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家

最近，有個朋友在微信朋友圈里吐露心聲：一直有個夢想，等老了，回到兒時的那個地方。是的，遠在他鄉的游子，哪個不想呢。那被我們喚作“老家”的地方，何嘗不是我們共同的精神家園。

老家，就是生我們、養我們、陪我們長大的地方，她留著童年的記憶；老家，也應該是父母雙親還健在，而我們這些在外的兒女時時刻刻都感覺溫暖和安全的地方，是縱使行至天涯海角，總為我們默默守候著歸途的坐標。

不知道從什么時候起，想家的感覺越來越強烈了。兒時和父母兄弟一起生活的各種記憶，一幀幀在眼前浮現，是那么的清晰，好像昨日的畫面。想起了村子西邊一條彎彎的小河，河水清澈，小橋簡簡單單，潺潺流水聲，聲聲沁入心田。夏日里，小伙伴們一起洗澡摸魚、拍水打鬧，赤條條像快樂的小精靈。冬日里，厚厚的冰層封住了河面，這里又成了孩子們打冰漂的地方，膽子稍微大點的，還會到冰面上滑上一把，高興起來了還會吹起口哨。有時候不小心摔了一跤，立刻會成為小伙伴們笑話的對象，或者被大人發現，贏得一頓打罵。想起了春天里，在滿眼綠油油的莊稼地里、開滿野花的小河邊挖野菜、挖茅根、捉蟲子。還想起了家里養的雞鴨豬羊和小狗，越發覺得它們是那樣可愛、有靈性。還想起了每當農忙時，幫助父母收割小麥、玉米、花生、紅薯，采摘蘋果、梨子的情景，累并快樂著……

為何這思念如野草般蔓生不息？接連幾日，我反復地思考，無法入眠。

情感突然間變化的根源，或許是從前年父母相繼患病開始的吧。前年，先是父親在一次體檢中發現了早期病癥，然后手術， 3個月后母親因為心臟衰竭住進ICU，差點兒就永遠離開我們，再接著，父親病重復發。由此，兩年來，我們開始了求醫問藥之路，我的心情也因此變得很沉重。

一個熟悉的朋友曾經對我說：“兄弟，趁父母在，抽時間多回老家看看。你多好啊，回老家還有人惦記著，不像我，回到老家面對的只是空蕩蕩的院子。”當時，我對這句話的感觸并不是很深，因為父母當時身體還很好，兩個人在老家相互照應也沒有什么事，我覺得時間還長著呢。可這次，看著再次手術后佝僂著身體在醫院走廊蹣跚踱步的滿頭白發的父親，一股傷感瞬間涌上心頭，而自己卻只能強忍著，不想讓外人看見。這個時候，我強烈地感覺到了自己的無助，連放聲哭一次都不被自己允許。

現在，我也是當了父親的中年人了，可父母在，我還是個孩子啊，我要常回家看看，我還要帶著我的兒子常回家看看，看看我的父母，讓這種天倫之樂的幸福多一些時日。我還要帶著兒子親近老家的一些親人，走一走他的爸爸小時候曾經走過的路，曾經玩耍的地方，講一講那個時候的故事，讓老家的情結也種植于他的心中，這是一種血脈的傳承，也是我思想情感的延續。

我一定會回來的！一定會回來的！因為在這里，我才能真切感受到父母的氣息。我抑制不住地開始想象退休后的生活，夢想著在老家的房子前，置一片小院子，種些花草蔬果，養幾只雞鴨鵝，再養一條小狗。常日里，每天繞著院子前后轉一轉。累了，沏一杯茶躺在小院的椅子上悠閑地喝著。餓了，摘一些自己種的蔬菜瓜果簡簡單單地填飽肚子……

兜兜轉轉，我還是要回來的。記得大學畢業時，走出去才是自己最堅定的選擇，真的不敢確定那時是為了追求夢想還是為了脫離父母的臂膀。現在，回來也是我最堅定的決心和期盼。生命，總是要落葉歸根的。

我終于明白，原來老家早已不只是地圖上的一個點。人這一輩子，大概就是在離開老家的路上，隨著年齡的增長才能慢慢讀懂老家的意義。它已然成為了我們生命旅程的起始點和終點站，精神最深處的永恒歸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