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旅寧
自南北朝始,隨著印度佛教的傳入,中國經濟史上的一個重要內容——寺院經濟產生了。它出現的標志是北魏的僧
對于寺院經濟的研究,我國在三十年代就開始了。這種研究在中國經濟史上的意義正如其開創者何茲全先生所指出的那樣“僧侶世界和世俗世界一樣,是整個社會的一面,這一時代的社會經濟面貌,特性,有時在僧侶世界表現得比世俗世界更清楚,對一個時代寺院經濟的研究和認識,對我們研究認識這一整個時代的社會是極重要的。”
法國漢學家謝和耐先生《中國五——十世紀的寺院經濟》就是研究這一重大歷史現象的名著。謝和耐先生以社會學的觀點,運用中國典籍、佛教經典、敦煌和西域文書的材料,分析了南北朝至五代期間的中國寺院經濟,對其各種表現形式都進行了深入的探討。它對我們無疑是有很大借鑒作用的。
這部著作的著眼點極高。謝和耐先生首先通過對有關僧侶和寺院數目的僧籍及寺籍的研究,用得出的大量統計數字說明宗教運動對中國經濟所產生的綜合性影響。佛教建筑的大興土木所引起的最為肯定的經濟后果便是給農民造成的經常性災難。國家供養的僧侶界成為了中國經濟的一種經常性負擔。一句話,佛教運動造成了生產和消費之間的不平衡狀態。
為了擺脫這種不平衡,寺院開始積累財富。關于寺院財富的來源,我國學者如全漢升先生就認為在宋以前,土地收入一直是寺院的主要財源,這無疑是把寺院土地所有制提到了很高的位置。謝和耐先生則認為寺院土地所有制并非建立在占據已開墾的大量良田基礎上的,寺院土地的收入也不是佛教教團的主要收入來源,換言之,土地所有制并不是中國寺院經濟的核心部分。
寺院經濟的核心,據謝和耐先生的分析,用現代術語來說,主要是社會第三產業。這種經濟傾向主要是由寺院經濟的占有方式決定的。根據印度律藏經文的規定,寺院財產關系是一種公共的財產關系,“常住”是僧眾不可分割的共同財產。而且僧眾的繼承法也與世俗不同,它避免了世俗財產析細的弊端,保證了寺產的不可出讓和不可分割性。這種財富的積累對從事某些經濟活動是極為有益的。而中國僧眾在管理自己財產中保有自主性的特性又促進了這種經濟活動,僧侶熱衷于放債質產以及經營商業。可在原始佛教中,這些都是被嚴格禁止的。
特別值得注意的是,與那些著重指出寺院經濟對中國社會所起消極作用的史家不同,謝和耐先生著重強調它積極的一面,寺院經濟中的土地觀念及商業觀念對中國社會發展起到了一種促進的作用。
總的說起來,在中外學者所發表的大量有關中國寺院經濟的論著中,象謝和耐先生《中國五——十世紀的寺院經濟》這樣的優秀之作是不多見的。謝氏的著作自五十年代發表以來,一直受到學術界的推重,曾被國際漢學界評為“為用現代科學標準來編寫中國史邁出了重要的一步”。但是這也并不意味著這部著作是絕對無懈可擊的。它的許多觀點和看法仍待進一步研究和商榷。此外,由于歐洲漢學界傳統思想的影響,這部書也難免存在偏見,如他稱“印度律藏經文傳入中國為向一個從來沒有任何法律思想的社會傳入一整套規章和制度”就明顯是對中國歷史的偏見,這些都是我們在使用該書時所應注意的。
(《中國五——十世紀的寺院經濟》,〔法〕謝和耐著,耿升譯,甘肅人民出版社一九八七年五月第一版,3.25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