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滿城漢墓文物解讀竇綰其人

關鍵詞：滿城漢墓；竇綰；出土文物；漢代文化

滿城漢墓位于河北省保定市滿城區陵山，是西漢中山靖王劉勝及其夫人竇綰的墓葬。1968年被發現，考古人員隨即按照嚴格規范的考古工作程序進行勘探和發掘，墓葬清理、文物保存等工作也嚴謹慎重。劉勝墓先行發掘，然后是竇綰墓。兩墓均為依山開鑿石室結構，墓葬復雜，出土文物數量巨大且種類繁多。如此規格的漢代墓葬歷經2000多年仍完好地保留下來，為探討漢代乃至不同朝代的歷史、文化、藝術、科技等提供了彌足珍貴的實物資料。

竇綰是劉勝的夫人，史籍上著墨不多，但從竇綰墓這個窗口，對竇綰的人生及其所處的時代，我們有了新的途徑進行推測和遐想。由滿城漢墓特別是竇綰墓，我們可以透視竇綰的身份、地位、生活、愛好，以及其所折射出來的漢代社會文化信息，填補有關歷史研究的缺漏，從而更好地認識漢代。

一、滿城漢墓及竇綰墓概況

1.竇綰的家世背景

竇綰生活在西漢，關于她的生平并沒有過多的資料記載，但通過她與中山靖王劉勝之間的婚姻關系可一窺其家族情況。劉勝作為漢景帝之子，是漢武帝同父異母的兄長，在其家族的輩分排列中身份尊貴顯赫。竇綰與他喜結連理，必然是擁有一定社會地位和政治基礎的家族。在漢代，貴族的婚嫁往往是政治勢力相互聯姻的手段之一。竇綰家族依靠與劉勝家族的聯姻，維系并增強了自身的社會地位。也正因如此，竇綰家族才能享有一定的物質待遇和厚葬待遇。

2.滿城漢墓的發現及發掘過程

1968年5月，解放軍某部在保定市滿城縣（今滿城區）陵山施工時偶然發現一個塌洞，經確認，洞內是一座古墓。發現古墓的消息隨即層層上報給中央，后由郭沫若主持古墓的發掘工作，考古發掘隨即展開。首先發現并發掘的一號墓是劉勝墓，稍后發現并發掘的二號墓為竇綰墓。這兩座墓都是依山為陵、開鑿墓室而建，墓室內部結構復雜，隨葬品種類眾多、數量龐大。墓中出土的文物雖歷經2000余年的風雨侵蝕，但多數較為完整，具有極其重要的研究漢代歷史文化的實物價值，并為我們認識竇綰提供了實物佐證。

3.竇綰墓的地理位置及墓葬結構

竇綰墓在陵山主峰的東坡，與劉勝墓南北相望。陵墓的建筑方式是鑿山為陵，由墓道、甬道、南耳室、北耳室、中室、后室組成。墓道呈斜坡式，甬道將墓道連接于墓室的主體結構上。南耳室和北耳室位于甬道兩旁，其功能主要是存放車馬、糧食等陪葬物，很好地反映出漢代“事死如事生”的喪葬習俗。中室較為寬敞開闊，它模擬墓主生前的廳堂，是舉行祭祀等活動的重要場所；后室比較私密，用于放置棺槨和隨葬品等，象征墓主生前的臥室。這種墓制和格局實際上客觀反映出漢代墓主的生活方式，并從一個側面反映出竇綰作為中山靖王夫人身份與地位的崇高。

二、從出土文物看竇綰的身份及地位

1.金縷玉衣

竇綰墓的玉衣是由2160塊玉片經金絲連接綴成（圖1），漢代的玉衣是皇帝和高級貴族的斂服，整個制作過程非常復雜，需要耗費大量的人力、物力和財力。首先需要挑選質地優良、色澤溫潤的玉料，從新疆和田等較為偏遠的地域運輸到中原地區，再經過切割、打磨等精細化處理制作成規整形狀，其中每塊玉片的長度、寬度尺寸誤差范圍很小，為編綴緊密合縫提供條件。其次，金絲的制作與編綴都很講究，金絲經過多道拉絲，使之粗細均勻且堅韌。在編綴時，匠人運用精湛的手法編綴，將金絲與玉片的連接之處扣得嚴絲合縫，不僅保證連接部位的牢固程度，還要保證玉衣表面平整，與人體曲線相吻合。金縷玉衣的使用體現嚴格的等級秩序，僅皇帝和部分高等級貴族才有資格享用。最后，竇綰下葬使用金縷玉衣，表明其在當時的社會身份相當重要，具有很高的權威。她的丈夫身為中山靖王王位的繼承人，又在“盜出亡”的特殊情況下仍然享有如此特殊的待遇，充分彰顯其丈夫的顯赫身份。與其他金縷玉衣的制作相比，竇綰墓金縷玉衣的玉片質地、金絲純度及玉衣的編綴技術等方面都表現得相對突出。

2.“竇綰”銅印

“竇綰”銅印的發現，直接作為明確墓主身份的確切證據（圖2）。在中國古代社會，印信是身份的象征，具有重要意義。一方面，印信的印文清楚刻有“竇綰”二字，可以完全確認墓主的身份為竇綰；另一方面，印材以及制作工藝等方面也可體現其身份地位。漢代銅印材質較多，但不同材質的印信所對應的身份等級有高低之分。印信最貴的是銅，因當時銅印相對珍貴，大多是具有一定身份地位的人才能擁有銅印作為信物，并在去世后隨葬于墓中。

3.長信宮燈等宮廷器物

竇綰墓中出土的一些器物更彰顯其尊貴身份，比如長信宮燈等。長信宮燈制作用料精良、工藝非凡，是漢代宮廷工藝水平的代表（圖3）。一方面，這些器物的出現說明竇綰與宮廷有著密切關系；另一方面，器物的珍貴性和獨特性表明竇綰所擁有的特殊身份，生前獲得這些宮廷器物，更希望在去世后還能與它們同在，延續一生的榮光。

三、從出土文物看竇綰的生活及喜好

1.生活器具展現生活的高品質

竇綰墓中出土大量制作精美的生活用品，可見她生前過著十分富有的生活。第一種是銅鼎、銅壺等各式材質的炊具，造型肅穆典雅，制作精巧。銅鼎不僅是一種炊具，還是身份地位的象征，竇綰墓出土銅鼎體現其對飲食生活的講究。銅壺主要用來盛酒及其他液體，精致的紋飾表明她追求器物本身的美感。第二種是以長信宮燈為代表的燈具，它們不僅具有照明功能，而且巧妙的設計可以調節燈光的明暗和方向，環保衛生，由此可見竇綰生前追求生活的便利和舒適。第三種是制作精美的銅鏡，其鏡背紋飾華美繁縟，凸顯竇綰對自身容顏的關注。這些生活器物從各個層面充分表現竇綰奢侈精致的生活。

2.娛樂器物見證悠閑的好時光

竇綰墓中出土一些用于娛樂的器物，直觀體現其悠閑、安逸的日常生活狀態，如博山爐等。博山爐的形態仿仙山狀，在焚香時煙霧繚繞，猶如仙境一般，代表著當時上層人士追求悠閑、高雅的生活狀態。由此不難想象，竇綰與丈夫或許常常在爐邊悠然賞玩，聞香品茗，愜意自得。此外，墓中還出土一些小型陶俑等，與當時樂舞、百戲表演類的娛樂性質活動有關。其中，小陶俑形態不一、逼真寫實，由此可以推斷竇綰生前十分喜好觀看這些表演，在平時閑暇之余用以娛樂身心，體現其生活狀態悠閑、安逸的一面。

3.文化物件呈現精神的高追求

在竇綰墓中還出土一些帶有文字和圖案的漆器，部分漆器上的文字記載器物名稱、制作者等信息，它們屬于具有特定意義的象征性物品，其圖案則反映出當時的審美觀念與內涵寓意。

由此可見，竇綰在精神文化方面似乎有一定的興趣與追求，注重借助這些器物來充實自己的精神世界。此外還出土玉佩等飾品，竇綰佩戴玉飾，不僅是用來裝飾，更是對自我品德修養的一種要求。

四、從出土文物看竇綰所處時代的社會文化

1.漢代的喪葬文化

從竇綰墓的發掘出土情況來看，墓葬中的物品充分反映漢代喪葬文化。“事死如事生”的理念自始至終都存在，墓葬整體上反映墓主人生活的住宅形式，墓道、耳室、中室、后室分別對應墓主人生前出行、儲藏、生活起居的空間，并陪葬大量的生活和娛樂器物，希望墓主人死后可以繼續享有生前的生活。厚葬之風流行，金縷玉衣和大量精美器物的陪葬，體現漢代貴族對喪葬的重視，不計代價營造豪華的墓葬設施。喪葬活動中的等級制度嚴格，在漢代使用金縷玉衣的次數和墓葬規模、等級均有規定，竇綰墓的規制及其隨葬品與她的身份地位相當，也從一個側面表明漢代喪葬文化的特點。

2.漢代的工藝水平

竇綰墓出土文物展現出漢代極高的手工藝水平，例如：金縷玉衣編綴金絲所用的拉絲工藝；銅器制作中的熔鑄、雕刻等體現漢代金屬材料加工技藝的熟練和精湛；玉器制作工藝水平很高，如玉衣玉片的切割打磨、玉佩等玉器的雕刻琢磨，線條流暢、造型精美，充分反映漢代玉器工藝的成熟、精良，選材、設計、制作都很出色；漆器工藝也表現出極高的水準，說明漢代漆器工藝發達。這些精湛工藝充分展現漢代高超的生產力水準，也體現漢代文化藝術水平的繁榮。

3.漢代的社會階層及女性地位

通過對竇綰墓文物的研究，可以了解到漢代社會階層和婦女地位的有關情況。漢代是社會階層較為分明的時代，不同階層之間的差別巨大，反映在竇綰墓中便是陪葬物數量和等級的差異。在漢代，女性的政治地位有所提升，但多處于從屬地位。不過，竇綰作為女性卻擁有獨立的墓葬和豐富的隨葬品，特別是“竇綰”銅印的發現，說明竇綰作為女性，也擁有自己身份的唯一代表。

五、結論

通過對滿城漢墓特別是竇綰墓發掘文物的分析研究，我們對竇綰有了比較充分的認識。從家世來看，竇綰出身顯宦之家，而后通過與劉勝聯姻，進一步鞏固自身地位。墓中出土的金縷玉衣、“竇綰”銅印以及宮廷器物等，充分證實她作為中山靖王夫人的高貴身份。

此外，墓中的生活器具、娛樂器物和文化用品等，不僅展現她生活品質之高，生活狀態之安逸，還反映其在精神層面有著高品位的追求。

與此同時，上述文物也反映漢代的喪葬習俗、工藝水平和社會等級，尤其是女性的地位狀況。盡管在史書上記載簡單，但是從竇綰墓隨葬文物中，我們對她有了鮮活、生動的印象，并得以跨越時空了解漢代貴族婦女的生活及其所處的時代文化，也為漢代歷史研究提供不可多得的第一手實物資料，為我們還原古代社會的發展變遷提供了非常重要的視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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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

葛思博（1988—），男，漢族，河北廊坊人。大學本科，文博館員，研究方向：青銅器、博物館教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