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山的生靈（外二首）

它玲瓏嬌小的身子，包裹一層柔軟棉花

圓滾滾的眼珠，水汪汪，帶著

不諳世事的怯生。它像人類一樣站立

兩只前爪抱緊一枚飽滿的松果

兩顆雪白大門牙，掘著甜蜜的寶藏

它像人類一樣微笑。多幸福美滿的生活

在大山里，小小生靈，也懂知足常樂

有沒有菩薩不重要，它一生只要

一棵老而彌堅的蒼松，松針茂密鮮綠

春天里，掛滿銀光閃閃的水晶

整片山林的清新與寧靜，均歸它所擁

遠處隱約傳來鐘聲，它全身顫栗

像人類一樣，瞳仁里的純真，登然消失

轉身飛躥，一道閃電，射入

一座山的靈魂深處。松果咻咻滾落

在滿載鞋印的水泥石階上

喜鵲和烏鴉

一只喜鵲和一只烏鴉

此刻并排立在同一根樹枝上——

千百年來早已習慣了彼此的存在

喜鵲哼著清脆歡快的歌

烏鴉吟著沙啞悲涼的詩……

合起來像一部森林的二重唱——

它們不需要警惕獵槍：

因為沒人愿意抹殺幸福

也沒人愿意招惹晦氣……

它們就這么親密地站在一起——

像一對失散多年的兄弟……

冬日懷景

冬日里唯一值得稱頌的事物——

是晨光。時針分針的夾角

再次拉開，風和風卻抱得更緊了……

南山以南。水還汩汩地流著

樹葉還綠著，還不急于告別飄搖的

生涯。晨光打在光潔的葉片上——

金星閃耀。滿大街都是棉花

和鵝絨，滿街的大嘴——

都像一籠揭蓋的熱包子。沒有雪

我只能保持內心的潔白了

因為留不下腳印，我必須牢記——

回家的路。我多想走得更遠一些

那聚滿霞彩和目光的地平線

永遠不容人類玷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