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巖精神研究已逾四十載,研究成果斐然,既有歷史學家的文本梳理、思政學者的價值闡釋,也有黨建理論的實踐觀照和文藝美學的詩意表達,一代代學者以多元化研究范式豐富了紅巖精神研究。然而,其中亦不乏諸多遺憾:部分成果或困于概念演繹的窠白,或流于簡單描述的表層,或歪曲時代發展的剛需,導致科學理性研究精神反而成為稀缺品。
周勇教授新著《歷史學視野中的紅巖精神研究(1978-2019)》,精準把脈紅巖精神研究的不足與困頓,為紅巖精神研究開辟出柳暗花明新境界。
《歷史學視野中的紅巖精神研究(1978-2019)》由重慶出版社于2025年1月正式出版,是2024年度重慶市哲學社會科學創新工程2024年委托重點項目、重慶紅巖革命歷史博物館·國家革命文物協同研究中心委托重大項目研究成果。全書主體共包括“為了重整行裝再出發”“紅巖精神研究工作的歷史進程”“紅巖精神研究的重要學術進展”三個部分。
這部以“重整行裝再出發”為學術破題的著作,以歷史學家的嚴謹擔當精神,創新運用史學史研究手法,全景式梳理紅巖精神研究發展歷程,試圖為紅巖精神研究開辟出面向未來的研究新路徑。
采銅于山:歷史學視野是紅巖精神研究的邏輯起點
明人顧炎武以“采銅于山”為喻,揭示治學當以真學問為依歸的深刻哲理。這一比喻與歷史學“求真”之思維內核遙相呼應。司馬遷傾盡畢生心血鑄就“史家之絕唱”,其核心價值正在于以如椽巨筆重構歷史本真。審視40年紅巖精神研究歷程,雖成果豐碩,卻也呈現良莠并存之態,欠缺歷史學研究深蘊的求真意識,甚至拋棄和偏離歷史學研究的實證本質。
在《歷史學視野中的紅巖精神研究(1978-2019)》中,作者鮮明提出“歷史學視野”是紅巖精神研究的學術原點與邏輯基石。作者深刻把握“歷史學視野下的紅巖研究是思政、黨建和文藝等社會科學研究基礎”的哲學要義,既援引馬克思、恩格斯“我們僅僅知道一門科學,即歷史科學”的宏論,更引述習近平總書記“歷史研究是一切社會科學的基礎”之重要論斷,強調唯有扎根歷史土壤,方能探得紅巖精神的本真樣貌。作者還以史學家的敏銳眼光,將紅巖精神研究置于中國共產黨人精神譜系的宏大敘事中,縱向勾勒紅巖精神歷史源流,橫向比較與其他革命精神的異同,在歷史時空坐標中精準定位紅巖精神的方位體系。在作者看來,紅巖精神深植于中共中央南方局的革命實踐,若缺乏對南方局歷史的精微考據,任何精神提煉都將是無本之木、無源之水。紅巖精神研究只有“歷史在場”,才能“精神出場”。
作者從“學科體系、學術體系、話語體系”三重維度辨識紅巖精神研究在歷史學視野中與在思政學、黨建學和文藝學視野下的聯系和區別,探尋40年紅巖精神研究歷程的“得道”與“迷途”。作者認為,歷史學是為文藝學、思政教育學、黨建學提供學科基礎的學問,是基礎的基礎?;诖耍髡咭詺v史學為紅巖精神研究的原點,從歷史學學科特征出發,建構紅巖精神研究的“三重體系”一學科體系筑基、學術體系支撐、話語體系創新。以歷史學科作為學術支撐,作者從學理上厘清了紅巖精神與《紅巖》小說的關系,明確指出小說是精神的文學化表達,而歷史研究則需剝離藝術虛構,還原真實歷史場景。
探索與創新:史學史研究理論和方法的精妙運用
在書中,作者提出一個問題:歷史學的重要性不言而喻,但歷史學自身的未來發展應由誰來指引?作者的答案是史學史研究理論和方法。作者認為,史學史與歷史學理論、方法并駕齊驅,共同推動著歷史學不斷前行?!稓v史學視野中的紅巖精神研究(1978-2019)》不僅是一部研究南方局歷史和紅巖精神的學術著作,更是對40年來南方局和紅巖精神研究歷程和成果進行回溯的史學史著作。歷史研究聚焦于過往,史學史則深入探究歷史學家書寫歷史的歷程與軌跡。在書中,作者采用兩條史學史敘事線索,對40年來的紅巖精神研究進行了詳細梳理和總結。
第一條線索為作者個人的紅巖精神研究軌跡。在紅巖精神研究群體中,周勇教授是將紅巖精神引入學術研究的重要當事人之一。1979年,他考上大學,開始系統學習歷史學知識,并于1983年畢業。這一時期,在黨中央領導下,南方局和紅巖精神研究正處于起步階段(1978—1983)。作為年輕的歷史學者,作者深感“在重慶研究黨史,無論如何都離不開紅巖精神,更是一定要有所作為”。他將鄧穎超同志“紅巖的事就拜托大家”的囑咐牢記于心,在南方局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帶領下,成為紅巖精神研究的開拓者之一。
作為紅巖精神研究的引領者,周勇教授始終恪守學術研究者的使命和責任,孜孜不倦地產出優秀科研成果:主持“紅巖精神研究”國家社科項目和出版《紅巖精神研究》一書,開創“歷史學視野下紅巖精神研究”的新范式;撰寫《紅巖精神研究》《紅巖精神讀本》、主編《中國共產黨抗戰大后方歷史》等多部相關著作,并發表《紅巖精神研究的幾個基本問題》《40年來紅巖精神研究綜述》等論文。為讓學術性、理論性較強的紅巖精神研究走進公眾視野,作者還主持拍攝了大型歷史文獻紀錄片《千秋紅巖》,創作了歌曲《紅巖回想》《紅巖村頌》等。

第二條線索為紅巖精神研究群體的集體探索。在《歷史學視野中的紅巖精神研究(1978-2019)》一書中,作者突出了40年紅巖精神研究是全體研究者共同努力的結果。他指出,較之中國共產黨人精神譜系中的其他精神,紅巖精神研究工作從科學命題的提出、南方局歷史資料的搜集整理開始,就始終是在黨中央的領導下,在黨的主要領導人和老一輩無產階級革命家的直接指導下進行的。這是紅巖精神研究得以堅持40年不衰、研究骨干和隊伍不斷成長、研究成果不斷涌現的重要保證。按照歷史邏輯,作者將1978年至2019年的研究歷程分為六個時期,對每一個時期中黨的領導人對紅巖精神的論述和中央的有關部署,從中央到地方黨史部門開展的紅巖精神研究工作,全國歷史學科的專家學者研究紅巖精神的著作和論文及宣傳、文博、影視、網信部門對這些歷史學成果的轉化運用等,進行了清晰展現、分析和評述。
溫情與敬意:《歷史學視野中的紅巖精神研究(1978-2009)》彰顯的史學品格
在《歷史學視野中的紅巖精神研究(1978-2019)》中,作者并未因“學科混雜,難稱精準”而責難研究現狀,而是以錢穆先生倡導的“溫情與敬意”為史學研究的品格熔鑄該書。
這種史學品格,首先體現在作者對重慶這片熱土的赤子之情。作為重慶本土學者,對這片孕育了紅巖精神的土地懷有深深的敬意。在他筆下,重慶不僅是地理意義上的存在,更是精神層面的原鄉故土。這種地域情感使得《歷史學視野中的紅巖精神研究(1978-2019)》字里行間洋溢著濃郁的人文溫度。
其次,作者的溫情還體現在對后輩學人的關懷與期許上。在書中,作者以“托舉者”的學術自覺,為后輩學人構建了一個以歷史學視野為原點的跨學科紅巖精神研究遠景規劃:在思政學視野中剖析精神傳承機理,在黨建學維度解構組織建設密碼,借文藝學方法重釋文化符號意義。作者強調,應追求歷史學、思政學、黨建學、文藝學在各自學科內獨立而深人地研究紅巖精神,允許不同觀點的存在。
最后,作者的溫情更體現在對黨和國家深沉的熱愛中。作者與紅巖結緣一生,其父作為抗戰時期南方局統戰工作組領導下的地下黨員,也是紅巖精神研究的先驅,為作者樹立了愛黨愛國、敬畏學術的光輝榜樣。作者深知,紅巖精神“具有穿越時空的時代價值,歷久彌新”,“紅巖精神體現在推進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的一系列重大決策和偉大實踐”中。
作者系重慶城市管理職業學院副教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