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在家里整理以前用過的課本,一本文學社社刊掉了出來,這是我高中母校的文學社出過的唯一一本社刊。看著精美的封面和插圖,以及曾經令我滿心期盼的文字,心里不禁蕩起層層漣漪。我對它有過太多的幻想,可它終究是高中孕育的畸形產物,因此只出了一期,比巴黎公社的第一次偉大嘗試還要短。
雖然熱愛,但我已經很久沒有動筆寫東西了。我就是這樣一個矛盾的人。上學的時候,總是抱怨功課太多,沒有時間寫。現在有長長的假期,我又抱怨靈感突然不見了。以前,我總認為時間是我成為少年作家的最天障礙,現在才明白,我不過是利用了生物趨利避害的天性,又或是“兩害相權取其輕”,真可笑。這樣一來,我忽然又盼望著快點上學了。
寫上面這一段,無非就是想表明,我中學時就是一個癡迷寫作的、不務正業的人,以至于我初中的老師每每跟我談話都會說:“挺好的學生,又聽話又刻苦,為啥成績就不提高呢?”我想如果他從我身邊晃過的時候仔細看看課本底下用圓珠筆寫的“大作”,就會收回上面那句話了。那個時候我的思想單純,心比天高,考上重點高中的愿望是如此迫切,原因卻如此簡單一想進最好的文學社。
更極端一點,我甚至想過不讀高中直接做自由撰稿人。事實證明我是多么的幼稚無知,因為直到現在我也只是發表了短短幾篇文章而已。我總是不能集中全力去做好一件事情。當我開始有了天把的時間來寫作,才發現寫作真的是又勞神又費力。我沒心沒肺、“路不拾遺”地過了那么多年,現在卻開始對極其細微的事物起了細致觀察的心思。下雪天,我走在雪地里,并不是為了打雪仗,天知道我像一個偵探一樣,總想找出點什么。我的眼淚也變得越來越少,因為即使是發生令人傷心的事,我換個角度來想就會破涕而笑,比如覺得可以作為寫作的素材。
那是一個寫作風靡校園的時代,各種針對青少年的寫作大賽辦得紅紅火火。心存夢想的我們,買一本最喜歡的雜志,然后小心翼翼地、鄭重其事地剪下那張參賽表…正是在這樣的背景下,文學社像雨后春筍般活躍了起來。我一心想讀的學校是身為省重點高中的市一中,原因是看了他們學校的文學社社刊《思廬說》。
該用什么樣的語言來形容我當時的心情呢?驚訝,震驚,激動…我在表姐家滿心虔誠地捧著那本厚厚的社刊,內心不止一次地掀起了驚濤駭浪。那個早上,我的腦海里充滿了種種關于市一中和《思廬說》的遐想我幾乎是抑制不住內心的興奮,匆匆回到了家。
所有的人都驚訝我體內忽然進出的對學習的巨大熱情,毫不遜于高爾基對書的熱情一 像個饑餓的人撲到面包上。可是我最終并沒有考到心心念念的市一中,好在分數離市一中的分數線并不算遙遠,得以去了另一所還算不錯的學校。不過那個時候我已經知道,其實每個學校都有文學社,只不過不會有多少人參加,除了市一中。這大概也是最好的中學與其他學校的差別之一吧。
我們學校的文學社不光成立了,還天張旗鼓地招社員,另外還有戲劇社、舞蹈社、音樂社等。并不是每一個文學社的成員都熱愛寫作,也并非天家的文章都寫得很好,對于文學社,大家更多的是好奇。接下來,自然就是馬不停蹄地交稿、審稿、印社刊,結果等社刊一出來,感興趣者卻寥寥無幾。不是所有中學生都是“文學少年”,大多數依然是為了考個好大學而“一心只讀圣賢書”。
我曾經抱有極大期望的文學社,就這樣匆匆地名存實亡了。就像我寫的這篇文章,似乎根本沒寫完,卻又不得不戛然而止;也像歲月深處那些青春時光,我們剛想與之長相廝守,它就已消失不見。
一切擁有皆短暫,唯期待和回憶最漫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