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列植物（組詩）

水 杉（那條河是冷的，不要再去了）

你總是喃喃低語，執念

如江水凝在手腕，越攥越緊。

北方的江水已結冰了，

萬不能去看望你的丈夫。

在冰面行走，每一步都

邁過他的眼睛，

你踩碎一地冰碴時

他就在耳旁說情話，

他的面容，也將在你期盼的

暖春到來時融解。

石 楠（墓碑）

敲門，急促而重。透過門眼看去

無限的黑暗覆蓋瞳孔。

我要推開阻隔未知事物的門。

銀蛇吐著信子，冰冷的金屬舌頭

舔我的掌心。我的爺爺似乎就在門外，

可他已死去多年。那些墳中長眠的至親

此刻都在我的門外，而流淚是本能。

本能讓我還是扭動了它，彎曲的把手。

樓道亮起燈，向下的樓梯，還有向上的，

看見了鄰居的門，也看見了

一只潮蟲，悄悄溜進了家里的地墊。

棕 櫚（落空）

就要分別，不管命運如何，

讓我再次抱住你。我的動作輕緩，

可手臂環上你的腰，就會暗暗收緊。

這樣的場景已上演了無數次

心里不由得害怕，此后擁抱的

只有不算厚實的卷曲的被子。

想到這些，我不敢再抱下去，

幻想離我很近，睜開雙眼

天空，再度涌起濕冷的雨云。

早園竹（再見）

快九點了，四路公交仍不見蹤影。

它的幻影，使我想寫一些東西，

或是讓凍得發紅的手不再寒冷。

終于來了，它走得緩慢，像車上那位

花衣老人。可我沒有兩元現金，

我只有一元，尚缺一元。

我要去看望病重的姑爺，他的臉

和他的手一樣蠟黃。不知道他

是否還能堅持到過年。

這或許是最后一面，也可能

在二十六天后的春節，還能

看見他指節上的煙繭。

林褚，原名宋雨航，2008年出生于佳木斯。作品散見于《奔流》等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