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的婆母（組詩）

高架橋下的公路

高架橋下是東西向的滬寧高速公路

誰都不知道

每天呼嘯而過的車

會從西崗村帶走什么

高速公路上面的村莊

又如何守住

它的靜謐

除夕晚上

西崗村家家沉浸在新年將至的氣氛中

而高速公路上的車

還辛苦奔馳在

通向團圓的路上

陽光下的婆母

公公過世后

每天下午，腦梗過的婆母出去鍛煉

回來就坐在東屋外邊的墻角

直到太陽漸漸西落

每次喊她，都不肯回屋

好像世間只有陽光才能溫暖她

好像只有太陽

才能照亮

她的風燭殘年

油菜

早晨，沿著西崗村的路向南

經霜的油菜伏在地里

這樣的寒冷

已經進入它們五臟六腑

好像霜凍是它們成長路上

必須縱躍的溝壑

兩小時后

陽光融化了它們體內的冰凍

油菜莖葉豎起

精神抖擻

風一吹，它們搖頭晃腦

仿佛在傳唱

春天里的歌謠

夜色中

亮起來的是星星

無數孤獨的眼睛

在閃爍

咖啡飄香

鋼琴曲或堅硬或柔軟地游蕩

入侵的漂泊感壓迫軀體

在夜色蔓延的宇宙中

允許失神

允許失落

允許把所有艱辛的過往

丟在空中

讓它離開，在自己的世界中自洽

回南天

沉默已久

歌喉慢慢打開

長出羽翅

和花朵一起回南天

這些春天的事物

必須要由春天收拾

如果心也回南天

就睜開眼

看看那些光

怎樣穿透黑暗

從遙遠的天邊

和風一起吹來的

一定是你的歸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