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項目:本文系山東省青少年教育科學規劃項目“基于AIGC的泰山皮影IP形象數字化創新設計與實踐路徑研究”(25BSH502)研究成果。
對于美好生活的向往從古至今都是人們的極致追求,這似乎是一種跨越時空的共同價值理念與追求。習近平主席強調:“各國人民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就是我們的追求,和平、發展、合作、共贏的時代潮流不可阻擋。”[在西方,美好生活指向所謂的理想政治生活,亞里士多德將美好生活與“幸福”聯系在一起,認為美好生活是實現個人潛能和德行的生活。工業革命以來,人類生產力的提升使得人們對于美好生活的定義從單純的物質需求擴展至精神文化層面,而在當今文明互鑒的全球化時代中,人們對于生活方式的美好化以及養生的極致化追求更是在不斷完善。幾千年前,明代士人對于美好的生活同樣有著極高的審美追求,并且區別于西方。李漁作為明末清初的戲曲家與美學家更是有著超前的生活、哲學理念和設計美學思想,《閑情偶寄》從明代士人的生活環境、審美理念、社會道德觀、造物準則等方面詮釋李漁領先于時代的生活美學思想,其先見的養生理念被后世中醫養生學借鑒,我們也可窺探其理性的思維精神。誠然,我國古典設計藝術文獻不論是哲學層面還是藝術美學層面,都包含較為豐富的設計理念,但整體上哲理性高于實用性,當然一些理論性的設計觀點在今天看來仍然是合理且可以被借鑒的[2。因此,通過《閑情偶寄》窺視古代文人生活與思想,并從中獲取對現代設計的啟示,這具有一定研究意義。不同于文震亨《長物志》對“物性”的追求,李漁的《閑情偶寄》實現了從“物”本身的研究到人們生活之“情”的轉變。的確,工藝造物思想的研究經歷了從器物到情理再到時代風貌的過程,無論是對于建筑園林設計還是日常用具造物藝術的研究,從生活化到養生怡情的理念從古至今都是藝術家、美學家或者是造物者的核心驅動力,而生活與養生的理念也在時代演變中體現出一定的“以人為本”的養生致用性。當然,這也是我國古代傳統文論中“物性”設計思想的轉換體現,例如莊元臣提出的“人備物之性,可以盡物”[3]。近年來設計與日常生活審美的聯系越來越緊密,設計源于生活并服務于生活,二者的有機結合成為美學家與藝術家的終極追求。設計不會脫離時代與社會生活從而陷入荒謬和幻想的烏托邦,當然造物設計也不能純粹關注“物”的本身而忽略人的感性認識和審美理想,在此語境下日常生活養生理念逐漸介入設計領域。
農耕文明以來辛勤勞作的古代人民早已展現出對大自然的敬畏與精神審美的追求,這也是后世養生設計理念的溯源。自古以來,對于養生理念的研究涉及多學科領域,如醫學、哲學、體育學、美學等,但從設計藝術的角度研究養生的文獻較少,大多集中于建筑景觀領域,闡釋養生的基本問題并基于環境養生思維提供居住體系建設,如王夢潔《基于養生理念的居住區景觀設計研究》從中國傳統的養生文化入手,給予現代建筑啟示,并從美學視角分析了“天人合一”的養生適用觀。但該文獻是基于植物園林學的學位論文,從多領域研究的視角為養生設計理念的探索提供一定價值參考。醫學層面上基于《黃帝內經》闡釋研究了陰陽五行、臟腑經絡的養生思想,我國古代醫學經典著作《黃帝內經》較早地從醫學理論角度提出飲食養生、情志調攝、起居有常、陰陽五行、整體觀念、環境與四季養生理論,其中部分思想在后世工藝造物理論與實踐中也有一定呈現。《神農本草經》是我國古代最早的藥物學論著,從藥物的功用性給予養生理論指導,其中“君臣佐使”的食療養生在養生設計領域中同樣適用,指導人們如何合理搭配食物和藥物。在哲學研究領域,學界側重探究儒學流派思想在養生方面對于修身的作用。與此同時,吳根友在《老子與莊子的生命哲學、養生思想及其現代啟示意義》一文中,從養氣、養心、養神等多個層次深入挖掘出相關養生思想,拓寬了哲學視域下養生研究的維度。體育學則是通過太極拳、詠春拳等具體案例闡釋運動養生學,氣功家說:“氣功上的奇經八脈即是調節氣血運行的一些特殊通路”[4,郭志禹的《太極拳養生文化考》借助歷史文化學的研究方法,以現實的評述與歷史的解釋相結合的方式,以整體思維、辯證思維及邏輯方法,解讀太極拳養生的學術意義,作為個案研究提供了一定養生觀研究思路。此外,明代高濂的《遵生八箋》作為一部養生專著,詳盡地總結了中國古代的養生理論和實踐,例如“恬淡虛無,真氣從之”的情緒養生觀念。綜上而言,對于養生設計理念的研究有必要進行一定程度上的跨學科研究。
一、《閑情偶寄》與明代生活養生設計
“養生”是保養生命以達長壽的意思,該詞取自《管子》。傳統養生文化,以中國古代哲學為理論基礎,融“儒”“釋”“道”三家學說之精義,取中醫學、傳統武術之精華,具有防病祛病和修心健身的功效[。研究當代設計要充分回歸生活,把握其本質,工藝美術和民藝的生活狀態和生活之美將是其與其他藝術區別的一個重要特征。明代是手工藝和商業高度發達的時期,潘魯生教授提出的南宋“工藝致用”理念其實對于任何時期的工藝美術都適用[。《閑情偶寄》中所呈現出的工藝思想大多都可以在設計實踐中得到應用,如環境營造中“借景”“分景”、工藝造物的“貴精不貴麗”等。宏觀角度上來說,“全球化”最早可追溯到十五世紀的地理大發現時期,人們對于設計的需求也在市場化的驅動下滲透著審美和日常生活的氣息,日常生活與純粹的藝術氛圍、設計空間的壁壘被打破。藝術改變了先前那種從某一種實體性的定點出發去確證美是否存在的抽象思辨,轉而以自己特有的方式關注當代人的生存狀況、追問生命的價值、探索生活的意義,以期在對當代人的生存活動的解讀中強化美學介入現實的力量和提升人的精神境界的功能[8。新技術革命下的設計不再是“居廟堂之高”,新時代的信息技術與傳播使得設計逐漸融入人們的日常生活,養生思想、建筑學理論、古代工藝美學思想等介入當代設計的基本準則,而創作主題與設計內涵同樣兼具現實社會生活與人們的情感需求。日常生活的方方面面似乎都與藝術、美學掛鉤,美學下的生活設計逐漸走入大眾視野,而明代士人代表人物李漁傾其生活經驗積累和學識庫存,在《閑情偶寄》中早已提出大量日常養生生活設計與工藝美學層面的超前設計觀點。在傳統理念中“中國設計思想倫理高于實用,這也是中國文化重義輕利思想的體現。當倫理性與實用性產生沖突的時候,寧肯犧牲一部分實用性,也要保全倫理性”9]。當今藝術文獻學研究的一個重要問題就是在于古代書籍的理論性與思想性難以指導設計實踐,但《閑情偶寄》文獻資料豐富,涉及學科范圍廣,倫理思想性強。但該書在闡釋理念的同時列舉了大量的設計實踐案例,是宋明“經世致用”“常中出奇”精神和實踐的延續,為后人研究生活養生、生活飲食等領域提供較大的實踐性幫助,其顯著的實踐性也使得該書至今仍具有極高的研究價值。無論是其戲曲理論還是在造園、養生方面都有頗具生活氣息的系統概述,以此給予后人生活設計的美學盛宴與設計準則范式[10]。
“禁欲”“節欲”思想是我國古代生活與造物設計中的重要體現,崇尚簡樸實用、反對奢靡生活的思想似乎成為時代造物、審美、消費等領域的準則,而明代日益發展的商品經濟使得人們的生產與消費觀念有了新的變化,也進一步驅動設計與經濟、生活的關系,為生活養生理念的興起埋下了種子。陸楫在《禁奢辯》中認為華麗奢侈的生產有益于市場的開發與造物設計的品質提升,一味追隨極簡、扁平思維是對明代繁榮開放社會的否定,在時代的具體形勢下“大抵其地奢則其民必易為生”,“奢侈”的社會氛圍使得人民能夠更好地生活,這在于明代江南地區資本主義萌芽,促使大量農戶、民間手工藝者轉向從事商業,開放包容的時代氛圍使得農業不再是致富的唯一道路,文人雅士對于美好生活與養生致用的追求也發生流變,甚至于文人從商現象也逐漸顯現,正是這種資本主義奢侈傾向使得時代的造物思想出現多元化。誠然明代的生活與文化復雜多樣,在科舉制、商業繁榮等因素影響下,文人思想由最初的保守逐漸轉向于革新,科舉制帶來了仕途與才華之間的矛盾,而正是在這種具有進步卻也兼具不合理之處的制度中催生出了淡泊名利、追求生活設計與享樂養生主義的傾向,他們置身于田園之中,追求自我的精神價值體現,從而達到對身心的“養”,進而產生富有生機的生活美學系統來應對明代復雜多變的形勢,從日常生活中的養生設計、器物制造、建筑園林、斗戲游藝等方面詮釋出明代文人關注生活、崇尚雅趣與養生享樂的設計觀念,而此時期的文人所追求的雅致生活與養生致用也在寬松的經濟氛圍中得以發展。
所謂文人之風正是形成于明清時期,恰逢該時期資本主義經濟萌芽嶄露頭角,江南經濟發展勢頭猛烈并成為全國經濟中心,這也使得士人階層急劇膨脹,明末清初的開明社會氛圍促使大量的文人雅士以高雅獨特、寄情于生態自然的生活設計思想指導造物實踐,從而引領明代造物的時代潮流,設計走向世俗化和審美化。人們開始更加注重物品的美觀性,凸顯出享樂和養生觀念,而不再是僅僅追求其象征意義和地位,象征也在此基礎上成為時代的時尚之風。文震亨的《長物志》、高濂的《遵生八箋》以及李漁的《閑情偶寄》可以說都是明代反映文人雅士生活養生審美的重要論著,他們在其論著中提出“雅俗之辨”,在生活設計中追求園林般古制又高雅的文化意趣,從而維持其高尚的社會地位,這似乎也是最早養生思想的萌芽。《閑情偶寄》中有大量基于生活美學與文人養生的文化闡釋,小到對于花卉植物的審美鑒賞,大到園林建筑的構造設計等,富有“奇趣”“雅趣”“意趣”的明代生活養生設計審美觀無疑是時代的結晶,也對養生領域的理論體系建構提供了資料。此外,從時代整體脈絡上來看,明代資本主義萌芽以來人們無論是民間層面還是文人雅士階層都在商品經濟的沖擊下或多或少產生一定程度上的“焦慮”。在此背景下,以李漁為代表的士人為緩解時代的“焦慮”進而走向“競尚清雅”的雅致之路,《閑情偶寄》記載了大量生活美學、養生意趣的案例,但也不乏帶有時代的商業氣息。當然,晚明文人雅士與商人的合流也催生出大量通俗文學,即兼具藝術與生活的文藝作品,戲劇家湯顯祖、美學家李漁等文人雅士的生活美學作品也融入繁榮的經濟市場中,李漁的戲曲、文學、工藝理論以及養生美學也在一定程度上得到了傳播[12]。
二、李漁生活設計的養生觀
(一)居室養生之“和諧”
從古至今,“衣食住行”都是人們生活的基本需求,居室不僅是滿足人們遮風擋雨等基本居住需求的場所,更在實用主義訴求基礎上,逐漸拓展至人與居室間的精神適配追求,最終實現居室養生美學的終極審美目標。《閑情偶寄》中關于居室設計的思想與實踐技法主要集中于《居室部》和《器玩部》中,居室陳設體現了從實用到適用再到審美價值的轉變,其中《居室部》中大量闡釋了李漁作為生活美學家對于居室建筑的閑情雅致,無論是樹木、花卉的種植方位還是室內器物的擺放,亦或是建筑的實踐技法與材料選擇,都體現出其出自生活卻又高于生活的養生美學氣息,表現了李漁對生活中“置造園亭”的關注,“置造園亭”包含房舍、園林、天花板、地面等生活化的居室設計。“室雅何須大,花香不在多”一定程度上闡釋了居室的雅致和適宜性,否定了空間之寬敞和裝飾之奢華,“當以和諧自然為貴”中的和諧思想從古至今都是傳統美學和藝術哲學的重要理念。
明代士人階層十分重視居室的設計與建造工程,小到房屋的內飾結構,大到建筑與園林的規劃。李漁在《居室部》中從文人的審美視角出發,從既定生活需求到精神審美追求,實現了居室的巧妙設計,涉及居室內部結構與擺放方位呈現、居室裝飾等。“居室之旁,宜有小園,種植花草,以供觀賞”是怡情養生的典型,花草種植不僅可以凈化空氣,還可以使人心情愉悅。“居室空間,當充分利用,不可浪費”合理闡釋了空間布局的節用性以達到舒服適宜的功效,“色彩之搭配,宜淡雅不宜濃艷”從色彩上營造居室的寧靜典雅,“居室宜通風,氣暢則神清”同樣是將居室和養生相結合。從論據上來說,李漁的生活美學設計思想不僅延續了文震亨《長物志》對于“物”的追求,還在工藝造物上突出了關于文人雅士的情志與生活養生美學思想,居室不僅具有所謂的“工具性”,還具有相當的藝術審美性,這也體現了明代文人論著從注重身體的感官經驗到審美精神體驗的轉變。《居室部》的開篇即提出“人之不能無屋,猶體之不能無衣。衣貴夏涼冬燠,房舍亦然”[131494。李漁注重居室的生活性價值,認為居室房屋的第一要義是居住,就像穿衣的基本需求一樣。只有在滿足人們的生存基礎上才能進一步從外觀審美方面去考慮。居室無論在建造上美觀與否,最終也是以實用防雨擋風為基本要義。對于居室的建造,其“貴精不貴麗”的觀點反對華麗奢侈的建構,李漁認為居室就是為生活服務的,勞民傷財的設計不論是民間還是帝王所用都是不值得推崇的。“予貧士也,僅識寒酸之事”[13]500是李漁對于實用主義的訴說,事實上奢華的審美追求是病態的,也是缺乏創新思維的表現,現代的極簡主義概念和清代繁裝飾的根本區別在于后者只能以高昂的資金、人力、材料來保證造物的終極形態,而“編衣素裳”勝在其形制較為新穎,質樸無華的生活養生意趣才是李漁所追求的。
當今流行的“宜”之產品設計思想源于李漁居室設計的重要觀點,計成在《園冶》中最早提出因地制宜觀點,“園林巧于因借”中的“因”即為因地制宜。例如關于房屋的窗戶和朝向問題,李漁基于生活的基本向陽需求,認為房屋的朝向以南為主,若違背該原則也可針對具體情況調整開窗的位置以保證陽光的充足,甚至可以開天窗彌補光源的不足。此外關于窗戶的尺寸大小也有一定的講究,大窗戶優于小窗戶,且窗戶高度越高越容易收光,似乎這些都是李漁源于生活的極致思考與智慧結晶。此外,居室的建造應當是高低起伏的,房屋建于高處,而樓建于低處,這一點上李漁摒棄了傳統單一固化的居室建造準則,在因地制宜的理念下,在較低位置挖池或挖井,在較高位置建造石山。此外李漁基于特殊的陽光和雨水矛盾提出了“活檐”的概念,在瓦檐之下增加一塊板棚,根據雨水和晴天來調節,巧妙地解決了房屋面積小和采光問題,這一智慧設計便是典型的“因地制宜”。明代文人的生活藝術不僅僅是享受實用和雅致的居室,在創新思維上同樣提出了沿用至今的奇趣生活設計觀念,比如關于屋室內吊頂的問題,李漁提出“置頂格”的創造性方法,它涉及到房屋內部裝修的元素,目的在于彌補居室頂端的瑕疵,一般可以選擇制作成斗笠的形狀,貼近椽來建造頂格,最后貼上紙或板進行貼字裱畫從而在奇趣的基礎上增加審美價值,在實現實用價值的基礎上又巧妙地達到了生活美學的追求。李漁熱愛生活,追求崇高典雅的審美意趣,對于聯匾的制作追求大雅,“秋葉匾”源于古詩“殷勤謝紅葉,好去到人間”,秋葉即為紅楓葉,只需要畫出輪廓雕刻出模板再讓漆工滿灰密布防止原材料損壞,做法簡單且雅致創新。居室中的書房是明代文人雅士必不可少的,其中書房壁的設計集中體現了時代生活雅趣,書的雅致氣韻是潛移默化的,書房居室的每一處構造都會影響到雅趣的韻味,而油漆的使用是典型的俗,李漁提出新奇雅趣的制作方法:“石灰堊壁,磨使極光,上著也;其次則用紙糊”[13]391,即用石灰打磨光亮再用墻紙張貼,既滿足了明代文人雅士的古雅追求,又是一種新奇的制作模式。
(二)“頤養”之日常生活性
從古至今“養生”都是人們追求高質量生活的重要體現,《莊子·養生主》開啟了我國養生文化的先河,而明代文人在寬松的社會氛圍中更加注重對日常生活的高品質追求。“日常生活”的概念在法國社會學家列斐伏爾看來是一個現代性概念,它的歷史必須與現代社會的經驗與發展聯系在一起。在當今設計語境中,養生理念似乎已不屬于傳統美學范疇,而是指向一種更廣闊、更具有包容性的思考問題的方法[14]。周作人評價李漁:“他有他特別的知識思想,大抵都在《閑情偶寄》中,非一般文人所能及…卻不知其纖悉講人生日用處正是那書的獨得處。”[15]對于美食、美景、行樂止憂等方面的養生追求在明代逐漸流行于士人文化之中,養生文化資料與相關理論著作也逐步得到完善,在此背景下,李漁的《閑情偶寄》融入大量生活化的養生資料,以瑣碎的案例分析構建古代生活設計體系,在調理人們的身體、關注人們的生活心態等方面具有前瞻性作用。中國作為傳統的農業大國有著悠久的飲食文化歷史,明代士人在滿足既定需求的同時兼顧娛樂甚至追求雅致的養生,這種養生學的生活設計同樣也是古今中華傳統的優秀文化,使人們不斷提升精神境界與審美修養。李漁有時稱術士為“養生家”,他們為獲得身心的控制和康健發展了兩種“術”,即“導引”與“坐功”,這在李漁的時代很通行。在李漁看來,做這些很不容易也極受約束,因此普通男女很難照著做,而且這么做是違反常識的。據李漁分析,養生之訣,善睡居先。而導引和坐功,勢必先遭睡魔,使無倦態而后可。所以導引和坐功于養生未必奏效[16]221。
1.飲饌之道
《飲饌部》中描述了我國古代人民的大量飲食文化,李漁關注人們的日常生活飲食設計,傳統的烹飪文化講究“味”之“和”以及“色香味養”,其中所提及的“養”文化就是營養,也屬于頤養之道。古代傳統文化認為養生可以從飲食上實現,李漁在生活中必需的飲食中發掘出適用于養生的“食療”文化,明代士人在養生中倡導飲食治療法,以日常生活食物保證身體的基本機能,食物的選擇和烹飪需要一定的理論指導和系統性的方案,即李漁在《閑情偶寄》中提出的“調飲饌養生”之法。飲食美學強調順應人的天性,應根據個人喜好選擇,不能強迫,否則會導致身心不適甚至會成為致病的根源。《飲饌部》中羅列了大量日常食品但都遵循了“作法慎初”原則,在做菜時,要謹慎對待起始階段,即食材的選取,為后續的烹飪奠定良好基礎,不可草率。養生飲食之“宜”美學需要針對食材精心設計烹飪方式和食用方法,李漁認為山野中的筍是蔬食中最鮮美的,僅需簡單加工搭配醬油即可享受自然之美味,羊豬都難以與之相比,筍與肉搭配最后只吃筍也體現了李漁對美食的崇高追求。蕈的清香有限但汁水鮮美,因此食用需要配合葷食。顯然對于食材合理的把握是養生的重要環節,無論是五谷、蔬菜水果還是肉類的選擇與烹飪方法都有其獨特的明代士人審美風格,注重葷素的合理搭配。當然,李漁認為“肉不如蔬”,中國古代文人更傾向于素食,而西方則酷愛肉類。從養生的生活美學角度上來說,素食和肉食其實各有各自的好處,二者有機合理搭配才是最優的養生選擇。“慎殺生”反對虐殺動物,當然并非佛門的戒殺,而是有儒家“遠庖廚”的仁心。
“度”是我國古代哲學上的重要概念,可追溯到先秦時期的節欲、禁欲觀。李漁在《閑情偶寄》中對于飲食養生提出了節制的觀點,反對夸張的奢靡飲食,“止崇儉嗇,不導奢靡”是其生活養生飲食的主要觀點。這與墨子造物的“節用”觀相近,墨子造物理念置于當代設計有一定啟示作用,他認為不僅僅是制造產品,更是需要注重設計的美觀和實用有機結合,避免裝飾主義和功能主義的偏激[17]。無論是造物還是生活養生都應追求基本的“度”,至今該觀點在養生醫學領域仍適用。例如飲食需要葷素平衡,不宜攝入過多葷食以至于產生疾病隱患,油膩食品不能過多攝入,正如“堵塞心竅,竅門既堵,以何來聰明才智”?現代醫學似乎也證明了高油食物與高血壓、冠心病等心血管疾病有一定聯系。當然蔬菜、水果和五谷等雖好但也應該適量,避免營養單一影響身體發育。同時應當注意七分餓時進食且七分飽為宜,在消化健康上做到了完美的平衡,從而形成完美的養生之“度”。從單個食物上李漁也一一分析出各自特點,例如“凡食羊肉者,當留腹中余地”指出西北地區羊肉產量大,但烹飪后損耗重量可達一半且在肚中易漲,因此需要人們節制食用。此外,李漁作為一名不折不扣的明代雅士,其工藝造物上注重“雅”“精”,飲食風格也偏清淡,認為“饌之美,在于清淡,清則近醇,淡則存真”,一定程度上是對物本身的尊重,即用最簡單的烹飪方式還原食材的本味,這一點對現代的烹飪法則有超前的啟示。此外,李漁認為生活養生設計離不開積極樂觀的情緒價值表現,食療養生設計與人們的情緒息息相關,積極的心態有利于食物的消化,而消極郁悶的心態容易導致消化不暢甚至造成惡心嘔吐。
2.行樂之道
李漁認為在造物設定的限度內,人人都應當努力享受自己的生活。因為生命短促,人生只有一次,每個人應盡量享受人生應有的幸福[16]221。他確立這個基本命題之后,馬上申明自己不同于正在流行的延年益壽的頤生之法。自古以來我國文人對于生與死的話題就有獨到的觀點,生與死是每個人都會面臨的哲學問題,正如李漁所想:“既然死不可避免,那么養生首先在于及時行樂。”[131275到底何為“樂”?明代士人對于“樂”的理解有其“雅趣”的特殊指向,樂在于人們內心的真實所想,而并非是外在所表現出來的喜樂哀怒。心境的歡愉舒暢其實就是最好的養生,延年益壽的法則離不開這種“行樂”之生活態度,李漁眼中的生活養生重點在于“養心”,這也順應了時代心學的興盛,形成溫和豁達的心態也是療病之良方,中醫也認為心態和健康有著緊密的聯系,良好的心態對于疾病的康復有著重要作用。古代圣賢之人有言,凡事都應當以愉悅的心情對待,看淡穿衣、住房的外在裝飾,不追求食物的奢華,知足常樂,以積極樂觀向上的心態與自己和解。生活之美在于人們的心與眼的感知,每個人的內心中應當建立豁達開朗的生活觀,心有所念才是真正獲得快樂的基礎,而心中無所想、無所念是養生之大忌。行樂之同時,止憂觀的培養也是重要的生活準則,要減少憂慮避免失落的情緒,李漁在《閑情偶寄》中提出“憂不可忘而可止,正即所以忘之也”,當然生活中也不乏擁有“憂患意識”的人,但我們要合理把握行樂與正憂的平衡,避免樂極生悲,否伏于泰。“正身外不測之憂”中李漁提出五種止憂之法值得當代生活設計借鑒與研究,分別是謙以省過、勤以礪身、儉以儲費、恕以息爭、寬以彌謗[18]。
當然無論是普通人還是富人都應在養生中秉持行樂之觀,對于富人來說散財的確是行樂之佳法,更是養生之絕方,比如自古以來散財一方面有益于社會秩序構建,在此過程個人的道德得以彰顯,自我價值達到和諧統一,這些都是有益于人的養生和健康的。當然養生行樂會產生大量矛盾,李漁認為富人雖有財但行樂之根本還是在于如何合理使用財富,但財不宜多,勸富人分財尤為困難,財富經營過程中的種種艱辛會使人憂慮。而對于普通人來說,丟棄煩惱和及時行樂在情緒上的舒暢極大地有利于健康養生,現代醫學與心理學普遍認為愉悅的心情可以延年益壽,而愁眉苦臉的消極情緒只會增加患病的風險。李漁在“貧賤行樂之法”中提出了窮人的行樂之法—“退一步法”,窮人面對生活無非是積極與消極兩種態度,對自我生活的期望較高而產生的消極情緒可以退一步,反思事情的原由從而得到心理平衡,這種凡事“退一步”的方法至今仍被社會推崇,對于養生修行有極大的幫助。那么若以消極的態度面對生活則可以理解為魯迅筆下阿Q的“精神勝利法”,以欺騙自我、自我麻痹的方式尋求心理上的愉悅,從而以另一種角度面對生活的疾苦。當然,李漁在《閑情偶寄》中明確認為,“退一步法”是一種有益于心理健康和休憩的養生方法,淡泊名利、親近自然是絕佳的養生途徑,寬闊的心境無論身處于怎樣的逆境都會樂觀地面對生活,積極健康的心態是抵御“虛邪賊風”的良方。
對于行樂之議題,李漁在“家庭行樂之法”中提及“世間第一樂地,無過家庭”[13]934,人之樂趣極大程度在于家庭之樂,從古至今中華民族十分注重家庭倫理關系,儒家思想認為家庭是個人成長和社會穩定的基礎,家庭之樂會影響社會生活,人類社會最質樸的人倫之美都表現于家庭之中,家庭親人之間血脈相連,維系親人之間的感情是養生的重要途徑。“但觀孺子離家,即生哭泣”描述孩子一旦離家就會哭泣,恰恰也說明了家庭對于孩子的重要性,在家中與親人在一起交流生活有著潛移默化的養生作用。中國古代“和”的思想也是離不開家庭的,“家和萬事興”引出“和”則樂,“和”則美,“和”則長壽等觀點,這些觀點都是止憂行樂之養生法則。誠然明代生活之行樂是士人所崇尚的,人們想方設法在苦多樂少的社會中尋求生活美學體驗,李漁在“道途行樂之法”中強調了旅途中的苦澀與困難,“出路之人,視居家之樂為樂也;然未至還家,則終覺其苦”[13]409。以此凸顯居家之愉悅與滿足,當然也不可否認旅行對于陶冶人的性情的作用,這個層面上古今中外無論文人雅士還是平民百姓都將旅游作為修身養性、延年益壽的良方,在欣賞大自然美景與人文風情中釋放壓力,達到心曠神怡的境界。
此外,春夏秋冬四季有著不同的行樂之法,從養生上來說是“遵四時以養生”,四季有各自不同的行樂特點與方式。《黃帝內經》中提及春季人們應當合理作息,與生機盎然的春季一樣,舒展身體放松心情。“生而勿殺,予而勿奪,賞而勿罰”[13]945,即不要輕易扼殺人的活力,積攢春季之正氣順應春季萬物復蘇的生態活力也是人們養生的重要法則,不能“逆春氣”否則會傷肝,即到了夏天之后會出現虛寒病變等癥狀。《閑情偶寄》中“人身之氣則閉藏于夏”認為夏季精氣神消耗尤為巨大,因此在養生中把握夏季尤為重要,夏季的行樂之法即在于充分調節身心和體力,避免過多的消耗造成疾病隱患。俗話說“春宵一刻值千金”,而秋季正是涼爽養生之季,正如《閑情偶寄》中認為秋日應當比春日價值高出十倍,秋高氣爽帶來的心情和生活設計理念足以延年益壽。至于冬季養生,之前所提及的“退一步法”可以做到憶苦思甜以此適用于冬季。李漁崇尚養生與四季相適應、共進退,以此構建合理健康、與時俱進的養生法則,他的及時行樂觀也呼呼人們時刻保持樂觀向上的積極心態。
三、李漁養生設計觀對當代設計的啟示
藝術史研究者、工藝傳承者以及當代設計師深入挖掘明代文人雅士的造物文脈,梳理工藝設計文化資源稟賦,有助于工藝之美、工藝致用等思想理念融入當代生活并啟示當代設計[19]。從根本上來說,設計的完成是為了實現其功能價值,其內在的功能主義設計理念占據主導,明代士人對生活的美好追求凝煉于各自的設計理念之中,孕育于古樸優雅的時代之中,日常生活化的生活養生設計思想賦予當代設計充足的人文情懷和審美精神。以李漁為代表的明代士人格外關注生活日常的內在美學意蘊,其設計理念源于其豐富的生活經驗與社會環境,戲曲、建筑、文學、飲食養生等領域的成就也都是生活凝煉出來的產物,他的《閑情偶寄》是明代日常生活與美學的百科全書,以最貼近平民的話語訴說生活日常的美,展示古代設計思想的智慧,同時也呈現出明代士人日常生活娛樂的閑情雅致。無論是從養生設計層面給予人們“行樂止憂”的養生療法,還是居室建筑的材料構造等闡釋設計的“奇趣”“雅趣”“意趣”等生活日常設計法則,或是飲食情感化表達的設計思想研究,李漁的這種生活化審美與設計思想對后世設計都有一定啟示,當代設計的“極簡主義”“扁平化”“宜”等理念都或多或少受到季漁造物設計思想的影響。明代士人文化吸納了儒家思想的家國情懷、追求崇高的人格和美好的生活,以超前的審美觀念賦予設計以生活之美、藝術之雅,這些優良的審美意識形態和精神境界為后世設計理念、審美觀、美好生活建設等領域提供了一定的先決條件。李漁在生活美學著作《閑情偶寄》中詮釋其個人主義思想的同時,也將明代濃郁的士人文化、精神審美、造物設計等深深地呈現出來,“貴精不貴麗”“適宜美學”“食療”“閑情”等超前的生活養生設計理念以及明式生活方式的傳播也使得后人從中得以思考與借鑒。
林語堂稱李漁的《閑情偶寄》為“生活藝術的指南”,審美泛化的今天,“日常生活審美化”的議題在美學與文藝界逐漸流行,事實上該理念就是李漁當年所崇尚的生活養生美學,設計領域、建筑園林領域以及戲曲領域的生活美學研究完全可以歸納為“日常生活審美化”,這種研究是對當下生活與美學的重構,同時也為當下人們提供了一種可能性的生活范式。在日常生活審美化的新時代,李漁這種關注人們閑情雅致的生活設計的思想值得借鑒,設計回歸自我、回歸大自然、回歸本真才是生活設計的未來發展趨勢,但高雅奢華、精英主義的上層設計思想并不會銷聲匿跡,后世“日常生活審美化”的現代化語境驅動人們關注生活的本身,生活與設計的討論仍有必要回歸設計的本質,從晚明以來,士人就已經以生活為基點構建了日常生活化設計體系,以生活養生美學的審美視野回歸設計本質。的確,李漁眼中的設計是日常生活化的,不需要華麗的外表和繁的裝飾,注重生活化平民化的氣息和精巧創新的內核才是設計的本質所在。當然這種生活設計同樣是藝術家個人情感的表達,自我化的理念同樣是日常生活化設計的重要元素,現代設計無論是居室建筑、園林花卉,亦或是養生設計,藝術家自己的“本我”意識是設計呈現的重要一環,別出心裁的“奇趣”設計取材于生活之本真卻又富有藝術家個人鮮明的創新意識,這也啟示現代設計充分關注現實社會,將自身的藝術才華修養融入設計,發揚設計的日常生活審美化表達,以自然美好的生活之場景為設計奠定生活美學的基調。誠然,當下快節奏的生活以及市場經濟下的消費主義使得人們的審美走向單一的物質化和形式化,對于美學的追求很少將其與生活日常相結合,而李漁的生活設計觀將設計藝術與生活緊密相連,順應了當下“日常生活審美化”的思潮,強調“以心為樂”。《閑情偶寄》認為生活的美在于“精”“雅”“趣”,現代設計理念的“日常生活審美化”摒棄了奢華繁、雕績滿眼的審美傾向,鼓勵人們從生活中發現美、體驗美、創造美,立足于生活,以積極樂觀的心態找尋設計的真諦。古代工藝美術到現代設計的演變不應該是手工藝到機械化的冰冷生產,設計不能淪為物欲的產物和博人眼球的繁縟裝飾品,《閑情偶寄》中李漁傳達出的豁達樂觀、精巧智慧的生活養生設計觀直至現今仍適用。這種商品經濟發展所帶來的文化、藝術和審美的世俗化,使得日常生活設計理念得到轉變,在這種追求審美化的生活與設計的潮流中,人們需要以知足常樂的生活養生態度關注設計美學與美好的日常養生生活。
四、結語
李漁是我國早期關注生活養生設計并研究日常生活美學的重要學者,《閑情偶寄》在人們日常生活實用的基礎上闡釋了大量的生活雅致美學理念,并先見地提出了最早的養生設計理念,蘊含深厚的歷史文化底蘊和豐富的實踐智慧和科學道理。其理念并不是凌駕于物質之上的“空中樓閣”,而是扎根于日常生活,以美學的思維與眼光將日常生活看作人生的“藝術作品”,打破審美與物質追求、藝術與生活的壁壘并以此詮釋養生之樂,同時為養生設計體系的構建奠定堅實的基礎。在現代城市與生態環境、仕與隱、富與貧、“長物”與“無長物”的二元矛盾中,人們嘗試突破既有的“無長物”的隱逸話語,而使用更為主動的批評與設計話語,積極建構著符合明代士人物質生活狀態的隱士養生文化[20]。總之,《閑情偶寄》區別于《黃帝內經》等醫學著作,從工藝審美與日常生活美學的角度闡釋了養生觀,對于藝術學相關研究者跨學科研究其養生設計觀提供了良好的媒介與翔實的資料。的確,古代養生設計與手工藝一樣,使其回歸生活才是當今時代的使命,更凸顯了民族傳統造物智慧與對美好生活的向往。回歸生活,在生活中創造美的設計觀念才是工藝美術的本質,更是古代設計思想與文獻當代轉換的重要研究方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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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周禎瑞,山東工藝美術學院數字藝術與傳媒學院戲劇與影視專業碩士研究生。研究方向:設計美學、影像藝術、民藝數字化。
編輯:王歡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