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船如此渺小 （外四首）

你聽見大海的聲音了么？

海浪甩動有力的臂膀，吆喝著

按住你的胸口，就會找到答案

十月的海，海天間迸射一線光芒

海在陣痛中推著你而來

多么遼闊啊，大海的襁褓

顫動著藍色綢緞，飄起乳香

愛和智慧，像極了一顆鹽粒

大海也會沉默，當它倦了

這時，棲息海面上的星星都在懇求

你一定不要忘記，它賜予生命

最初的歡欣與頑強

一滴咸腥的海水就是整個大海

《黑桃皇后》之夜

母親帶我去看《黑桃皇后》

歸途中，劇院與影片不翼而飛

冬夜寂靜的小巷，小巷的路燈

斜斜拉出三個高低的影子

我的繼父邁著大長腿，影子

隱匿了他鼻梁上生氣的眼鏡

這個外國人動用一種魔術

中斷他繁忙工作后頂奢侈的事

翻看枕邊的一本中國小說幾頁。而

邀請者的影子，母親記得她的學生時代

被一步之遙情緒的影子襲擊了一下

我朝身后張望，沒有童話里的皇后

夜空張開巨大的雙手，遞過來

一個詭異的電影片名

紀念日

枯萎的荷

大面積衰敗的黃褐色

撲向死亡季節

可是此刻，這支深深彎曲的荷梗

扎入水中

彈撥起音樂，光

我日漸枯萎的心

在波紋里舒展

輕柔地，它伏在水中

旖旎著，淡褐色的裙邊

從沒見過一片枯荷這樣美

從沒見過死亡，這樣的美

一個透明的形體從水中升起

露珠唱起挽歌

我恍惚記起，三月已至

驚蟄踏遍早春

你好嗎？氣流捎著問候

永恒的浪花，你在那邊好嗎——

起初

這是初夏

寂靜午后

來到松樹林。他們

各自背靠一棵松樹站立

光的斑點從樹冠撒落

腳下的泥土摩挲著沙粒

松針試圖彈奏所羅門的歌

風，從地上竄起

去吻松枝上的松花

初開的清幽之香

還沒被蜜蜂采集

那雙白羊皮鞋，真美

這冬的雨夜

這冬的雨夜

我在婚禮臺下

我是銀色的魚兒一閃一閃地游

從人群的礁石旁

撥開眾生相

我的手指沒有方向

酒杯碰響

我是說，今晚我飲下一口紅葡萄酒

魚聽懂我唇邊的囈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