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約稿,對我這種文學小白來說簡直是受寵若驚,天上掉了個大餡餅。肉餡的。
收到微信的時候,我剛剛從室外一片晴好的天空下走進暗下來的內室,看過信息,心里燃起熾熱的火焰,那一刻,我的眼睛肯定放射出直沖牛斗的精光。
欣喜片刻帶給我的當然是一種壓力。即便我每年都寫了一些文字,成行成段成章節,洋洋灑灑數萬言,但我自認為我依舊還在門外徘徊,甚至和文字有了奇怪的疏離感,它帶給我很多的不確定性、孤獨、壓力。有時候書寫會像喝多了高度酒,中斷了、失憶了,人物命運、情節構造的諸多可能性成了下筆的不確定性,隨之而來的便是猶猶豫豫,自我書寫的不能把持,我不知道把主人公寫成哪個樣子才好。我向誰訴說呢?夜幕降臨,白晝再一次到來的時候,我常常眼含熱淚,心中憋屈,我多么想讓主人公替我發聲啊?!可是不能夠,主人公笑著看我哭,我給到自己足夠的壓力,我就是那彈簧,壓力大,反彈也強。
壓力過后帶給我的當然是一種動力。德國作家托馬斯·曼這段話我特別受用:“終于完成了。它可能不好,但是完成了。只要能完成,它也就是好的。”我把它當作了自己的座右銘,以此來勉勵自己,鼓舞自己,讓自己不要偷懶,不要麻痹,不要焦慮,不要把一切影響了書寫的事情都有了代入感。這樣是不被允許的,也是不科學的。動力當然不能是一句空話,我開始更多地關注每天的日常,我曾經站在一棵樹下聽啄木鳥“篤篤篤”的敲擊聲,我曾經趴在地上把蟬蛻一字擺開想象著它們是一支龐大無比的“蟲蟲部隊”,我曾經目不轉晴盯著朋友吃飯時從撥菜、夾菜、剔骨到咀嚼、吞咽的全過程,還有一些可望不可即的事情,每當這個時刻來臨,我會交流,會閱讀,會觀察,會思考,先把東西全都收羅起來,剩下的事兒,再說吧。
動力之余帶給我的當然是一種舍棄。一口吃個胖子,那是不可能的,吃撐了,容易傷脾胃,想要養好恢復好,難上加難。放到書寫這件事情上,道理都是相通的。誰都知道寫作要有素材、資料、故事來源、想象力等等一堆亂糟糟的東西作為基礎,誰都知道要大量閱讀經典文學作品以便從中汲取思想高度和深度,誰都知道應該筆耕不輟勤寫多練,方法給到你了,拿來主義就行了嗎?肯定不是這樣的。當我打開文件夾的時候,誰承想翻閱自己以往的小說存稿,雜七雜八的竟也有數十萬字的存量,但每一篇都達到自我的、發表的標準了嗎?刪減、舍棄,這個痛苦的過程是每一個書寫者必然要勇敢一點面對的。
《出格的數字》寫職場,《都是鄰居》寫職場以外,但這都是生活的一部分,斷舍離在生活的方方面面,生活的方方面面都在斷舍離。
感謝《山東文學》始終不離不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