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山記

雁蕩峰靈詩意長

初聞雁蕩山，是在潘天壽的畫冊之中，《雁蕩寫生圖卷》《寫雁山所見》《小龍湫下一角圖軸》，那力透紙背的筆觸，勾勒出的山的峻峭、石的磷峋、峰的奇崛，讓我得以窺探到雁蕩山獨到的驚鴻。山的態(tài)勢，水的靈動，在墨氣的暈染間宛如一個個無聲的邀約，引我踏上探尋雁蕩山真容的旅途。

進入雁蕩山正逢中秋節(jié)的傍晚，天空飄起了稀疏的小雨，潮潤的氣息中有一股蕪的晦味夾雜著草的芳?xì)夂凸鸹ǖ牡は悖罩腥榘咨脑茍F團縷縷，流動在寶石藍的天底。云，送給我一首詩：

雨滴，竄入 中秋夜的舞臺

等待一場 團聚的

狂歡……

在雨的夢中，暖了

歲月的秋

這速有的詩情，是雁蕩山本身具有的詩意？還是這山催發(fā)人的詩興？

開雁蕩山之人梁昭明太子，酷愛讀書，篤好玄學(xué)，勤于著述，東宮號稱有書近三萬卷，名才并集，是自晉宋以來的文學(xué)之盛，中國現(xiàn)存最早的大型詩文總集《昭明文學(xué)》由他編撰，難道是他把先秦時期的詩魂辭韻雕鑿于山體？這座始于南北朝、興于唐、盛于宋的山，奇峰怪石、古洞石室、飛瀑流泉，組集成山體雄偉壯麗的景觀都體現(xiàn)著火山噴發(fā)的印記，山體的顏色多樣，有紅色、灰色、黑色山水也形勝，是鳥的天堂，各種各樣的鳥都有。

大龍湫要數(shù)雁蕩三絕中的第一絕。還沒走到大龍湫，我就被景區(qū)門外山石所迷戀，峻峭的山石石綠點苔，墨綠色的蘚在石頭的凹處著了厚厚的一層，如衣如紗，光照處，赭的顏色又突兀出來，粗獷不失溫度。一棵樹的細(xì)藤從樹冠垂下來，辨別不出是樹的根還是枝，細(xì)長遒勁，懶懶地趴在了石的身上；一簇野花從石縫鉆出來，吐著淡黃色的顏容，笑得沒心沒肺，好像是對我這名熱愛大自然的江北來客表示歡迎。一種小植，葉子只有兒童小指甲蓋那么大，它的身體如線細(xì)，順著石頭的挺立方向一直往上爬，我忍不住用手拽，拽不動，如膠粘住一樣牢固。后來的幾天，我還發(fā)現(xiàn)與這種小植一樣的藤系植物，喜歡抱著大樹生長，要么是抱著石頭，自己沒有獨立生長的能力。它們的秉性是依賴，只顧自己不管別人。紫藤算是它們家族中的鼻祖，最典型的依賴之王，它好順著身邊的大樹肆虐地瘋爬，我在一些古廟古寺里面見過，有的把幾千年的松柏樹都能絞死，如毒蛇。藤稈虬勁曲折的造型，是諸多畫家筆下的寫生熱，盡管它開出的花艷得招人，紫得熱鬧，可它是嬈艷，造作，嬌柔。久經(jīng)生厭的紫藤家族盡然在雁蕩山?jīng)_出了我的詩情：

柔藤附木意何長，纏繞攀援性自強。

本是寄生貪暖日，卻憑嬌色妒群芳。

穿行間，仿若闖入了塵世之外，山生詩，詩繞山，聳峙、磷峋、翠影，鐫刻著歲月符碼，每一道紋理皆隱著自然的低語，藏著古人的詩吟詞唱。心窗有了叩的響動，詩性悄然萌發(fā)。

腦海里有了詩句在轉(zhuǎn)動，去往瀑布的路上就沒覺得遠(yuǎn)，沒覺得費時，也沒覺得累。想著大龍湫的瀑布有多長，多壯觀，多咆哮，是不是李白筆下的丈三千，大龍湫為什么不叫“大龍瀑”呢？一入大龍湫，感覺到一股說不出的涼爽，深呼吸，氣息到丹田。眼前的大龍湫瀑布，不是我想象中吼聲震耳發(fā)聘，也沒有銀龍從半空猛往下?lián)涞目駪B(tài)，李白筆下飛流直下三千尺的壯觀只剩下了三尺。導(dǎo)游說，今年夏季雨水少，秋季雨水更少，再加上一些溪道的截流，大龍湫就更奔騰不起來了。“龍湫瀑布截誰家？”

前一天晚上剛下過一場小雨，從半空中飛濺而下的瀑布拉長了體形，有了從云縫里鉆出來的陽光的照射，瀑布呈現(xiàn)出水晶明麗的奇觀，如珠簾下垂，不到幾丈，就化為煙云，升騰著，它的形態(tài)，一會兒一個變化，沒有風(fēng)的時候，大龍湫瀑布是從半天里探出身來，妖嬈于空中；風(fēng)起的時候，大龍湫收起白練銀綢，只撒出一斛珠玉，斜斜散散落落，就像仙女捧著一捧珍珠向我灑來，閃閃爍爍，光彩明麗。水珠灑在石板上，濺起一團團水花，風(fēng)又把水珠拉到了石巖下的那叢芭蕉葉上，撲撲棱棱，如，一股清風(fēng)。簾雨順著風(fēng)向一會兒東一會兒西，落游人身上，有人說它像春雨，又有人說它更像是夏天的雷陣雨。

它像什么，完全由風(fēng)來決定。

一旁的同行者，情緒早已被大龍湫瀑布的氣勢所激蕩，鋪紙弄墨，地上的石頭小窩子成了放墨液的工具。開始對景寫生。一會兒蹲一會兒跪，為了找到他腦海中所需瀑布形態(tài)最壯觀最直率的角度，或躺或仰或俯，手中畫筆好似靈動的劍在畫布上舞動，勾勒，潑灑，額頭上豆大的汗珠不斷滾落，滴在宣紙上迸起微小水花，任由汗水在臉頰和脖頸上縱橫交錯。時而瞇起眼觀察水的流向與光影變幻，時而瞪大雙眸捕捉那濺起水花的晶瑩細(xì)節(jié)，眼神中滿是專注與執(zhí)著，毫無一絲因酷熱而產(chǎn)生的煩躁或懈怠。有時又微微皺起眉頭，像是在攻克構(gòu)圖或色彩調(diào)配的難題。

他倒成了我眼中的風(fēng)景。

我腦海中瞬間進出一句“又惹畫師動神功”，像是一尾句，干脆琢磨一首吧，心里這樣想著，“千尺珠璣飛懸瀑”，“瀑”的仄聲韻那必是第三句了，起伏的山脈湛藍的天空很容易引出“雁蕩起伏連碧空”，第二句想得腦子發(fā)蒙，改了好多次最終成一首題為“寫意雁蕩”的小詩。

雁蕩起伏連碧空，氣宇顯耀龍湫宏。

千尺珠璣飛懸瀑，又惹畫師動神功。

品著自己還算滿意的小詩，心生一種感念，如果不是眼前的他，我是寫不出這樣的詩句，也可能生不出動心的詩情。又想起夫妻間你頂我撞相互間的口角叮當(dāng)，大可不必因微小的事情而拋出大傷的言語。在他成為我眼中生命里風(fēng)景的同時也會有眼中沙粒的時候。

王安石“雁蕩山中石徑長，松竹聲韻自清涼。峰巒疊嶂云深處，飛瀑流泉映夕陽。”…黃炎培、郁達夫、趙樸初等諸多名人為雁蕩山寫過文。我的小詩呢？哦…

第二天下午又去靈巖寺景區(qū)小龍湫。小龍湫的水雖然更小，可那股瀑布細(xì)流從水流沖刷的蒼老印痕中一瀉之感磅礴奪人。小龍湫的壯觀之勢，須靜讀。與山對話。不知不覺中天色暗了下來，我背起包準(zhǔn)備離開翌日再來，一團一團的云翻卷著追趕過來，那么慌忙，那么急促，似乎是來挽留我。滾著滾著，云遮住了山頂，山溫柔了，脈脈地含著情味。正感嘆著，一眨眼，一場急雨猝然而下，數(shù)千米高的大山伸出的巖石正好給我打傘遮雨，一步之遙暴雨傾盆，而我不濕。在這樣場景下我正打開手機備忘錄將大山的嫵媚和風(fēng)韻緩緩流淌筆端時，雨卻倏忽散去，不知消失在哪里了。

雁蕩之巧石，或擁或立，或倚或弓，仄，斜，蹲，臥，各有各的形象，生動，逼真，發(fā)神峰、情侶峰、老道拜月、老僧拜佛…生得一任兒自在，純以天行。在日下，雨中，以我的情緒去靜觀，它們就有了別樣形象。

或擁或立態(tài)千般，或倚或弓意韻含。

仄影斜身添詭謫，蹲姿臥相繞煙嵐。

自然雕就神工跡，鬼斧劈開峻峭巒。

石上紋痕藏歲月，山川靈秀云中鉆。

山溪鵝卵石也很招我喜歡，潺潺水遮不住溪水中石頭的紋理，沿著溪邊走，在眾多的石頭中我搜索著與自己有情緣的那一塊。呼同行者幫忙一起動手采集，將嵌在巖石里面的一塊與大龍湫山體相似、淡灰體夾雜白筋、堅實如盤的原石從結(jié)實的碎石渣中摳出來。乘飛機坐高鐵帶回家放到我的案頭，也學(xué)著摩崖石刻那樣，寫上自己的名句、石頭出處、時間，示著用刀刻，生硬，刻不動。這是我從祖國山河撿回來的第十一塊石頭，有玉龍雪山的、黃河源頭的。

人在山中，仿若滄海一粟，山在人的心中，卻是深邃博大。

我已愛上了雁蕩山的晚秋，這里正是喜愛采風(fēng)、寫生的人的最惠的景致，“徑菊香幽遠(yuǎn)，天高意自遐。”一路的菊香，高遠(yuǎn)沉靜的天空，陣陣的桂花香，仍有著夏的余韻，劃走我心中秋的悲涼，說得摩登些，猶如與心儀的人一道漫步于微雨的鄉(xiāng)間或夏日的林蔭那種明朗的情調(diào)。

在這樣的一幅圖景上，再撒上一層細(xì)得同粉潤得如雨的詩意，落上一句興得如醉，哪怕不成格律的平仄款名，“傾潑彩墨筆勾松，素紙瞬息立乾坤”的詩句，你說這夠不夠美哉？

雁蕩山宛如一本無字之書，以其靜默和雄渾，教會我們敬畏與謙卑，讓詩性掙脫世俗的樊籬，在天地的懷抱中肆意生長。它啟示著，山水之美不僅在其形，更在其喚醒人內(nèi)心深處對生命本真的追尋。

茶煙漫處武夷香

一到武夷山，香，沖淡了我腦海中雁蕩山的印記。

從武夷山高鐵站出來準(zhǔn)備前往下榻處三姑度假村的路上，看到的是起起伏伏的綠，綠得蔥籠，綠得眼暈，綠得熱火。綠得資源，除了體形不算太高枝條婆娑的樹木，便是茶樹，一籠一籠的，如橡皮泥捏好的造型整齊擺放在平凹的案上，看不到山的肌膚，只聞到茶的香氣。可謂“行車免費赴茶鄉(xiāng)，山色未賞茶韻搶。”武夷山之行，看來之意已不在于讀山，茶韻占先了。

三姑度假村是一個行政村，建設(shè)規(guī)模不小于我們老家晉西北的縣城，四星五星級賓館隨處可見，我們選擇住民宿，度假村的一個別墅群。臨街的店鋪絕大部分是茶店，賓館民宿都設(shè)有茶的專柜，供客人品，各種名人題跋的牌匾掛在門頭。我想買一個眼藥水，沿街尋找，感受到與北方諸多處不同的熱情的氣息，每經(jīng)過一個茶店門口，就有主人會熱情邀請進去喝茶，我前腳剛邁進后腳還沒抬起來，熱情的主人把茶已經(jīng)倒上了，每一種茶都會讓你品。茶道更是一種深厚的文化。我是茶盲，津津樂道，問主人無數(shù)個該問不該問的問題，也品了記不清幾種茶的香韻，不同系列的，不同等級的，就連去了餐館點餐，我也專選帶茶味道的菜，茶煎羊排，大紅袍煮蛋，肉味中彌漫著茶香。

大紅袍景點在武夷山景區(qū)備受矚目，位于武夷山風(fēng)景區(qū)的中心部位九龍窠大峽谷內(nèi)，去者主要是領(lǐng)略大紅袍母樹的風(fēng)范。一路上的小道或上或下，或拐或彎，沿路的小谷地都是現(xiàn)代人工培植的茶園，肉桂、水仙。茶樹葉都被蟲子咬得豁豁牙牙，這邊的蟲子好像也懂藝術(shù)，咬出的葉子都是一幅圖案，一幅精美的綜合材料畫圖，蟲子也在幫忙繪制著無公害的綠色“標(biāo)簽”。一路，走得我兩腿發(fā)軟，還是看不到景點的影子。忽地，人聲鼎沸處，一山峰南北對峙駢列擠出的峽谷，深長，幽靜，峰脊高低起伏，主峰石骨高聳嶙峋，大紅袍六棵母樹在谷底靠北面的主峰峭壁上盡展雄姿，由一大一小兩方木柵盆包著，古樸蒼郁，枝繁葉茂。我們到達大紅袍景點的時候，正值午時，秋日高照，六棵360余歲高齡的母樹神采奕奕傲立崖中，身旁的四方圍欄用紅綢帶纏繞著，格外顯眼。景區(qū)服務(wù)點出售大紅袍各種類型價位不同的茶禮盒，幾克茶就需上千元，沒有免費品嘗的，一桌位390元，包括一泡大紅袍，買不起，茶葉蛋一個五元還是能買得起的，我買了一個茶葉蛋，就是好吃，蛋清都是茶色的。邊吃邊嚼：

千元茶價昂，未品韻悠長。

蛋小含茶色，五元嘗味香。

擁擠的游人，相互贊嘆著大紅袍母樹的奇觀、絕妙、神圣，它的使命不再是品茗而是觀賞。以它為母種或插枝或播種繁育出的后代大紅袍美譽世界，這是在國際上其他國家所生長不了的。2007年7月，最后一次采摘自350年母樹的20克大紅袍茶葉被中國國家博物館珍藏，這也是現(xiàn)代茶葉第一次被藏入國博。

“大紅袍”以其數(shù)量稀少采摘困難滋味醇厚聞名于世。

景區(qū)的一摩崖石刻記載了迄今為止發(fā)現(xiàn)的最早記載大紅袍的文字，是永樂年間，明初重臣胡淡寫的《夜宿天心》：“云浮山際掩禪院，月涌天心透客居。幽徑石寒竹影下，紅袍味里夜可無？”

在武夷山茶場于巖壑幽谷中徐行，仿若自然與詩韻交織的夢境之境。巖壑幽谷中，巖壁滲水、澗水潺潺、野蔓垂苕、苔花送香，這般天然景致，為文化的萌生提供了沃土。詩人袁枚筆下“云此茶種石縫生”，描繪出茶與自然相融的獨特生長姿態(tài)；范仲淹“溪邊奇茗冠天下”之句，更是將武夷茶的聲名遠(yuǎn)揚與山水之美緊密相連。山水之靈吸引著歷代雅士武將，陸游、蘇軾、徐霞客、朱熹、戚繼光他們或悠游賞景，或靜隱著述，其足跡與才思沉淀為如今武夷山深厚的文化底蘊。

自然給予文化的源泉與載體，文化則賦予自然靈魂與內(nèi)涵。

“千載文儒道，茶韻醉煙霞。”文人雅士的參與，使得茶由自然佳茗轉(zhuǎn)變?yōu)樘N含文化與情感的精神載體。

五夷名內(nèi)外，茶韻醉仙俠。

凝聚山川氣，煎烹日月華。

靈山添雅韻，詩賦綻心花。

文旅情長在，香風(fēng)漫海涯。

走進“武夷精舍”，以朱熹為首倡道東南的大儒在這里萌芽、發(fā)展、傳播天下的簡述一一俱全，朱熹創(chuàng)立學(xué)院、授徒講學(xué)、著書立說、培養(yǎng)人才，重新樹立起中華民族傳統(tǒng)的主體意識的思想還彌漫在精舍的每個角落，可見當(dāng)?shù)卣谖幕蛟焐峡芍^匠心獨運，深入挖掘朱熹文化，重現(xiàn)其歷史場景，使得這一文化瑰寶不再塵封于古籍，而是鮮活地展現(xiàn)在人們眼前。同時，還融入了現(xiàn)代展示技術(shù)，生動演繹朱熹的學(xué)術(shù)成就與精神傳承，讓彌漫于此的歷史氣息得以綿延傳承。借康熙盛世與朱子學(xué)鼎盛之緣，對康熙皇帝親頒御匾“學(xué)達性”等文化元素巧妙運用。山水與文化相融，共同勾勒出武夷山獨特而迷人的魅力畫卷，使其成為自然與文化相得益彰的典范之地，吸引著四方游客與學(xué)者。

九曲溪畔摩崖石刻有好多，每到一處，眼前的古跡仿若一方神秘的磁場，深深將我的目光緊緊吸附，從運筆、詩意、風(fēng)韻，我都在反復(fù)品讀。看著那或雄渾、或秀麗的字跡，心湖泛起層層漣漪。驚嘆古人運筆的精巧，有時會不由得陷入對古人當(dāng)時創(chuàng)作心境的揣測。字里行間的氣韻，悄然吹開了我內(nèi)心深處那扇思索之門，想到自己平日的浮躁與淺薄，不禁赧然。這些字跡宛如無聲的勸誡，督促我摒棄雜念，探尋真諦。品讀著刻在石壁上的朱熹的《九曲棹歌》，書法這種特有的魅力與詩的功效于我來說一樣的動心，朱熹與友人當(dāng)年就是沿九曲溪逆流而上，眼見溪水旋繞曲折，每曲各有特色，朱熹一時興起所作。想到我自己所到之處游覽觴詠以山水生色也會即興打油一首，胸中頗有成為文人雅士之自信。

再要點景進去，朱熹漂流過的九曲河道，漂流著一只只竹筏，滿載著的游客舉著相機手機或自拍或互拍，平添著一縷縷熱鬧的隔筏對唱的阿哥阿妹聲；天垂暮了，漾起的河水水面上又加一味紅黃，在視野投向的那個焦點處一圈像似著燈光的圓暈。人到了這一個境界，會得胸襟自然敞亮起來，性情自然灑脫起來，至于得失吵爭，生死雜陳，都不過腦際了；唐朝的詩人到此都留下了千古名句，我也總該出一首絕句吧！

云蘸顏汁灑景江，半江青赭半江黃。

峰巒也喜繽紛韻，派影潛水造畫舫。

在江邊小詩一出，峰的詩意也隨之： 云氣繞峰延綿深，秋語呢啵漫群林。

精舍千載儒學(xué)史，更為山韻鑄魂靈。

冥冥之中，我與陸游李商隱同筏，吟起詩來，陸游出上句“碧水漣柔竹筏流”，李商隱不假思索“參天杉竹鎖青幽”，我費半天工夫扭捏出一句“亭峰盡攬八方客”，李白從岸邊飄到竹筏，扔下一名“一業(yè)茶魂富夷州”便飄飄然而去。風(fēng)，吹來，一陣清涼，我想拽住李白的衣襟，卻沒有，回過頭來，陸游李商隱都不在了，只剩下筏舟上的我自己。

天水相融，是誰把這情景妝點成這般濃媚？是武夷山茶香的氤氳之氣？還是游者飄落的粉脂？靜靜的江水，沒有言語，如同我心頭輕泛著的詩，宛轉(zhuǎn)，思情，朦朧，徘徊，激蕩，留在這竹筏穿行的江上。

醉，不以酒與獨配，景色，人情，以微笑的服務(wù)蕩漾著武夷山旅游業(yè)的風(fēng)華，一個笑，自然，和悅，更醉人。

一大早，我們走出武夷山，纖柔的云絲正簇?fù)碇煌璩乳偎频某眨饺降厣饋恚卣赵谖业纳砩希覀円烟ど洗虻佬鞖w的征途，心中的感念，在這一瞬那間，心和境的交縈互染，其奮激超出言表，腦海儲存的詞匯合攏來，也一時跳不出能夠如實描述這個假期所見所聞所感的體驗的實有，只是渾然之感，氤氳的霧氣繚繞在山間飄著茶香，文明之香，文化之香。

山，吸引我，去登，去爬，去感悟。自然如此，情也如此。心中總矗立著一座山，他，以一種無窮無盡的力量，激勵著我。山的存在，不就是給人類的一種力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