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圖分類號:J60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2096-7357(2025)24-0073-03
音樂作為人類情感表達的重要方式,始終與人的情緒體驗緊密交織。在音樂欣賞過程中,聽者并非單純地接受音響刺激,而是在旋律、和聲、節奏與動態的交互中完成對情感的感知與建構。情感是內嵌于音樂語匯、結構組織與演奏呈現中的核心元素,音樂情感的傳達直接決定作品的感染力與傳播力。探討情感在音樂欣賞過程中的作用,既是深化音樂審美心理體驗的內在要求,也關乎音樂教育與傳播策略的實踐意義。
一、音樂情感的生成與感知原則
音樂情感的生成并不依賴語言系統,而是建立在音高、節奏、力度、音色等元素所構成的非言語符號系統中。通過聲音結構的動態演進,音樂通過動機發展、調性轉換、速度變化與和聲旋律制造出不同的心理感知路徑,在潛意識中依托個體經驗、文化背景與心理反應形成感性判斷。
音樂是一種跨越語言和文化的藝術形式,它通過聲音和旋律來傳遞情感,成為人類溝通和表達情感的重要工具。無論是快樂還是悲傷,憤怒還是安詳,音樂能夠觸動人們內心深處的情感,并帶來獨特的體驗。它可以直接觸動人們的感官,讓人與歌曲或他人的內心世界產生深刻聯結,增強對情感的理解和共鳴。當我們聽到悲傷的曲調時,我們可能會感到內心的悲痛;而當我們聽到歡快的節奏時,我們可能會感到興奮和愉悅。音色的不同不僅決定聲音質感,更是一種情感的體驗,為情緒表達提供獨特通道。因此,音樂欣賞是個人與音樂作品互動的過程,聽眾通過感知音樂的聲音、旋律、節奏和和聲等要素,與音樂產生情感上的聯系和共鳴,情感體驗在其中起著重要作用。
感知基礎不僅依托感官刺激的接收能力,還受到個體成長環境、文化語境和音樂素養的制約。具備音樂經驗的聽者,情感識別更為敏銳,能在結構變化中迅速捕捉情緒線索,更能直接引發生理與心理共鳴。
二、情感在音樂結構中的內在嵌入方式
音樂結構中的情感表達并非裝飾性附加,而是與心理動機的建構、調性布局、節奏組織等要素緊密交織的有機組成。作曲家在創作過程中,將心理情感作為聲音形態的驅動力,讓情感在音樂旋律的推進中自然流動,形成既具邏輯性又富表現力的音樂整體。
(一)動機與音樂情感的嵌入
主題動機是音樂情感嵌入的初始入口。音樂作為聽覺的藝術,主要依賴聲音的韻律、和聲和節奏來傳達情感和意境,在音樂中尋找形象、場景、思想或哲理,如貝多芬的《第五交響曲》由四音節構成,節奏短促有力,反復穿插于各樂章,構成整個作品的結構線索。這一動機在不同配器、不同調性與動態層次中的呈現,使其由符號變為情緒的象征體,使人不斷回到緊張與抗爭的核心情感狀態。
主題動機不僅體現在旋律與節奏的處理上,也通過織體的變化與音色的重構延展情緒維度。如馬勒的《第九交響曲》中,他用音樂寫就“生命回憶錄”。從對過往的眷戀,到對終焉的直面,再到與命運的和解,他用四個樂章完成了一次心靈的修行。這部作品告訴我們:生命的意義不在于長度,而在于我們曾真誠地愛過、痛過、活過。作品主題在對稱與非對稱、整合與分裂之間,產生豐富的心理張力,構建起高度戲劇化的情緒地貌。
(二)調性與情感的架構
調性的明暗對照與穩定到不穩定之間的轉換,構成了情緒表達的重要元素。在同一作品中,調性的變化可引發情感方向的突轉,激發聽者心理上的共鳴與警覺。如柴可夫斯基的《悲愴交響曲》以降b小調為主調,在終章反復回歸至深沉的調式基調,構建死亡與絕望的情緒走向。而在中段樂章中,作曲家短暫引入D大調段落,制造光明與希望的錯覺。這種調性對比不僅在結構上劃分段落邊界,更在情感層面喚起一種轉瞬即逝的安慰感,凸顯其后無可逃避的悲劇性。調性布局因而不僅是形式組織的工具,更是情感敘事的語言系統。
(三)節奏與情緒的融合
節奏與時間決定了情感的流動方式,賦予聽眾不同的心理預期,如在拉赫瑪尼諾夫的《第二鋼琴協奏曲》中,其以深沉的音調抒發自己內心的憂郁與悲傷,是作曲家一種心理上的苦悶、悲哀的宣泄。演奏中,節奏常常在左手低音持續與右手旋律游離之間構成矛盾推進,使時間在橫向的線性推進與縱向的對位拉扯中交錯,形成復雜的情緒結構,依托自由速度與呼吸式節奏處理,使旋律線獲得接近人聲語調的表現力,建立起一種內在情緒自然涌動的質感。
音樂結構中的節奏處理不止于邏輯推進,更承擔著將時間體驗轉化為情緒流動的任務。在有些作品中,作曲家甚至刻意打破節奏的穩定性,制造結構斷裂與時間張力,如《月光曲》,鋼琴的音符如同流水般流淌,仿佛將人帶進了一個夢幻般的世界,感受到了月光下那份寧靜與美好,聲音細膩地表達出人們內心最深處的情感,使人在音樂中找到慰藉和力量。
三、音樂行為中的情感創造功能
音樂作品的舞臺表演不是機械的藝術呈現,而是一種情緒意義的再組織過程。表演者既需忠實于作品的技與藝的表達方式,又要在演繹中進行個性化的情感詮釋,賦予作品新的生命力。
(一)速度與節奏的情緒引導機制
速度與節奏的變化是調控情感張力的首要手段。表演者要根據作品的情感需求,合理地運用節奏和速度的變化,使音樂更富有表現力和藝術感染力。如在欣賞肖邦的《夜曲》時,整首作品彌漫著惆帳、冥想、綣氣氛,同時也包含了激動、嘆息、興奮、不安等豐富而微妙的情緒。如果演奏中以刻板節拍推進,旋律將顯得呆滯平面,無法形成內在的情緒回響。相反,適當的節奏放松或壓縮能強化樂句的語義邊界,使演奏富于情緒推動力。
(二)力度層級中的情緒張力建構
力度是構建情感表現的重要維度。如在欣賞德彪西的《月光》時,力度漸強與漸弱的變化如波光蕩漾般帶動情緒的呼吸起伏。演奏者在pp(非常弱)與ff(非常強)之間的轉換,不僅調節音響密度,也組織心理張力的上升與緩釋。而在勃拉姆斯鋼琴小品中,突發的ff常帶有心理震蕩效應,使聽者從寧靜氛圍中被劇烈喚醒。力度層次的變化也構成了情感對比結構,表達了作曲家內心深處最深沉和私密的情緒。
(三)音色調控與心理語境的重構
音色是情感控制的載體。在鋼琴作品演奏中,踏板的運用決定了音響的空間維度與情緒密度。半踏與延音踏板的交替使用,不僅影響和聲的連貫與重疊,也制造出情緒層次的豐富。旋律的圓潤、清晰或模糊質感,影響音樂欣賞的心理語境。因此,音色變化不僅服務于聲音美學,更是心理空間構建的手段。
(四)結構意識與情緒軌跡的融合
情感的塑造需在音樂結構框架內進行遞進與展開,避免瞬間表達的夸張化導致整體張力失衡。起承轉合、高潮鋪墊與情緒釋放應與曲式結構密切對照,使音樂欣賞情感的推進與結構進展得以同步展開。音樂欣賞的過程就是情感體驗的過程,它可以歡快、興奮,甚至令人恐懼。每個人對不同類型的音樂都有著自己獨特的共情能力。不僅如此,音樂還能療愈人心。它既是欣賞者對音樂情感內涵的體驗過程,也是欣賞者自身情感與音樂中表現的情感相互交融、共鳴的過程[2]。
四、音樂欣賞中的情感與心理共鳴關系
音樂欣賞并非被動接收聲音信號的過程,而是在聽覺刺激與心理經驗之間建立互動的心理建構行為。在聆聽音樂時,欣賞者往往會在不自覺中將自身過往情緒、個人經驗甚至潛在心理沖突投射到作品中,從而產生一種主觀性的認同機制。
(一)結構暗示與情感導入的對應關系
音樂作品中,作曲家通過調性布局、動機展開與織體配置等手法,設定了潛在的情緒發展軌跡,這些軌跡能夠喚起欣賞者心中的情緒共鳴。例如,馬勒的《大地之歌》通過長笛的零散吐音、低音弦樂的微顫鋪陳,以及演唱部分的節奏游離,營造出一種虛無的音樂氛圍,使欣賞者將聽覺體驗轉化為心理上的自我映照。音樂不再是單純的外部審美對象,而成為內部情感世界的引導者與承載體。同樣,李斯特的《巡禮之年》通過并置式和聲、非功能性調性跳躍與節奏錯位,營造出脫離現實時空感的幻想氛圍,使欣賞者在無意識中喚起孤獨、幻覺或超越現實的渴望,完成情感投射與認知共鳴。
(二)個體心理經驗與情感觸發的多樣性
不同的文化背景、成長經歷與心理體驗影響欣賞者在面對同一音樂作品時的情感反應。這種文化與教育的差異,塑造了聽眾的“情緒聽覺詞匯”,決定了其在欣賞過程中能夠識別、接納和轉化的情感信息。同一作品在不同時間聆聽,可能引發完全不同的情感反應。如鋼琴曲《你和我》通過音符的流動,帶給人們溫暖與力量,仿佛置身于一個充滿愛的世界,感受著彼此心靈的共鳴,踏上心靈的治愈之旅。而理查德·克萊德曼的鋼琴曲《瓦妮莎的微笑》在不同心境下聆聽,會有不同的心理感受,使人眼前出現不一樣的美妙情景。當心情愉悅時,腦海中仿佛出現一位美麗而善良的女孩在水邊隨著音樂翩翩起舞,舞步輕盈而柔美;當心情沉重時,聆聽這首舒緩的音樂,仿佛自己站在雨中,心中是那沒有月光的寒夜,在滿是坎坷的路上努力讓自己更加堅強。這體現了音樂作品情感出發的多樣性。
(三)音樂認知對情感調節的作用
音樂欣賞者的音樂素養與認知能力深刻影響情感理解的方式與深度。音樂理解能力強的欣賞者能夠將結構認知與音樂感知結合起來,使感性反應與理性分析形成互補關系,內心情感被放大,更容易形成彼此的共鳴。如鋼琴曲《夢同游》無論在何時何地都能帶來一致的治愈感與共鳴,成為一種共享的體驗與心靈對話。而音樂欣賞理解能力較弱的欣賞者更易依賴旋律走向、節奏明暗與音色情境進行直接的情緒感知,這種直接的情緒感知在表達強烈情緒共鳴、激發原始心理能量方面往往更為純粹而直接。
音樂欣賞中的情感與心理共鳴關系復雜而多樣,既包含對音樂作品的結構性理解,也涉及個體的文化背景與心理經驗。音樂欣賞不僅是情緒識別與共鳴的淺層體驗,更是對音樂作品、文化經驗與心理投射的深層互動。
五、情感引導在音樂欣賞中的應用
情感在音樂欣賞中起著至關重要的作用。音樂不僅僅是一種藝術形式,更是一種情感的表達。通過音樂,欣賞者能夠感受到不同的情感,理解不同的情感表達方式。情感的融入能夠更好地理解音樂作品,提高人們對音樂的理解能力。情感引導還能夠培養情緒管理能力、宣泄情感,提高情緒的自我調節能力,有助于更好地應對生活中的各種壓力和挑戰。更重要的是,激發人們對音樂情感與作品內涵理解的敏感度與表達能力。心理感知在音樂欣賞中的引入,超越了對技術與旋律的審美價值,轉向了內心體驗與情感共鳴的建立。
(一)情感引導機制
情感引導是指通過特定的手段或媒介,有意識地激發、調節和引導個體的情感體驗。在音樂欣賞中,這一過程尤為顯著。音樂旋律是音樂的靈魂,它能夠直接反映作曲家的情感意圖。歡快的旋律往往令人心情愉悅,而悲傷的旋律則可能引發聽眾的共鳴與哀愁。節奏則如同音樂的骨架,不同的節奏型能夠營造出緊張、舒緩或激昂等不同的情感氛圍。和聲與調性也同樣如此,大調通常與明亮、積極的情感相聯系,而小調則往往與憂郁、深沉的情感相呼應。通過這些音樂元素能夠直接觸及人心,喚起聽眾的共鳴,進而產生深刻的情感體驗。因此,音樂作為一種普遍的藝術形式,作為感知音樂之美的過程,不僅是對音符與旋律的解讀,更是情感共鳴與心靈啟迪的深刻體驗。
(二)共情與共鳴
共情這個概念由美國著名心理學家羅杰斯提出,它指的是站在他人的角度去理解問題,深入他人的精神世界,感受他們的情感體驗。在音樂中,我們能夠與歌曲的情感產生共鳴,仿佛親身經歷了歌曲中所描繪的場景和情感3這種共鳴,讓我們在聽到那首歌時,情不自禁地陷入傷感的情緒中。如以《梁祝》小提琴協奏曲為欣賞內容,結合梁山伯與祝英臺的故事背景,將旋律與人物命運建立聯系,情感體驗將遠比結構分析更為直接有效。
(三)情感體驗與技術融合
情感引導不再局限于初步的感受喚醒,而需與風格分析、演奏技巧與歷史語境相結合,形成復合性訓練路徑。這不僅需對作品的風格特征與結構要素有深刻的理解,還需從聲音表現人手體認情感結構的具體實現方式。在聆聽一首音樂作品時,首先要分析旋律線條在不同速度、力度與音色處理下所表現出的情緒變化,以形成對聲音與情緒之間因果邏輯的理解。例如,在欣賞舒曼鋼琴套曲《童年情景》時,需要體會每段作品中兒童視角所體現的情緒特質,而不是停留在技術準確層面;要將情緒理解作為技術控制的前提,將其作為具有人格化體現的表達過程。
六、結束語
音樂欣賞作為感知音樂之美的過程,不僅是對音符與旋律的解讀,更是情感共鳴與心靈啟迪的深刻體驗,具有跨越文化和語言的獨特魅力。通過有效的情感引導策略,我們不僅能夠更加深入地理解音樂作品,也豐富了音樂體驗的內涵,促進了審美素養的提升。在音樂的世界里找到共鳴與慰藉,更在心理健康、社會交往等方面發揮著重要作用。
參考文獻:
[1]王心予,史詩般厚重,肖邦夜曲的另一面[J].三角洲,2022,(12):25.
[2]吳松芳.音樂欣賞中情感體驗的重要性[J].中小學音樂教育,2007,(01):219.
[3]陳笑瑋.羅西尼歌劇作品中花腔女中音演唱技巧探討[J].明日風尚,2023,(11):95.
(責任編輯:趙靜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