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字時代法律診所教學的問題與路徑創新探析

為培養卓越法律人才，我國《新時代法治人才培養規劃（2021一2025年）》《關于加強新時代法學教育和法學理論研究的意見》等，明確提出了以實踐為導向培養法治人才的要求。在此改革方向指引下，法學實踐教學如模擬法庭、法律診所、法律援助等課程不斷創新，在培養從“法學生”到“法律人”的轉變過程中，發揮了重要作用，但也存在一些問題。本文以法律診所本科階段課程教學為例，探討適應數字時代法律人才培養要求的實踐教學路徑和方法。

一、法律診所教育的現狀

“法律診所”是以培養法律職業實務技能和職業倫理為核心的實踐性課程，旨在通過真實案件的參與或模擬，培養學生法律業務實操的基本功，為今后從事實務工作打下良好的基礎。

診所式法律教育起源于美國，在傳統的“案例教學法”的基礎上，強調學生在專業教師同時也是執業律師的指導下，通過積極參與各種法律實踐活動，以律師職業為視角如代理當事人等發現和解決（診斷和治療）法律問題，來開展法律教學活動，培養鍛煉學生的實踐能力，并形成了校內真實當事人診所、校外真實當事人診所和模擬診所三種主要診所形式。

自本世紀初開始，國內各大高校法學院陸續開設了診所法律教育課程。經過多年發展，涉及的領域更加廣泛，涵蓋刑事、民事、行政法等部門，并延伸至仲裁、環境、社區發展等領域。例如師資力量雄厚的中國政法大學，開設有勞動、知識產權等六大法律診所，為國內設有法律診所最多的院校；上海政法學院則有國內首家以仲裁業務為主的法律診所，采用校內外合作的方式，在涉外仲裁人才培養方面獨具特色。

在經歷了初步探索階段、細化診所類型階段的發展后，診所法律教育發展到今天的數字化轉型時代，不僅要求診所教師提升數字化素養，也要求教學方式、手段等的數字化更新，這對診所法律教育的發展提出了新要求與新挑戰，也帶來了發展的新機遇。

二、法律診所教育存在的問題

（一）法律診所教學的現實局限

傳統的法律診所教學長期面臨資源不足的困擾，特別是非一線城市的地方高校，表現為師資短缺、經費支撐不足、專家力量薄弱，帶來教學方式簡單、社會認可度低等問題，限制了診所課程在法學專業人才培養中的作用，“法學專業學生就業難的問題主要歸因于其實踐能力不足，深層次的原因是教育定位偏位、教學模式僵化以及實踐培養不充分等”]。

與課堂理論學習不同，法律診所教育的理念是使學生獲取實務經驗，提高實踐能力。因此除了組織相關活動外，可能還需要外聘法官、檢察官與律師等校外專家，作為兼職導師參與培養，這就需要必要的經費支撐與校級資源協助。在當前院校對診所教育重要性認識不足的情況下，難以保障開展診所教育必須具備的基礎條件投入，診所教學只能退守課堂，很難進行真實的實戰鍛煉。

診所課程具有實踐性特點，遠比理論教學更為瑣碎和繁雜，診所教師需要與學生共同參與真實案件，討論分析案情等，這些課下投入的工作量不易顯現。而現有的評價機制，教師的職稱評定與績效考核等，往往與科研成果而非教學質量相掛鉤，導致很多教師不愿意承擔耗時耗力的診所教學任務，師資隊伍不穩定在一定程度上影響了課程效果。

（二）課堂教學與法律職業要求存在脫節

在當前的診所教學中，真實當事人診所模式往往難以實施。一是課堂教學有其特定要求。如教學大綱、課堂教案等需要提前準備，這就限定了某節課堂教學的內容側重點；二是限于師資能力。診所教師自身的業務專長與領域導致案源的特點相對確定，加之律師執業紀律要求，不能將正在代理的案件特別是刑事案件，直接引入課堂進行教學使用，因此診所課堂教學往往演變成“案例教學”，主要是閱讀和理解教師代理過的現成的案例，能力培養的側重點退回到推理和演繹法學理論。

實踐中，律師的特點是“專業”，即能夠向當事人提供合法的利益最大化的法律解決方案，法庭發問、質證與辯論等訴訟技能嫻熟。因此，診所教學應以學生“專業性”為出發點，培養基本職業技能。從高年級學生的實習效果和反饋看，實習單位希望看到學生具備一定的業務處理能力，在案件咨詢、會談、討論、法律文書寫作等各個環節，如同新手律師一樣表現不俗。但實際情況是多數實習生遠達不到此等基本要求和期望，反映出教學與現實的脫節。因此，如何將課堂教學與法律職業要求融合，對診所教育提出了更高要求。

（三）學生對診所教學數字化的需求落差

法律診所教育要考慮學生的現實需求與反饋，實現教學相長。筆者通過收集往屆學生對診所課程的意見和建議發現，多數學生希望在學校期間即掌握職業基本技能，如快速閱卷能力、訴訟方案分析、法律檢索、口頭表達與溝通技能等，以盡快縮短從法學生到法律人的轉變時間。而課堂教學存在的不足或學生的期望包括，能夠真實案件參與、到實務部門觀摩、課外專家聯合培養等；在數字時代，更是希望教學手段多樣化，例如“網上數據一體化處理”的虛擬仿真實驗很受歡迎。可見，培養掌握“AI+法律”復合型人才，是診所課程今后的發展方向之一。傳統法律診所教學應跟上數字時代要求，培養學生全流程AI實戰能力，這無疑也對教師數字法學素養提出了更高要求。

三、法律診所課程教學模式的創新路徑

（一）雙師資質與學生參與的雙向合作模式

診所法律教育要教會學生“像律師一樣思考”，具有綜合素質的“雙師型”診所教師是關鍵因素。診所教師除了需要具備較高的理論功底，還需要具有豐富的律師經驗，如此才能夠解決學生遇到的實務問題，實現實務經驗的傳承，在教學中能獲得學生的認可。診所教師還需要熱愛教學，師德高尚，在院校的支持下，參與調動更多校內外資源投入到診所教學中，例如與法檢系統教學基地合作開展聯合培養的相關活動，與所在的律所合作開展案件研討與交流，與社區合作開展普法活動等，到社會大課堂當中為學生提供實踐機會。當然對診所教師課下的付出，在考核與評價時也需要有所體現，以鼓勵其積極性。

另一方面，診所課程強調以學生為中心，學生是課堂主體。因此，對法律實務感興趣是學生選課的前提，還應具備責任感和團隊協作能力，調查顯示，參與診所課堂活動與小組任務不積極不主動，坐等結果的現狀也不少，散漫的態度無法保障在診所學習中有所收獲。為保證教學效果，診所課程選課時應設定門檻，當班級人數較多時，應大致篩選有志于從事法律實務的學生，有的高校對診所課程限定了選課人數，每班一般不多于二十人，這種做法使得學生更珍惜診所課的學習機會，通過雙向合作提升教學效果。

（二）法律診所 ^?+ 模擬法庭的教學配合模式

我國的診所教育在發展中，名校法學院多采用“校內真實當事人診所”的模式，但限于各種資源和費用的約束，一般地方院校主要是以校內模擬診所為主，學生參與真實當事人案件比例不高。

為了滿足多數學生的需求，體會真實開庭中的那種緊張感和壓迫感，使學生有更多實踐感悟。筆者認為可以通過法律診所 + 模擬法庭的教學配合模式，實現教學資源共享，達到鍛煉學生實踐能力的教學目的。

診所教學中，前期每次課應突出某項律師工作技能的訓練，如會見當事人、案件陳述、法律調查與類案檢索、辯護策略與方案選擇等，可以采用“角色扮演”與小組合作的方式進行專項訓練。在此基礎上，后期即可以聯合開展模擬法庭演練，讓學生在模擬的場景中體驗作為法律人的真切感受。具體教學設計上，筆者選擇的是自己代理過的無罪辯護案件（網絡開設賭場罪、尋釁滋事罪等），可以將案件材料經過技術處理后提前發給學生，根據學生自己的分析判斷，以無罪、有罪但罪輕、彼罪等不同的觀點進行分組，先組內辯論再小組兩兩辯論，最后形成小組觀點。在課堂形式上，分為審判組、公訴人組、辯護人組及觀察組四個小組，以一審普通程序進行完整庭審模擬訓練，通過法庭展示，實現實體法與程序法的融會貫通。從課堂效果看，如果對證據目錄、證據資料等準備不足，則在證據提交時就會手忙腳亂，眾目睽睽之下無疑對學生觸動很深，這種失誤將化為學生的診所經驗，對其今后的成長大有裨益。

（三）數字時代的線下與線上結合模式

對于法律診所教學中存在的問題，有學者提出，可以通過由“線下”轉移至“線上”的模式予以解決，并提出了線上診所教學的具體方案2。本文認為，線下與線上結合模式能夠提高學生參與的興趣，是數字時代診所教育發展的必然要求，診所教師應當轉變觀念，運用好數字仿真實驗技術、大模型及AI應用等來創新教學路徑，使得診所教學跟上時代節奏。

以訴訟方案選擇為例，學生需要在以下方面進行鍛煉和積累，即以證據為基礎的法律要件事實清晰；進行類案檢索，做到訴訟方案的對癥下藥；法律條文的充分準備，尤其是意見、請示批復、答復等；專業文章的充分挖掘，包括學者文章和代理詞、辯護詞、法律意見書等，以實現對某一類案件的研究全面和精準。上述內容以法律檢索為基礎，但傳統法律檢索費時費力，難以適應數字時代要求，而當代年輕人對網絡和計算機技術比較熟悉，能熟練運用DeepSeek、豆包等主流AI工具，生成思維導圖、時間軸、法律關系圖等。在進行AI法律檢索時，教學難點是如何分析案情，確定檢索詞并有效限定檢索范圍，高效抓取實用信息，這需要教師的不斷創新實踐，并與學生分享。湖南師范大學法學院開發了《大數據與法律檢索》課程，在中國大學慕課、學習強國、B站等平臺深受歡迎，“數字化 .+ 診所法律教育”成為數字時代診所法律教育的新形態[3]。教師可以積極探索并實施線上線下混合教學模式，同時在教學過程中應注重發揮教師引領作用、整合前沿技術應用、打造個性化學習體驗[4]。

四、結語

為適應數字時代的要求，法學實踐教育一直在進行改革與發展的探索，如何提供更好的診所課堂，以有效回應社會的期待和滿足學生的新需求，成為迫切需要解決的問題。將理論與法律實務緊密結合，共同探討數字時代診所教育的創新路徑，才能為法治社會發展培養兼具專業素養與社會責任感的實用型法律人才。

參考文獻：

[1]張翅，夏妍.法學專業實踐教育開展的問題與對策[J].教育理論與實踐，2019，39（21）：18-20.

[2]唐彬彬.從線下到線上：法律診所教學的反思與創新[J].法學教育研究，2020，31（04）：211-228.

[3]朱昱天.診所式教學理念融入高職院校法律課程教學的研究一一以四川商務職業學院為例[I].產業與科技論壇，2024，23（15）：133-135.

[4]叢韻涵.線上線下混合課程建設的研究與實踐[].秦智，2025，（05）：77-79.

作者簡介：秦軍啟（1971.11-），男，漢族，山東昌樂人，碩士，講師，研究方向：民法與訴訟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