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愛的傳遞

六月，又是一年父親節悄然而至。九年前，父親駕鶴西去，走時沒有留下只言片語，他一生簡樸也沒留下太多的財物。辛勞了一輩子的父親，給我留下了什么呢？落寞來襲時，一縷思緒揮之不去。

記得那年初春，偶爾出一趟遠門的父親歸來，他隨身攜帶的人造革提包最先吸引了我和弟弟熱切的目光。心無羈縛的稚氣少年正如饑似渴，一無挑剔地閱讀著能夠搜羅到的書籍報刊，借以滿足那種比物質生活更為貧乏的文化需求。父親的手提包里有沒有稀罕的美味小吃，我已經沒有了印象，讓我記憶猶新的是一本散發著墨香的《讀者文摘》。其中的一篇故事《通往廣場的路不止一條》讓我觸動至深。一位襟懷坦誠的父親，帶著他親愛的孩子爬到高高的塔樓頂，為其上了生動又受益終生的一課——“通往廣場的路不止一條，生活也是這樣。”

此后，我時不時跑到郵局，急切地詢問有沒有《讀者文摘》，為能用積攢多日的零花錢換得一本嶄新的《讀者文摘》而欣喜不已。不久，禁不住哥倆一再勸說，以微薄薪水維持一個大家庭生計的父母到郵局訂閱了一份《讀者文摘》。從此，多夢的少年與它共同生活、相伴成長，見證了它的頁碼、插頁、價格、版式，還有刊名變更為《讀者》等諸多變化，自己的人生亦在其間不斷掀起波瀾。

一九九八年，我再一次面臨人生的重大抉擇。我的工作是父母心中的痛，父親曾一再提起作為長子的我錯過了幾次優先擇業的良機。先是初中畢業安排當兵被我拒絕，再是母親單位委培子女我不愿攀高。結果我一連三年高考未中，上了成人教育學校，畢業后無處可去，只得跟隨父親進入本地的化工廠，又遭遇了下崗潮。聽話的弟弟入伍退役后，留在母親所在的事業單位，我們的境遇迥然不同。

面對失業的窘境，為了在迷惘與困頓中不至于長時間地消沉下去，我開始一一翻閱收集齊全的《讀者》，希望從中找尋另一種人生軌跡，開始新的生活。那些震撼心靈、醍醐灌頂的勵志故事，讓一顆疲憊的心再次生發力量，直面命運的挑戰。我毅然開始自學，選擇了高等教育自學考試和法律職業資格相關的考試之路。帶著父母的期盼，這條路我竟然走了近十年，及至不惑之年才逾越重重難關。“通往廣場的路不止一條”，我才發現正是當年的父親傳遞了那把開啟心扉的鑰匙。

作為受益者，我為女兒選定課外讀物時，選擇了父親當年給我的“點金”信物——《讀者》。起先，我一句一句讀給女兒聽；后來，女兒做完作業會自己看；現在，上高中的女兒會一篇篇通讀。偶爾時間晚了，她就一邊洗漱一邊讓我“念白”，不愿錯過今夜最后的“心靈盛宴”。

守望遠去的父親，借文字寄托自己不惑之年永失父愛的心跡，尋找心中那已成永恒的留存。在父親與我、我與女兒之間，通過《讀者》傳遞著難以言盡的父愛。

（劉程民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