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錯位言語思維開啟任務群教學新篇

【中圖分類號】G633.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5-6009（2025）23-0032-04

【作者簡介】，教師，正高級教師，江蘇省語文特級教師，江蘇省教育工作先進個人，江蘇省初中語文名師工作室主持人，揚州市有突出貢獻的中青年專家。

刻地理解語篇內涵及審美價值，又能為后續(xù)的寫作教學打基礎。下面以統(tǒng)編初中語文教材《孔乙己》（下文簡稱“《孔》文\"一課為例，具體闡釋錯位言語思維教學。

一、在身份錯位中敘事

《義務教育語文課程標準（2022年版）》將寫作教學板塊融入任務群，這使得聽、說、讀、寫高度整合的任務群教學模式興起，但要貫徹此課改理念需解決兩個關鍵性問題：一是明確聽、說、讀、寫所共有的知識為言語思維知識；二是設計使之有機結合在一起的教學策略。我們?yōu)橹_發(fā)了18種教學方式，其中“錯位言語思維教學”借鑒了孫紹振教授的“錯位\"理論。“錯位”就是在同一情感結構中的人物拉開了情與感的距離，1其本質是對比性言語思維，適合任務群教學。教學時，教師通常先運用還原法尋找錯位，然后運用對比思維，從反思作者意圖及審美價值等層面展開教學。此過程既能引導學生深

教學的第一步是要引導學生找到作者是如何使人物產生身份錯位的。以下面的教學實錄片段為例。

師：假如孔乙己是一個穿著短衣站著喝酒的讀書人，那么課文中有哪些故事內容不能講？

學生思考后舉手發(fā)言。

生1：如果是這樣的話，人們就不會給他起“孔乙己”這個外號了。

師：為什么？

生1：假如他穿著短衣站著喝酒，說明他從心底認為，自己跟短衣幫是一樣的。既然如此，他就沒有必要說那些半懂不懂的話了，人們當然就不會給他起這個外號了。

生2：這里“短衣”或“長衫”實際上是一種身份的象征，既然孔乙己穿著短衣，短衣幫則認同了他的身份。既然是一類人，也就沒有必要嘲笑、諷刺孔乙己了。

生3：他的臉上可能就不會有傷疤了。因為他會跟短衣幫一樣靠自己的勞動養(yǎng)活自己，養(yǎng)活家庭。

師：假如孔乙己是一個穿著短衣站著喝酒的人，許多故事就沒辦法講下去了，對嗎？

生：對的。

師：咱們換一個思路，假設孔乙己是一個穿著長衫坐著喝酒的讀書人，那么課文中的哪些故事也不能講了呢？誰來說說看。

生4：假如孔乙己是一個穿著長衫坐著喝酒的人，這說明他是有錢人，他就不會欠老板19文錢，更不會很久不還。

師：12歲的“我”會不會嘲笑孔乙己？

生：不會。

生5：短衣幫也不會嘲笑孔乙己了，因為他是穿著長衫、坐著喝酒的有錢人。

師：假如孔乙己是一個穿著長衫坐著喝酒的人，那這個故事也沒辦法講下去了，對吧？

在上述教學中，我主要設計了兩個主問題：（1）假如孔乙己是個穿短衣站著喝酒的讀書人，那么課文中有哪些故事內容不能講？（2）假如孔乙己是個穿長衫坐著喝酒的讀書人，那么課文中哪些故事內容也不能講了？

這樣設計教學，有兩個意圖。一是通過反向設問，幫助學生梳理課文。這是兩個很有思維張力的問題。如果我們提問學生課文中寫了一個什么樣的孔乙己、講了什么樣的故事，倒也不是不可以。只不過，那樣做只是在簡單地梳理相關信息，實在沒有太多的思維含量。而反向設問則不同，其不但要尋找相關信息，還要進行思辨。而這個思辨的過程，便是一個深度理解課文的過程。二是在反向追問后，還可以引導學生進行比較和進一步反思：“如果你是作家，你把孔乙己設定為一個什么樣的人，才能把故事講下去？”這樣便自然地把教與學的注意力落在《孔》文的關鍵點上：孔乙己是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

不過，僅僅這樣是不夠的，因為錯位式的人物設計，只是文學創(chuàng)作的第一步。這一步是否有效，是否具有必要的審美張力，對于理解《孔》文和后續(xù)的寫作教學至關重要。于是，教師可以再次追問：如果這樣設定的話（指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短衣幫、長衫客以及丁舉人會不會把孔乙己看作同一類人？在追問與反思中，學生明白了，只有把孔乙己設定為“站著喝酒而穿長衫的唯一的人”，才能把孔乙己的身份跟所有人都形成錯位，進而突出孔乙己的悲劇性。

二、在評價錯位中敘事

身份的錯位只是使敘事有了可能，如何敘事才是關鍵。以下面的教學片段為例。

師：如果你是作者，會如何講這個故事呢？

學生在討論，似乎遇到困難。

師：是不是有點兒困難？（學生點頭）那咱們換個角度想想，在孔乙己的心中“文化”象征著什么？

生6：文化是一種身份的象征。

師：所以，他會怎么做？

生7：他會堅持并努力保持自己的身份。

師：對啊。請同學們再讀課文，作者是如何描寫孔乙己堅持自己的身份的？為什么？

學生看課文，教師巡視，然后請學生回答。

師：誰來說說看？

生8：他穿著又臟又破，似乎十多年沒有補也沒有洗的長衫，是一種身份的堅持。因為只有有錢的、有權力的人才會穿長衫，孔乙已堅持穿長衫，就是想告訴那些短衣幫們，他跟他們是不一樣的。他是讀書人，是有文化的人。

師：他為什么要堅持自已讀書人、文化人的身份呢？

生9：因為在孔乙己的內心深處，只有讀書人才能夠成為人上人。

生10：他這樣做，是希望獲得人們的尊重，甚至是敬畏。

師：但是實際情況如何呢？人們尊重他了嗎？請結合課文說一說。

生11：孔乙己一到店，所有喝酒的人都看著他笑。這里的“所有”說明嘲笑他的人很多。

生12：有的說“孔乙己，你臉上又添上新傷疤了”。這里的“又\"字說明人們一直在嘲笑他。

師：這就是說，孔乙已的身份堅持和人們的評價一樣嗎？

生：不一樣。

師：對的。是完全不一樣的，是錯位的。因為錯位了，就發(fā)生了許多故事，作者就有話可說了。也就是說，如果我是作者，就可以在評價錯位中進行敘事。

教師板書：評價錯位中敘事。

上述教學操作起來并不容易，因為學生不知道如何進行錯位性敘事，教師要給學生設置必要的支架。這個支架便是在封建科舉社會里，人們對讀書人的認知與定位。因此，站著喝酒而穿長衫，只是外形上的錯位，其本質卻是文化與權勢、金錢的錯位。而這些，學生是不知道的，需要教師進行適當的引導：“在孔乙己的心中，文化象征著什么？他會如何做？”這樣一追問，學生恍然大悟：原來在孔乙己的心中，文化是一種地位、權勢的象征，他一定會堅持，且會努力保持自己的文化人的身份。那么，作者是如何描寫孔乙己堅持自己的身份的？實際情況又是怎么樣的呢？這樣一追問，學生便明白了，可以在評價錯位中敘事。

前文已經說道，錯位是為了引起讀者進一步的對比與反思。不過這還不夠，還得往深里追問：“當丁舉人抓到孔乙己偷書的時候，他會如何訓斥孔乙己？如果丁舉人沒有考上，而孔乙己考上了，這個時候來偷書的是丁舉人，孔乙己會不會也同樣打斷丁舉人的腿？”通過追問與反思，學生認識到《孔》文是在揭露那個黑暗的社會和社會制度，揭露人性是如何被扭曲的。這便使得《孔》文具有了更為強大的悲劇力量。

三、在視角錯位中敘事

有了身份錯位和評價錯位，這個故事已經可以講得非同凡響了。然而，還要解決誰敘事的問題。以下面的教學實錄片段為例。

師：如果你是作者，你將準備讓小說中的哪個人物來講孔乙己的故事？因為不同的人講這個故事是不一樣的。

學生在思考中遇到困難，教師相機指導。

師：你來說說，如果讓短衣幫中的一員講故事，可以嗎？

生13：不可以，讓短衣幫中的一員講出來的故事，基本上都是對孔乙己的嘲笑、諷刺。其實，孔乙己還是有優(yōu)點的，比如誠信、從不欠錢等。

師：對的。那么，讓長衫客或是酒店老板來

講，可以嗎？

生14：長衫客通常是坐在里面吃飯，不一定都能看到外面的情況，因此，就不太方便講孔乙己的故事了。再說，他也瞧不起孔乙己。

生15：讓酒店老板講也不合適。一方面，他常常到里面去照顧長衫主顧們，孔乙己的故事不一定都能看到；另一方面，他也會一邊倒地嘲笑與諷刺。

師：讓同是讀書人的丁舉人來講孔乙己的故事，可以嗎？

生16：那就更不行了。他們雖然都是讀書人，但是丁舉人已經做了官，有權力，有地位，也有金錢，他瞧不起孔乙己。而且他根本就不在場，他不適合講孔乙己的故事。

師：怎么辦呢？讓誰來講最為合適呢？

生17：讓一個12歲的“我”來講最合適。

師：為什么？

生17：因為12歲的“我”角色很特殊，他的工作是在柜臺里專管溫酒，所以孔乙已的故事，他大都看到了。

師：這是一個十分重要的原因。不過，僅僅因為這個嗎？12歲的“我”有沒有像短衣幫、長衫客他們嘲笑、諷刺孔乙己？

生18：雖然也跟著笑了，但也談不上故意嘲笑。

師：所以，“我”眼中的孔乙己，跟其他人比起來有什么區(qū)別？

生19：相對要客觀一些。

師：對。不過，這里似乎還有一個問題。當年，文中的“我”還很小，只有12歲，雖然沒有惡意嘲笑孔乙己，但也的確對他很不耐煩。讓12歲的“我”來講孔乙己的故事，是不是也有不太妥當的地方呢？那怎么辦呢？請看屏幕上的這句話“這是二十多年前的事，現在每碗要漲到十文”。這是12歲的“我”說的話嗎？

生20：不是，是20多年后的“我”說的話。

師：對。你們從中讀出了什么？

生21：這篇小說不僅從12歲的“我”的角度來講孔乙己的故事，而且還從20多年后的“我”的角度來講孔乙己的故事。這就多了一些反思的意味。

師：對。這篇小說的確是從“我”的視角來講孔乙己的故事的。不過，并不是從一而終的，而是把12歲的“我”的視角與20多年后的“我”的視角有意錯位，交叉著講孔乙己的故事的。這必然會多了一些反思的意味。

教師板書：視角錯位中敘事。

在上述教學中，我設置了一個核心問題：“如果你是作者，你將準備讓小說中的哪個人物來講孔乙己的故事？\"這既是一個指向閱讀的教學設問，也是一個指向寫作的教學設問。因為從不同人的視角所看到的故事是不一樣的，所表現的內容也不一樣。即便是同一個人，不同時期所看到的故事也不一樣，所產生的反思也不同。這樣設計教學，可以更深刻地理解作者為什么讓\"我\"來敘述，又為什么用一種視角錯位、交叉的方式進行敘事。這種追問，不僅有利于當下的閱讀教學，也有利于后續(xù)的寫作教學。

綜上，教學《孔》文，以假想作者的身份，讓學生在身份錯位、評價錯位以及視角錯位中進行假想性寫作，不僅使學生深刻地理解了課文的思想內涵和豐富的審美意蘊，更為后續(xù)的寫作教學打下了堅實的基礎。國

【參考文獻】

[1]孫紹振，孫彥君.文學文本解讀學[M]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302.

責任編輯：靖裕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