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結構優化到價值重塑2025春拍觀察

2025年中國內地春季拍賣已接近尾聲，各大拍賣行面對當前的市場低谷期都積極調整姿態，減量增質，尋求破局之道，也在本季春拍中交出了各自的答卷。

從整體成交額來看，最先舉槌的中國嘉德以16億元的總成交額領跑本季春拍，較去年秋拍增長23%，平均成交率達80%，誕生16件千萬級拍品、214件百萬級拍品。緊隨其后的是中貿圣佳2025春季30周年慶典拍賣，其總成交額逾9億元，同比增長25%，總成交率為76%，誕生3個白手套專場、10余件千萬元級拍品，超百萬元成交的拍品達250多件。北京保利20周年春拍成交總額5.05億元（不含郵品錢幣），相較2024年秋拍增長15.43%，60%拍品超高估價成交。永樂2025春季拍賣會線上線下總成交額以3.9億元平穩收官，其中2件拍品超千萬元成交、64件超百萬元成交，現當代板塊多位藝術家刷新個人拍賣紀錄。華藝國際2025春季拍賣會分雙階段于廣州主場、深圳首拍“灣區新聲”當代藝術專場、北京“幣海重光——錢幣”專場三城接力，總成交額逾3.67億元。

在成交結構上，頭部拍行的頭部拍品引領作用顯著。中國嘉德的中國書畫板塊是本季春拍的一大亮點，據中國嘉德國際拍賣有限公司副總裁、中國書畫部總負責人郭彤介紹，中國嘉德2025春拍書畫板塊總計1646件拍品，斬獲7.06億元成交額，成交率高達92.47%，總成交額比去年秋拍提高近30%。其中張大千的潑彩巨制《日蝕》以7935萬元的成交價成為本季春拍成交價之冠，傅抱石的《滿身蒼翠驚高風》以5750萬元成交，齊白石的34件作品則總攬7323.2萬元。古代書畫板塊，金農的《墨梅冊》以2990萬元奪魁，雍正皇帝的行書《自得園》匾額以2702.5萬元成交，八大山人罕見的四條屏《翠麓幽居訪賢四屏》以2070萬元成交……

在當前的市場環境下，這樣的成績是來之不易的。郭彤表示，這離不開嘉德中國書畫部對于藏家需求的深度洞察和對時代審美的敏銳前瞻。她談道：“此次春拍，我們根據藏品和藏家人群的迭代調整策略。我們發現，在數年成熟理性的交易氛圍中，割舍與重新整合不斷在發生。老藏家回歸，新藏家入場。‘南張北齊’穩固，生貨精品受追捧。藏家關注的熱點不再符號化，而是落實到具體的文化內涵上，偏愛有趣而深刻的部分，這類藏品爭奪比較激烈。這就要求我們在排布圖錄、宣傳展示等各個環節保持節奏和克制。”

此外，各大拍行的中國書畫板塊都表現得較為穩健。中貿圣佳書畫板塊總成交額逾2.2億元，整體成交創歷史新高，唐寅的《清泉高蔭圖》以2012.5萬元成交；北京保利中國書畫板塊總成交額1.69億元，整體成交率73%，成交額相較2024秋拍增長74.5%，成交率增長20%……正如郭彤所言：“中國書畫依然擁有最廣泛的受眾、最堅實的藏家群體，和對未來市場的信心，中國書畫的市場內核正在變化中復原。”

相比中國書畫板塊，20世紀及當代藝術板塊則不容樂觀。除中國嘉德與中貿圣佳逆勢上漲外，各大拍行交易額同比都有所下滑。20世紀藝術板塊，中國嘉德推出的吳大羽作品《花之魂》以3220萬元成交；關良的油畫《有佛像的靜物》以2127.5萬元遠超估價成交；趙無極的《紫氣東來20.06.2000》以1667.5萬元成交。潘玉良專題則全數成交，其中《自畫像》經過71次競價以695.7萬元成交。在中國當代藝術板塊，藝術家劉野以8125.15萬元的成交總額居于首位，其轉型期的代表作《張愛玲》在中國嘉德經過32次激烈競價，最終以4255萬元成交，遠超預期；其作品《莫扎特》則以1035萬元的成交價成為永樂拍賣當代藝術板塊的成交冠軍。同樣表現亮眼的還有黃宇興耗時五年完成的《千里江山圖（一組四件）》，這件藝術家尺幅最大的作品經過28輪競價，以3680萬元成交；周春芽的《山石與煙云》則以2530萬元成交。值得一提的是，張培力的影像作品《水——辭海標準版》在中國嘉德經過持續20分鐘、79次競價的拉鋸戰，最終以609.5萬元成交，創下中國影像藝術拍賣紀錄。而永樂拍賣全球首場初代藏品級潮玩LABUBU藝術專場中，中國香港藝術家龍家升的一款初代藏品級薄荷色的LABUBU最終以124.2萬元的價格拍賣成交，引發全球藝術界與潮流圈的強烈關注。

瓷器及古董珍玩板塊，中國嘉德以2.48億元總成交額收官，穩居首位。北京保利的清雍正粉彩八桃五蝠大盤以4255萬元成交，榮登本季內地春拍瓷器類成交榜首。

縱觀本季春拍，市場呈現出了從結構優化到價值重塑的深度調整。

中央美術學院教授趙力認為，2025春拍是藝術品拍賣領域的重要節點。從市場規模與機構策略而言，整體規模縮減，諸多拍賣機構在春拍后采取保守策略，將重心轉向高質量與差異化專場策劃。這反映出市場在經歷一定波動后，機構更加注重拍品品質和專場特色，以吸引更多藏家關注，更加注重線上交易與日常化交易，在競爭激烈的市場中尋求突破。全球藏家迭代還未完成，投資型買家逐漸減少，專業化、多元化的收藏群體成為市場主力。新興板塊活躍度提升，為市場注入新鮮活力。這意味著藝術品市場的參與者結構正在優化，收藏行為更加理性、專業，不再單純以投資獲利為導向，而是基于對藝術的熱愛和專業的鑒賞能力。行業集中度上升是又一顯著特點，資源不斷向大型拍賣機構集中。大型機構憑借雄厚的資金實力、廣泛的客戶資源和豐富的經驗，在市場中占據優勢地位。而中小企業面臨更大挑戰，仍需突出學術與專業定位，以自身特色和專業服務在市場中安身立命。在市場趨勢上，藝術品消費逐漸回歸產業，而買家出價更加謹慎，投機行為減少。這表明市場正逐漸走向成熟，藏家對藝術品價值的判斷更加準確，不再盲目跟風，而是基于對藝術品歷史、文化、藝術價值等多方面的綜合考量進行理性決策。

中央財經大學副教授宗婭琮認為，中國藝術市場的消費邏輯，正從“價格共識”邁向“文化共識”，并更加聚焦于“精耕細作、主題鮮明、價值內核”的深層機制。同時，制度性支撐正成為市場長期信心的基礎。自2023年以來，國家對文物拍賣與文化金融監管政策持續深化，政策環境的變化亦為市場帶來深層支撐——從國家層面加強拍品信息溯源、公信機制構建與數字登記制度試點等，反映出“文化資產+信用治理”的雙軌模式。正是在這一背景下，藝術市場的核心邏輯也逐漸由傳統的“價格機制”向“信用機制”與“文化話語機制”的并行驅動轉型。2025春拍不僅標志著中國藝術市場正在調整周期中完成“結構性回歸”，更是其邁向“價值重估與制度嵌入”的關鍵節點。

面對結構性調整，未來一段時間，頭部拍賣企業“贏家通吃”的局面或許還會繼續上演，高端稀缺資源與低估值高成長性的標的將成為市場的首選。在新老藏家的代際更迭中，深度挖掘藏品的文化價值，尋求差異化定位，提升專業水平和服務質量將是拍賣企業未來的生存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