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語行為理論視角下的語篇研究

一、徐州政府工作報告語篇的語旨行為

Austin和Searle提出“言語行為理論”，指出語言是一種行為，其意義在于被當做進行社會活動的工具以實現交際意圖。Austin指出語言研究不可囿于語言的表達形式層面，而要挖掘所蘊含的行為意義[]。語旨行為是說話者以話語的形式實施具體事情的行為[2]，分為五類：闡述類、指令類、承諾類、表態類和宣告類。以下語例選自近十年徐州政府工作報告語篇，以下簡稱“報告”。

（一）闡述類

闡述類語力點是說話者告知聽話者某事態，承認話語中相關命題內容的真實性；適從向是“話語順從客觀現實”，通過話語準確描述某事態；說話者相信該命題的真實性，并試圖引導聽話者也相信其真實性。

例（1）過去一年的成績是市委堅強領導的結果…社會各界團結奮斗的結果。例（1）總結過去一年取得好成績的原因，符合客觀事實，在充分肯定市委領導、全市各界努力的基礎上，體現政府對成果的倍加珍惜。

例（2）一年里，全市經濟社會發展穩中有進…城鄉居民收入增速均居全省首位，成功實現“十三五”發展良好開局。例（2）體現語篇生成者對“十三五”發展寄予期望的言語行為，引起了語篇接受者強烈共鳴，振奮人心，同心助力經濟發展。

徐州政府工作報告中的闡述類言語行為居多，說明語篇生成者客觀描述社會現實，語言適應客觀現實。闡述類言語行為在“過去工作回顧”這一部分出現最多，此處是對過去工作情況的客觀闡述。2017年報告中，闡述類出現43處，約占整篇語旨行為的4 8 % 。2018年報告中，闡述類占比 4 6 % 。

（二）指令類

指令類語力點呈現為說話者請求聽話者順應其意圖做某事或禁止做某事；適從向是“客觀現實迎合話語”，讓聽話者執行某事；說話者心理狀態是請求去實施某件事情。

例（3）公共服務水平需要進一步提高有些部門辦事效率不高反腐倡廉長效機制仍需完善等等切實加以解決。例（3）肯定了過去五年工作成績，對發展面臨的問題也有清晰認識。“需要”相當于“亟待”，語力點是敦促相關部門提高公共服務水平，完善反腐倡廉機制。適從向表現為“客觀事實順應話語”，表達政府對全市各界不忘使命的期許心理。

例（4）要始終把項目投入作為穩增長強經濟的支撐點進一步增強項目意識健全項目推進和要素保障機制促發展的濃厚氛圍。例（4）體現政府提出做大做強實體經濟的要求，引申出產業強市的希冀。全市各界領會并順應政府語力點的要求，將集中精力主攻項目建設。

指令類在“今后工作任務”部分出現最多。指令類體現政府嚴厲的敦促中又不乏平和的語氣與鼓勵。全市各界（語篇接受者）在政府鼓勵下，深化強烈的集體認同感和責任使命感，并付諸行動。

（三）承諾類

承諾類語力點是說話人向聽話人承諾實施某行 為；適從向是“客觀現實適從話語”；說話者心理狀 態是試圖實施行動實現目標。

例（5）我們將始終堅持努力構建廉潔高效的政務生態系統，讓人民群眾更放心、更滿意、更信賴！例（5）向全市承諾政府將不斷完善工作機制，為民服務。該承諾鋰鏘有力，其心理狀態是希望施信于民。例中副詞“始終”增強了承諾的立場堅定性和長期有效性。

承諾類語旨行為展現了勇于擔當的政府形象，表達其履行承諾的決心。政府工作報告的“政府自身建設”部分出現承諾類語旨行為次數最多。

（四）表態類

表態類語力點是說話者表達對某事所持態度或立場；表態類無適從向；其心理狀態是說話者想向聽話者表達對某事的態度，讓聽話者知悉。

例（6）我代表市人民政府，向人民解放軍駐徐部隊…各界人士表示衷心的感謝并致以崇高的敬意！例（6）實施表態類語旨行為，語力點是政府對人民解放軍駐徐部隊等持有的敬意和謝意。

表態類在徐州政府工作報告中出現次數不多，集中在“過去工作成績總結”部分，表示對支持徐州發展的各界人士表示敬意和感謝。

（五）宣告類

宣告類語力點是使客觀現實符合所呈現的命題內容，適從向是“客觀現實適從話語”，讓客觀現實依據話語而調整。語料中宣告類語旨行為占比最小，一般出現在政府工作報告開篇語中。

例（7）現在，我代表請予審議，并請市政協各位委員提出意見。例（7）宣告語旨行為實施時，說話者已經開始作報告，引導全市各界緊跟其話語內容。該語旨行為使全市各界有效監督了政府的工作，并明晰相關責任。

通過語料整理、分析數據可見，近十年徐州政府工作報告語篇中語旨行為類型闡述類占比最大，指令類次之，宣告類最小。筆者統計后做表格如下：

二、言語行為理論視角下的語篇連貫

Austin將言語行為抽象出三個層次：語謂行為、語旨行為、語效行為。語謂行為指說出語言規范且有意義的話語的行為。語效行為指語謂或語旨行為對聽話人產生的效果或回饋[3]。連貫性是語篇得以存在的本質屬性，強調語義上的貫通性。語篇的評判標準在于具體語境中有無連貫性，話語內容是否合乎題旨情境。語篇連貫現象在言語行為三個層面的表現方式不同。在語謂行為層面，語篇連貫憑借詞匯、語法等形式實現；在語旨行為層面，依托特定語境等隱形方式實現語篇連貫；在語效行為層面，需要依靠交際雙方心理互動的過程來實現語篇的連貫，是無形的連貫方式。這三個維度的言語行為實現語篇連貫的方式不同，但是相輔相成，形成一套系統的言語行為機制。

（一）語謂行為與語篇連貫

從語謂行為角度看，語篇通過照應、省略、詞匯銜接等方式實現語義的連貫。

例（8）以“三提升”為著力點，健全機制。提升生態保護水平大走廊建設提升環境經濟政策調控水平提升環境執法監管水平例（8）中的“三提升”和三個“提升”共現，構成詞匯關聯銜接，前者和后者是整體與部分的關系。通過有形的詞匯銜接，語義實現連貫。“三提升”作為健全生態保護的長效機制的著眼點，具體由“提升生態保護水平、環境經濟政策調控水平和環境執法監管水平”三部分組成。

例（9）只有經濟實力強了、城市能級品質高了、首位度提升了，我們才會有底氣，別人才能夠服氣…淮海經濟區真正的“CBD”。例（9）借助邏輯關系的銜接詞“只有”和“才”，幫接受者理解語篇的連貫性。“經濟實力增強”“城市能級品質提高”“首位度提升”是“我們有底氣”“別人服氣”“成為淮海經濟區真正的‘CBD’”的必要條件。

以上兩例得出，語謂行為層面的語篇連貫需要通過一定的語言形式來實現。

（二）語旨行為與語篇連貫

從語旨行為層面看，語篇需要借助特定語境、認知機制等隱形方式實現連貫性。

例（10）繼續“八項工程”推進“兩個習慣”教育領導干部“曬權力”試點“曬職權”活動例（10）連貫性依存說話者和聽話者共有的認知體系搭建。“八項工程”包括“政令保暢工程”“作風建設工程”等，有效加強政府自身建設，提高政府公信力。“兩個習慣”教育是引導領導干部依托習慣的力量將反腐倡廉內化于心、外化于行的有效措施。若語篇接受者對這兩個專業名詞的內涵不了解，無此類語境信息的認知基礎，那么該語篇的內容就得不到順暢解讀，連貫性受阻。“曬”作為施為動詞，賓語是具體有形的東西，如“曬被子”。例中“曬”搭配抽象的“權力”，有“公開”之意，表示領導干部應公開接受人民的監督。“曬權力”對應“習慣在監督的環境下工作”，在語義內容和語用含義上實現連貫。

上例可見，語篇也能依托語境等隱形手段實現連貫性。交際雙方共同的認知背景等社會文化或情景語境促進語旨行為言外之意的表達與理解。

（三）語效行為與語篇連貫

從語效行為角度，語篇需要依靠說話者和聽話者心理交流的配合過程來實現連貫性，是無形的連貫方式。言語行為基于說話者的心理意圖，對聽話者施加影響，一般情況下，聽話者的反應順應說話者的言語意圖并做出回應。

例（11）我們肩負的任務艱巨光榮。讓我們緊密團結在黨中央周圍，全面貫徹落實省委決策部署扎實工作開創徐州“兩個率先”新局面而努力奮斗！例（11）的語旨行為是指令類，希望各位代表團結一心配合政府履行職責。“我們肩負的任務…光榮”為接下來的指令性語旨行為做鋪墊，引起各位代表和上級政府的重視，順應說話者的意圖，為開創徐州“兩個率先”新局面而奮斗，進而實現語效。

即使沒有有形的銜接形式和隱形的語境推動，語效也能通過無形的心理互動過程和認知機制得以實現。聽話者將已有的認知機制代入話語內容來解讀說話者意圖，實現語篇的生成和理解的一致性，進而使語篇的連貫性得以呈現。

三、結語

本文分析徐州政府工作報告語篇中的五種語旨行為，數據統計顯示闡述類言語行為在徐州政府工作報告“過去工作回顧”這一部分出現最多；指令類語旨行為在報告“今后工作任務”這一部分出現最多；承諾類語旨行為在報告“政府自身建設”這一部分出現次數最多，“今后工作任務”部分次之；表態類在報告中出現次數不多，主要集中在“過去工作成績總結”部分，表示對支持徐州發展的各界人士的敬意和感謝；宣告類語旨行為出現在報告語篇中的次數很少，集中在政府工作報告的開篇語中。從語謂行為角度看，語篇憑借詞匯、語法等有形形式實現連貫性；從語旨行為層面看，語篇連貫性的實現需要借助特定語境等隱形方式；從語效行為角度看，語篇需要依靠說話者和聽話者心理交流的配合過程來實現連貫性。

參考文獻：

[1]劉辰誕，趙鳳秀.什么是篇章語言學[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2011:64.

[2]王躍平.語言哲學論稿[M].徐州：中國礦業大學出版社，2016:260-283.

[3]程雨民.語言系統及其運作[M].上海：上海外語教育出版社，1998:91.

基金項目：2021年江蘇高校哲學社會科學研究一般項目，項目名稱：徐州政府工作報告語篇研究（項目編號：2021SJA2417)

作者簡介：張曉雨（1994.03-），女，漢族，山東棗莊人，碩士，助教，研究方向：語用學和語篇語言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