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3年最后一天下午5點18分,市教育局公示了本年度中小學正高級教師評審通過人員名單。
幾分鐘后,陸續有好友發來信息:
“祝賀老兄!”
“恭喜!實至名歸!”
……
大多祝福語后還配了喜慶的表情符號,讓我在元旦到來之前就被歡快的氛圍簇擁著。
說實話,得知自己通過評審的第一時間,我真的不像想象中那樣興奮,反而很平靜。雖說不上心如止水,但內心的波瀾卻也微乎其微。不是我修養有多高,而是經過幾次的淘汰后,我在被動中早已練就了看淡榮辱得失的豁達。
時間回到2016年,這一年中小學教師可以申評正高級職稱了。得知消息的我滿心歡喜,第一時間找來相關文件,心一下子就涼了!獲得參評資格的第一個條件是“參加工作后曾獲省級優秀、模范稱號”,此時的我就像一個倒霉的司機,駕著一輛頭一次上高速的車,已經駛到高速路口,卻因手續不全只能眼巴巴看著前面的橫桿往回倒車。心里憤憤地罵著:正高級教師不是專業技術職稱嗎,為什么要把榮譽稱號的級別定那么高?這些年我發表了超百篇論文,出版一本教學專著;主持了三項省級課題,獲得過省級教育教學成果獎;應邀赴全國多地作教學指導,執教課堂教學示范課;擔任過十幾年的全國教學大賽的評審和命題人。但就因為我不夠“優秀”、不夠“模范”,所以我當然也就連邁一邁正高級門檻的資格都不夠?情緒一路上揚,恍然間好像聽到一個聲音冷笑著從遠處悠悠飄來:你呀,還是找個地方涼快涼快去吧!
五年以后,正高級評審條件調整,降低了優秀、模范的級別,我這個不是特別優秀、特別模范的教育科研人員才終于第一次被允許申報正高級職稱。那時可真是信心滿滿,大有舍我其誰的霸氣。五年前就自我感覺自己的“專業”成果一枝獨秀,這幾年又豐富充實了一些高品質的內容。您說,這樣的業績,正高,還不是左手倒右手的事兒嗎?
答辯,也做了精心準備。從教育理論到學科教學,從宏觀到微觀,盡管平時關注、思考得已經很多了,但還是要統統過一遍,要保證所有的概念、術語精準無誤——咱這么有影響的人物,答辯時絕對不能有一星半點兒的硬傷!
答辯那天發揮得比預想的還順利,于是在坦然中等待著放榜的時刻。
結果等來的是兜頭一瓢冷水。我落榜了!出乎我的意料,也出乎很多關心我的朋友的意料。他們都說:“你得問問,你出局的原因在哪兒,不能就這樣稀里糊涂的就完了,最起碼兒得知道明年努力的方向啊。”于是,直接間接跟很多人打聽了,給出的答案卻多種多樣——有的說,我的業績有些跑偏,研究成果多,工作實績少,現在破“五唯”,主要針對的就是我這種人;有的說,我是搞教育科研的,但和我PK的大都是教研員,工作性質決定了他們可量化的業績要比我多得多;有的說我學術稱號多,政府榮譽少,而政府榮譽在評審打分時占很大的權重;還有的說,我應該提前和評委溝通溝通……
評委會有紀律,評委不能透露評審的細節。給我答案的朋友,大多沒有做評委的經歷,他們也只是根據常識推斷,或者從世俗人理的角度給出善意的提醒。
一年后再一次參評,一切都很簡單,在評審表上多加了一行履歷,在卷宗中補充了這一年的業務和專業的成果,對頁碼進行了局部微調,很輕松地就完成了整檔。至于答辯,有了去年的鋪墊,我可以悠哉游哉地看著另外幾個申報的同事像高考沖刺般緊張備戰。
這次參評心態有了不小的變化。畢竟有三分之二的淘汰率,并且參評教師各有各的絕活兒,而評審細則要考慮到方方面面,且在保證公平公正的前提下體現一定的導向性,沒有哪個參評者必須“如何如何”。所以,持重在參與心,通過了不必喜極而狂而泣,被刷下來也不必眼前一黑如世界末日降臨。經歷即資本,過程即修行。如此,一切都順其自然。
結果是預料之中的。朋友安慰我:你早就具備了正高的實力,不必太在意。有的朋友則很理性地建議我:是不是充實一下高含金量的業績,比如到高校做客座教授,擔任省級培訓項目的指導專家,或者給“國培”活動做幾次講座……
我只能客氣地回答:盡力吧。
這之后的一年,冥冥中仿佛一切都有上天的安排,朋友的建議居然一個接一個不同程度地先后“兌現”。于是,第三次參評也就有了開篇的結果。
三次參評終成正果,這段經歷后來常被同事、同行提起,我成了他們用以“勵志”的活生生的素材。年輕教師參加各級各類業務大賽,評比成績不理想,他們會說勝敗乃兵家常事,要像老同志那樣“從頭再來”。評職稱落敗的老師,更是第一時間就想到我:老同志都能做到屢敗屢戰,我輩更應鍥而不舍,不達目的誓不休!甚至有的教師在學生評教、年度考評中得分不高、位次靠后,也會想到我,說老同志那么高水平,不也是幾次三番名落孫山嗎?我們這又算什么呢?總之,我這個潛心教育教學研究的名師,56歲終于成了“正高”,鮮活而有力地證明了堅持就是勝利、是金子總會發光、勝敗乃兵家常事等真理的顛撲不破……
三次評正高,我成了一味“藥”——可以慰藉,可以強心,猶能提神。
責任編輯 成 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