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奔走人間（組詩）

杜思高，中國作家協會會員，河南省作家協會理事，現居南陽。獲《莽原》文學獎、河南文學期刊獎。

新年的朝陽

雪花翩飛，像日歷翻轉

那么多透明的蜜蜂展翅起舞

采擷純凈與澄澈，釀造纖塵不染的希望

理想遼闊，夢想高貴

寒意打濕站立枝頭的梅花

駝紅的臉頰，粉紅的衣袂

落于手掌的冰晶，

捂熱裊裊升騰的活力

迎春鼓起腮幫，小號低垂

生命的圖騰從未停歇

風動

在冬夜的幕帷下

青草們發力，嫩黃堅韌

把一輪朝陽舉過頭頂

緩緩地推出了地平線

冬天的陽光

撒在樓頂，撒在樹梢

撒在溝畔，撒在馬路邊

撒在你我身上

在這遼闊蒼茫的塵世

陽光是多么的仁慈公平

從來不以貌取人

也不分高貴卑賤

北方的樹木

這北方的樹木，在冬天落盡葉片

樹干挺拔白皙

如此真實，質樸

任由陽光用手母親一般撫摸

一棵棵樹木連成片

瘦弱，簡單

像我童年時的故鄉

貧窮，有好聞的味道

人到中間，在北方遇到寒冷里站立的樹木

我一次次駐足，仰視那些滄桑的枝條

緊抱挺立的樹干

風奔走人間

究竟要尋找什么

像一群拾荒的人

把落葉翻來翻去

有時候沒有落葉

就把地面刮擦

要找出埋在地下的東西

多么執著

從一個地方找到另外一個地方

哪怕天涯海角

許多風累死在路上

在風雪彌漫的原野

我見過風走過的細碎足跡

橋

把腰彎下去

任人踩踏行走

彎得越低，道路越平坦

橋啊，渡人

成全自己

在薄涼的人世

有時候，遇到難以逾越的坎坷艱難

我就把挺直的脊粱彎下去

把自己彎成一座橋

致敬石油工人

戴橘紅帽的身影，醒目鮮艷

苗條，或偉岸

如春天生動的新竹

彎腰

從黑暗里提取光明

光芒四射

比閃電凌厲，比燈塔持久

喚醒沉睡的液體，推動世界行走

粗壯的手，纖細的手

撫摸山川，摩挲河流

旋轉地球

搖頭架不知疲倦

像高效的打印機晝夜不停

在大地的紙張上敲打出壯美的詩行

攜風的身姿穿梭塵世

如一桿桿筆毫蘸著黏稠的濃墨

繪出人類圖騰的畫卷

溫暖已被點燃，趕走寒涼

再堅硬的冰也會被融化

夜弦

那么多樹葉推搡著，伸出手指

爭著要按響夜的弦

用音樂來解除我思鄉的寂寞

只是它們不會想到

每按一下，孤獨就加深一寸

我的心也跟著疼痛一陣

湖水盛滿了孤獨

暮色低垂

偌大的湖泊收斂了天光

讓人想到這湖泊是為盛放寧靜而鑿出的

此刻，林木屏住呼吸

銀杏果散落地面

白天鵝、赤麻鴨躲進草叢

雨腳織成針線，縫補夜晚的睡袋

隔著一片樹林

我能聽見蟈蟈細微的心跳

麻雀

一群麻雀在地面跳躍

尋找食物

像一堆樹葉被風吹動，翻滾

“轟”的一聲

麻雀飛起來，打著旋兒

像被風卷著同到樹卜

驚慌的麻雀嘰喳叫著

七嘴八舌，晃動季節

光禿的樹木多了幾分金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