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亮照在青瓦上（組詩）

野菊花

葉子的剪刀被秋風磨鈍了

尖尖的葉緣有卷曲之勢

花瓣的剪刀

裁剪正酣。剪山剪水，剪風剪云

剪衰敗的古村和長高的新區，剪

河邊樹叢、蘆葦的蕭瑟

流水是一個砧子。鋒利的刀片

有渾金的屬性，璞玉的品質

寒一錘暑一錘，霜一錘雪一錘

天空的熔爐鍛造過、淬煉過，纖體

一遍遍濡染、銷蝕、蠶食

早春。我看見萎縮一團的植株融入山泥

原來鋒刃是用來鋪墊的：當春天來臨

奮力迎接的那一瓣，會悄然退場

深冬，去拜訪一條河流

飛翔的白鷺

增加了沙灘與卵石的寬度

清流凝滯、瘦小，一泓澄澈

成鏡。收緊腰身的河流

用一條彎彎曲曲的線，刻錄

大地的骨骼

這是一條白色的河流：水的清淺

收納了巖石的凹凸，沙岸的逶迤

草木的斑斕，純白的蘆花，湛藍的晴空

蒼青的叢林，燃燒的水杉，和幾幢

嶄新的建筑，一齊投入

落日的火焰……

斷裂的流淌

仿若虛度。幾乎一夜之間，

樹木落下所有的掌聲，為一條河的

隱忍與堅韌

水 杉

紅到極致是隕落。

靜靜地，驚艷了

冷冽的山色

膠泥上的針芒

細小，干枯。仿佛什么也沒有

仿佛不是樹枝上披掛的紅。

微風中，坐擁

通透之城

做減法的杉針

還會墜落。只剩下鐵干、

銅枝：月光的簡筆畫，把樹干、

枝梢、針葉，刻在

天空的圖板上

責任編輯 王子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