忠烈重構：張自忠將軍形象嬗變研究

1940年的5月16日，張自忠將軍壯烈殉國，他不僅是世界反法西斯戰爭中中國軍隊犧牲的最高將領，也是同盟國血灑疆場的最高將領。他一生盡忠報國，背負誤解仍誓死明志，身中七彈仍怒吼“殺敵報國”，用生命寫下“軍人報國，唯有一死”。

張自忠，字藎忱，山東臨清人，一生戎馬三十余載，其心大義，其志昭烈。1937年，盧溝橋的槍聲改變了所有人的命運，他臨危受命留守北平與敵周旋，最終使北平百姓免遭戰火，但他卻站在了風口浪尖，一夜之間成了莫須有的頭號“漢奸”。千夫所指，萬人唾棄，如風浪之中一葉扁舟，有冤難辨、有苦難訴，其心悲憤。忍辱負重間，他輾轉南下，誓言“以死明志”，其救國之心矢志不移。

張自忠歷經忍辱之痛，戰死沙場便成為他一生唯一之所求，此后，每戰必留遺書，句句皆是絕筆。彼時，抗戰已進入前所未有之慘烈，淞滬戰場累累白骨，南京城內家家白綾。在1938年的“臨沂戰役”中，張自忠率領第五十九軍與敵鏖戰七晝夜，打碎了板垣師團“鐵軍”的神話，為臺兒莊大捷奠定了堅實基礎。1939年5月的“隨棗會戰”中，張自忠出奇兵，以一敵十，挫敵潰退于襄河，贏得鄂北大捷，同年12月率右翼兵團三十里奇襲，打得日軍狂退六十里，再創襄東大捷。此時，他已是集團軍司令，二級上將銜，也再無人喊他賣國賊，但在張自忠的信念里，為洗清冤屈而死和為民族獨立而死早已深深融合，以死報國便深深纏繞在了張自忠的心底。

1940年5月，日軍再度集中十五萬兵力猛攻湖北襄樊，史稱棗宜會戰。開戰之前，張自忠曾寫信與將士共勉：國家到了如此地步，除我等為其死，毫無其他辦法。更相信，只要我等能本此決心，我們國家及我五千年歷史之民族，絕不至亡于區區三島倭奴之手。為國家民族死之決心，海不清、石不爛，絕不半點改變。5月7日拂曉，張自忠將軍少見地穿上了代表上將身份的黃呢軍裝，在襄河滔滔江水的嗚咽聲中再次東去，這是他第四次親自過河督戰，只是這次的形勢相比以往更為嚴峻，而他要去最前線，距離日本人最近的地方。歷史的車輪終于碾到了這個宿命之地——南瓜店，戰至5月16日，張自忠部已是彈盡糧絕，他把撤退的機會留給了所有人，唯獨沒有留給自己，鮮血染紅了他的黃呢大衣，但他仍如殺神附體般屹立不倒，直至一顆子彈穿過他的頭顱，模糊了帶血的領章。

1940年5月16日下午4時，一代將星張自忠隕落于棗宜戰場，這一刻縈繞在他頭上多年的屈辱陰霾，煙消云散，將軍也終于實現其為國盡忠之夙愿，忠烈悲壯。當夜，張自忠舊部三十八師師長黃維剛，帶領敢死隊夜襲南瓜店，搶回將軍遺骸。隨后，將軍遺體運往重慶安葬，路經宜昌，十萬軍民至江岸恭送靈柩，期間日機三次飛臨，祭奠群眾無一人躲避、無一人逃散，周恩來贊其為“抗戰軍人之魂”。1940年11月16日，張自忠被以國葬之禮權厝于重慶雨臺山，夫人李敏慧女士聞耗悲痛，七日后追隨而去，夫妻二人合葬一處，后馮玉祥在墓畔種植梅花，并仿效明代史可法所葬的揚州梅花嶺，將此山改名為梅花山。

張自忠將軍以生命詮釋了“盡忠報國”的誓言，國民政府追授其陸軍二級上將，新中國追認其為革命烈士，他的碧血丹心至今銘刻在北京、武漢等地的“張自忠路”上，更成為中華民族不屈精神的永恒豐碑。

（作者單位：中共威海市委黨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