讓他發光， 而不是擋住光

突然“嘩”的一聲，一套試卷再次完成“卷生”飛躍。我抬起頭，正巧看到整套動作，于是在心底給出了一個接近滿分的分數，畢竟落地動作顯然還不夠優雅嘛。此刻，那套試卷正胡亂地躺在地上，有幾頁翹了起來，微微晃動著。他沒有做完試卷，又一次點燃了老師的怒火和恨鐵不成鋼的心。

這套試卷大概是選錯了主人。它本應有比較完美的“卷生”，被人寫得滿滿當當，然后被回收再利用。可惜，就連潦草的幾個選擇題答案，它都很難擁有。它的主人，有其他的熱愛，很自然地就冷落了它。有什么辦法呢？一個人的時間，特別是一個高中生的時間真是很有限。再說了，到目前為止還沒有誰掌握了把一分鐘掰成兩分鐘用的頂級技能。

他愛的是足球。我們曾在一個煙雨蒙蒙的午后見證過他的執拗，并深刻意識到：

他是真喜歡踢足球啊！那次，他順利激怒了好脾氣的班主任。班主任在足球場逮到了被汗水和雨水浸成落湯雞的他。雨一開始下，他的足球搭子們就陸續離開了，只有他斗志昂揚，大有欲與天公試比高的勁頭。可惜，一山更比一山高。班主任忍無可忍，馬上通知了他爸媽。不過班主任說得挺委婉，只是強調雨天踢球不利于身體健康，尤其在動不動就發燒、咳嗽、流鼻涕的季節

身體是本錢，沒有健康的體魄，我們甚至沒法打起精神聽完一堂課。有時候，還要配上頑強的意志，我們才能熬住知識洪流一次又一次的襲擊。因此，我們很理解班主任的做法，并且認為采取的方法非常恰當且極具智慧

可惜，他并沒有因此而改變，有時候甚至還變本加厲。他的試卷、練習冊也就開始做起了非本職工作進行拋物線表演。每次它們落地，我好像都能聽到一聲若有若無的嘆息。來自誰呢？來自書和試卷，還是來自他和足球？又或許是來自老師？那聲嘆息，我想，也可能是屬于我們的。

他不務學習正業著實不應該，不值得學習，但我們很少能夠體會到他對足球的那份熱愛。如此熱愛一件事到底是什么樣的感覺呢？在很多人看來，他并不是完全的反面教材，反倒覺得他傻得有些可愛。就真的這么喜歡踢足球嗎？就為了那個圓滾滾的東西而少做作業、漏做作業，最后換來老師的苦口婆心、耳提面命，值得嗎？老師不累，我們看著都累了。

他顧此失彼，沒法找到平衡點，在學習與熱愛的天平里不停晃動。作為旁觀者，我發現自己都變焦慮了。我想他身上應該有一個開關，只要打開了，就能控制住平衡，一碗水端平，順順利利地走到最后。只是，他自己沒有找到，老師也沒有找到。那些被拋起來的練習冊真是不能改變他。只要有機會踢球，他就去踢球；沒法踢的時候，他才學習一下。

完全的本末倒置。想要幫他一把的念頭讓班里一小部分人集結在了一起。室友在天晴的傍晚拉住了去球場的他，以失敗而告終。同桌向他伸出了一根共同學習的橄欖枝，被他拋在了腦后。可能在他眼里，我們就是老師的幫手，在想盡一切辦法一起對付他。再說難聽點，我們也成了他熱愛路上的一塊絆腳石。

最后的主意是班主任出的，這讓我們不得不感慨姜還是老的辣。好脾氣的班主任，原來還是有兩把刷子的呀。總之，這塊硬骨頭被他拿下了，采用的策略居然是“以毒攻毒推薦他進了校足球隊，讓他在訓練時間可勁地踢，同時和他約法“一章”，那就是必須合理利用一切時間管好學習。這個結局他也是能接受的，你們是沒看見他當時眼晴里冒出來的光

有了班主任和父母的一致同意他終于可以盡興一踢，鉚足了勁好好訓練。真不知道他為了加入校隊，采取的是遷回戰術，還是誤打誤撞。反正，我們多少也感受到了，他的熱愛迎來了曙光，讓學習的黑夜變得不那么漫長真為他感到開心啊！只不過我為“拋物線”打分的次數變少了，越來越少

他逐漸沒那么讓老師頭疼了， 也慢慢淡出了我們的話題圈。過了好久好久，我們學校的足球隊和另一所高中的足球隊踢了一場比賽。帶隊老師說當天非常熱，簡直要曬出油來。兩隊水平都一般，結果在“菜鳥互啄”中，我們學校以一球小贏。那粒球正是他踢進去的。對他來說，這是一件多好的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