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年孩子從學校里帶回來的蠶種,蠶兒長到絲線粗細時,因為一時沒有桑葉了,我和孩子就給它們喂了青菜葉,沒想到一下子死了許多,讓孩子哭了三天。
可是城里不像鄉下到處都是桑樹,我老家的后園里,就長著一棵大桑樹,那還是爺爺栽下的。爺爺生前常說,等他百年后,就在桑樹里掏個洞,鉆里面埋了就好了。可桑樹長得太慢了,爺爺去世時,桑樹還沒有爺爺的大腿粗。
從此以后,那棵大桑樹就像感到對不起爺爺似的,瘋長起來,不但枝繁葉茂,而且桑葚子結得特別大,周圍的鄰居常常拿著大竹竿打桑葚子。母親可能是怕桑葉糟蹋了,還養了幾年蠶。記得母親當年養的蠶,都放在一個秫秸箔上,養得極有功夫。
我見的成片的桑林,是參加一個文學座談會時,在上海到杭州的路上,為此我還與一個老桑農拉了很長時間的家常,知道了種桑養蠶的不易。
從正月種桑秧、修桑、撒蠶沙、編蠶簾開始,到七月再修桑、把桑結束,中間有澆桑秧、捆桑繩、修蠶具等很多環節,陰晴天都忙個不停。所以當我把冰涼的桑蠶絲T恤衫套在身上的時候,總會想起那位老蠶農的話,還仿佛看到了他“買糞謝桑”的身影。當然,現在與古代不同了,那些“遍身羅綺者”不一定“不是養蠶人”了。
最后,我又想起爺爺生前說過的話,他說飛蝗飛過的地方,所有的植物葉子都會被吃光,唯獨桑葉,它們一片也不敢吃。我曾經有意無意地查了不少植物書和昆蟲書,至今也沒有找到答案。不知是爺爺的觀點有問題,還是科學家至今沒有解開這個謎。
不管怎樣,桑樹,又給我增加了一層神秘的色彩。蝗蟲,在我老家被稱為螞蚱,人們常說的“秋后的螞蚱蹦不了幾天啦”的螞蚱,就是它。但這種螞蚱無論怎么肆虐,就是不敢吃蠶的食物,不能不讓人稱奇,從此蠶這個“天蟲”,也更讓我崇敬無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