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東快書 ：戲彩娛親

甲 說了一個小孩兒真調(diào)皮，

乙 他撒潑打滾兒弄了一身泥。

甲 恁要問這小孩兒怎么這么淘氣？

乙 就因為他年紀兒太小，才七十。

甲 （白）行了、行了，咱倆別唱了！

乙 （白）怎么了？

甲 （白）那位觀眾朋友說了，人都七十歲了還是小

孩兒呀？

乙 （白）七十歲就不能是小孩兒了嗎？

甲 （白）多新鮮吶，常言道，人到六十是花甲，人到了七十是古稀。

乙 咱們說他是個小孩兒有道理。

甲 （白）什么道理？

乙 因為他父母身體比他還壯實。

甲 （白）他七十歲了父母都還健在？

乙 他母親年長九十歲，

甲 他父親大著一歲九十一。

乙 跟他父母來相比，

甲 他是個小孩兒沒問題。

乙 （白）人不管多大年紀，在自己的父母面前永遠是個孩子。

甲 （白）太對了。

乙 （白）不過觀眾朋友們又要問了，他都七十歲了，怎么還撒潑打滾耍調(diào)皮呢？

甲 恁要問，他撒潑打滾咋回事？

乙 哎，這里頭有一個故事對您提。

甲 咱唱的是，春秋時期楚國地，深山里住著一戶姓萊的。萊老者年齡七十歲，為人和善又謙虛。史書上也沒記載他的名諱，尊稱他為“老萊子”。

乙 老萊子對九旬父母很孝順，體貼入微真不離。一日三餐很精細，那飯做得軟軟糯糯香氣撲鼻。三伏天，他給父母搖蒲扇，三九天，他給爸媽暖被子。

甲 為給父母解煩悶，他還買了一臺錄音機。

乙 （白）你別唱了！唱著唱著就跑偏了，春秋時期有錄音機嗎？

甲 （白）你先別著急，聽我解釋。

他買了一只八哥學(xué)人語，老萊子教八哥把“請安問好”來學(xué)習(xí)。這八哥學(xué)得很積極，就像是臺錄音機。

甲 （白）學(xué)得可好了。

乙 （白）是嗎？

甲 （白）可不。

乙 （白）“父親好！”

甲 （白）（學(xué)八哥說話）“父親好！”

乙 （白）“母親好！”

甲 （白）（學(xué)八哥說話）“母親好！”

乙 （白）“祝你生日快樂！”

甲 （白）（學(xué)八哥唱英文歌曲）“ Happy birthday to you！ ”

合 （白）吔！這還有英語？

甲 這天一大早，老萊子又到父母房中去問好，乙 倆老人眼瞅著兒子笑瞇瞇。他們笑著笑著臉上變了顏色，不由得低頭來嘆息。

乙 （白）“唉！”

甲 老萊子不解其中意，“尊二老，有什么憂煩對我提。”

乙 老太太聞言說了話，叫聲吾兒你聽知。“ 孩兒啊！這日月穿梭催人老，你看你已經(jīng)是滿頭銀發(fā)白了須。你老俺倆更是老，現(xiàn)如今年邁體衰沒了力氣。你爹爹一天到晚玩抖音……”

甲 （白）啊？這抖音都出來了？

乙 （白）“老頭子，你是不是凈玩抖音呀？”

甲 “啊……對呀！我這顫抖的聲音喘吁吁。”

乙 （白）“抖音，是顫抖的聲音，不是俺老頭他愛刷短視頻。”

甲 （白）“對！我不但是顫抖的聲音，抖音，還是快抖的雙手，快手！”老頭說，“孩兒啊，我和你娘都老了，過了今日沒明日。人這一老真可怕，不定哪天命歸西。”

乙 老兩口愁容滿面心煩悶，老萊子越聽越著急。

甲 他心想，這情緒對健康影響大，不能讓二老受憋屈。

甲 （白）“怎么辦呢？有了！得這么這么辦……”

乙 請安后，老萊子回到自己房間里，他渾身上下緊捯飭。

甲 “我上身穿上了花兜肚兒，下身穿上綠褲子。頭頂系上朝天辮兒，還抹了一個紅鼻子。手拿著一個撥浪鼓，又蹦又跳笑嘻嘻。跑到俺爹娘屋里做鬼臉兒，

甲 （白）嗯哼！”

合 吔！老萊子變成了小淘氣。

甲 “爹、娘，你們不老，我也還小，我是你們的乖乖胖小好孩子。你們別煩惱，要高興，祝二老高壽超過一百一。 ”

乙 （白）“哈哈哈！”

老父母一看哈哈笑，滿臉的愁云都散去。就好像一下年輕了幾十歲。“對對對，你是俺們的乖乖胖小好孩子。”

甲 扮成小孩兒哄父母，老萊子真會鬧俚戲。

乙 老太太又說：“孩兒啊孩兒啊，別鬧了，你快看看水缸里。俺這屋水缸缺了水，你快去給俺把水提。”

甲 “好好好”，老萊子連連答應(yīng)出門去，不大會兒，他就提著水筲回屋里。邁門檻，一不留神跌在地，哎喲喲，一筲清水濕了地皮。

乙 老父母一看嚇一跳，喲！這一跤摔得夠瓷實。慌忙忙，抖顫顫，上前要扶他站起……

甲 老萊子奶聲奶氣哭啼啼。他躺在地，又搓腳來又打滾兒，“爹，娘，你們快給寶寶我買好吃的！不給我買我不起，我要吃紅棗葡萄大蜜橘。”（學(xué)小孩兒哭）

乙 （白）“哈哈哈！你這個孩子真淘氣，你看你弄的這身泥。快起來，咱買買買！俺給寶寶買紅棗葡萄大蜜橘。”

合 他老公母倆，你看我，我看你，直笑得前仰后合拍肚皮。

合 （白）“哈哈哈……”

乙 “他爹，照這樣，咱們倆活到一百一可打不住。”

甲 “對！咱們倆準得活到那一百七。”

合 （白）哈哈哈……

這正是：中華美德講孝道，二十四孝寫傳奇。戲彩娛親傳佳話，“萊子斑衣”美名題。

賞析：

人間所有的愛都指向團圓，唯有父母的愛指向離別。孩子成長的過程就是父母變老的過程，隨著最終離別之日越來越近，作品中老萊子的父母所感傷的，“孩兒啊，我和你娘都老了，過了今日沒明日。人這一老真可怕，不定哪天命歸西”也會成為所有父母心中的沉甸甸的感傷。而這個作品實際上就是圍繞如何淡化、排遣這種感傷而展開的。

《詩·大雅·既醉》有云，“孝子不匱，永錫爾類”，如何在父母膝下盡孝以求得生活的美滿和幸福是每個人子都必須要認真對待的問題，而物質(zhì)往往是最直接的答案，老萊子一開始也是這么想的。所以作品中的他，“一日三餐很精細，那飯做的軟軟糯糯香氣撲鼻”“三伏天，他給父母搖蒲扇，三九天，他給爸媽暖被子”“為給父母解煩悶，他還買了一臺錄音機”，這與當(dāng)下年輕人年供柴、月供米，四時八節(jié)禮物不斷的做法相似。但物質(zhì)上的體貼依然排遣不了父母精神上的憂傷。在了解到父母嘆息的原因之后，老萊子也開始尋求新的方法。

每個人都有一個無憂無慮、自然天真的童年時代。正是因為其無憂無慮、自然天真的屬性，童年時代就成了擔(dān)負各種家庭、社會壓力及各種煩惱的成人永遠的回憶與念想。曾經(jīng)滄海的人們回過頭來以欣賞的目光審視自己曾經(jīng)天真爛漫的時代和往昔清純、青澀的自我，自然而然地會別有一番風(fēng)味在心頭。同樣的，這段調(diào)弄撫養(yǎng)稚子的時光也是父母最常回味的，他們不但能從中看到垂髫總角的童趣，更能看到年方壯盛的自己。所以老萊子的辦法就是“再回首”。

“常著五色斑斕之衣，為嬰兒戲于親側(cè)。又嘗取水上堂，詐跌臥地，作嬰兒啼，以娛親意。”這是《二十四孝》中《戲彩娛親》的原文，作品基本以此展開的同時，還加入了“要吃紅棗葡萄大蜜橘”的段落。個人認為，這是處點睛之筆，更能讓人會心一笑，想起幼時的自己撒潑打滾和父母討價還價的情景。

總的來說，本作在開頭留下懸念，強化文字的曲藝化特色，適度延展《戲彩娛親》的故事，是一個比較平穩(wěn)的作品。

（賞析：本刊編輯部）

（責(zé)任編輯/馬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