游長安

數年前搬家，才進了新的住所，妻就發現戒指掉了。于是我飛快地回到原來的家，在滿地凌亂的房間里找。

其實，那只是一只再普通不過的戒指，一小環的素面白金，既沒鑲鉆石，甚至連顆假的寶石也沒有，但它對我的意義卻是非比尋常。

找著找著，思緒也跌入了回憶里:20多年前，我到花蓮師專讀書，當時每個年級都是一班男生，一班女生，校方嚴禁同學談戀愛，更因為45個男同學個個來自貧窮的農家，有著或多或少的自卑，對于女生，只敢偷偷地看、暗暗地戀。

由于所有的學生都住校，生活起居非常規律，情竇初開的男生會暗地里觀察心目中的白雪公主在某個時間必經的路，守株待兔地在那兒若無其事地散步，只為了看一眼心愛的人。

還記得從教室通往餐廳那條每年會開滿火紅鳳凰花的幽靜小道，就是我刻意徘徊的地方。有幾次，還因為她請假，我一時不知道，癡癡等著而誤了晚餐。

雖然甚少交談，但我們彼此都可以從眼神中感受那股甜蜜的暖意。交換一個眼神會讓我快樂好幾天。直到畢業回到家鄉教書，住在破舊的老家，想到貧困的窘境，逐漸失去那股追求的勇氣。信寫了撕、撕了又寫，寄出去的總是最言不及“意”的那張。

有一天，她和幾個同學突然在我家門口出現，說是結伴旅游經過這兒順便拜訪，嚇得我驚慌失措，好不容易才把家里大大小小的椅子、凳子湊齊，才勉強讓大家坐定。

交談中，我一再暗示她們該走了，深怕她們用了鄉下的衛生設備會被嚇倒。沒想到她們不但廁所用了，飯也吃了，還若無其事地住了一晚。

事后，我想底牌既然已經掀了，干脆說個清楚。寫了一封長長的信，告訴她我家是如何的窮，我雖然深愛著她，但配不上她，甚至連結婚戒指也買不起，以后再也不會寫信給她了。

數天后，我收到一個小小的包裹，里頭就是那只素面的小白金戒指，同時附了張紙條寫著:“它的大小正適合我，如果你愿意把它套在我的手指上，我會永遠戴著它。我還多準備一只適合你的戒指，你要戴它嗎?”

……

戒指終于找到了，原來它靜靜地躺在墻角，正如它的主人，20多年一路平淡地走來，不曾大富大貴卻覺得什么也沒缺，平實而快樂。我告訴妻，戒指舊了、接口松了，容易脫落，要不要再買一個?她說她要永遠戴著它。

(孟順祥、紀勇摘自《海外星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