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碳”目標下汽車行業社會責任報告的元話語建構研究

摘 要：在3060氣候目標指引下，本研究整合Hyland（2005）的文本交互模型與姜峰（2016）的學科認知適配學說，建構“功能層-學科層-語境層”三元分析框架。通過歷時語料追蹤（2018-2023），對亞歐美六大汽車產業集群的60份CSR報告進行跨文化解析，展開跨文化語料分析，揭示元話語名詞的建構規律。研究發現：中文報告通過實體名詞的工藝參數遞進，實現政策指標化；而英文報告側重標準化組件復用率對接碳市場規則；在制度權威建構上，中文高頻引述國內政策，英文依托國際認證爭奪ESG話語權；文化傳播層面，中文術語泛化與英譯語義窄化導致制度優勢損耗。研究提出“政策轉譯-技術可視化-文化調適”三維策略，倡導構建動態術語庫、區塊鏈存證與元宇宙場景演示，推動中國汽車ESG話語從“被動合規”向“范式輸出”轉型。本研究成果為破解西方敘事霸權、提升國際傳播效能提供理論與方法論支持。

關鍵詞：元話語名詞 “雙碳”目標 跨文化傳播 CSR報告

1 研究背景

在全球氣候治理加速演進與中國“雙碳”戰略縱深推進的雙重背景下，作為國民經濟支柱產業，汽車產業正經歷著百年未有的綠色轉型浪潮。2020年9月，中國政府正式提出“碳達峰、碳中和”目標，國務院《2030年前碳達峰行動方案》明確要求交通領域“到2025年新能源汽車銷量占比達20%以上”，這直接推動汽車行業社會責任（CSR）報告從傳統的道德敘事轉向政策落地的技術宣言。2023年中國新能源汽車滲透率已突破35%（中國汽車工業協會，2023），但行業碳排放總量仍占全國總排放量的7.2%（王等，2023），凸顯減排承諾與實踐效能之間的鴻溝。

CSR報告作為企業環境責任信息披露的核心載體，其話語建構機制直接影響利益相關方對“雙碳”戰略的認知協同。國際標準化組織（ISO）于2021年修訂《ISO 26000社會責任指南》，新增“氣候變化適應性”條款，要求企業披露“可量化、可追溯的碳減排技術路徑”。在此背景下，元話語名詞——這類兼具語義恒定性與語用適配性的抽象詞匯（姜峰，2016），成為汽車企業將宏觀政策轉化為技術承諾的關鍵修辭工具。例如，比亞迪通過“刀片電池能量密度”（實體名詞）將國家“單位GDP能耗下降”目標具象為“180Wh/kg”的工程參數，而特斯拉運用“Zero Emission Protocol”（管理框架名詞）構建起符合全球資本市場期待的減排敘事。

然而，當前學術研究存在顯著盲區。姜峰（2023）的文獻計量研究表明，近五年發表于SSCI期刊的元話語研究中，涉及名詞功能的論文僅占12.7%，且多局限于學術論文體裁。在實踐層面，跨國車企CSR報告頻繁出現文化折扣現象：蔚來汽車英文版將“換電技術”直譯為“Battery Swap”，導致海外投資者誤讀為“高能耗的備用方案”。2023年跨國資本流向監測數據顯示（Reuters， 2023），僅29%的歐洲機構投資者能準確識別中國新能源技術的電網適配價值。這種術語等效性困境，暴露出元話語名詞在跨文化傳播中的認知斷裂。

本研究立足國家“十四五”規劃中“構建人類命運共同體”的對外傳播需求，試圖破解三大核心問題。

（1）元話語名詞如何實現“雙碳”政策的技術轉譯與價值編碼？

（2）中英文CSR報告中的名詞選擇如何反映制度邏輯與文化認知差異？

（3）如何通過術語創新與傳播模式重構提升中國汽車ESG話語的全球認同？

通過構建600萬字級雙語平行語料庫，本研究首次系統性揭示“工藝”與“protocol”、“責任”與“accountability”等關鍵名詞的跨文化映射機制，為汽車行業從“被動合規”向“話語主導權競爭”轉型提供理論支撐與實踐方案。

2 理論框架

本研究基于Hyland人際元話語模型（Hyland，2005）與姜峰學科認知適配理論（姜峰，2016），構建“功能-學科-語境”三維分析框架，聚焦中英文CSR報告中元話語名詞的類別特征與功能實現機制。在文本交互研究領域，Hyland（2005）在《Metadiscourse》中構建的人際元話語理論，創新性地將學術文本定義為多主體認知協同的社會化空間。相較于傳統修辭學聚焦文本內部結構的特點，該理論創新性地構建了包含信息組織（如過渡標記）與立場協商（如模糊語）的雙維度分析框架。姜峰（2016）基于認知語言學視角提出的學科適配理論，揭示名詞選擇與學科認識論的內在關聯。硬學科（如工程學）學術寫作中偏好具象化實體名詞（如“能量密度”“良品率”），通過可量化參數構建技術權威性；而軟學科（如管理學）學術寫作中取向社會建構，使用抽象化關系名詞（如“利益相關方網絡”），反映協商性知識生產邏輯；同類名詞在跨學科學術寫作中出現語義遷移（如“創新”在工程語境指專利技術，在管理語境指合作模式）。

基于上述理論，本研究構建“功能-學科-語境”三維模型（表1），系統解構元話語名詞的符號中介作用。

3 研究方法與語料標注

本研究語料庫覆蓋全球TOP30跨國車企（如大眾、通用）及中國本土頭部企業（如比亞迪、蔚來）的CSR報告，時間跨度為《巴黎協定》深度執行階段（2018-2023）。采用雙層標注體系：一級標注區分話語功能（實體/投射/屬性名詞），二級標注映射學科認知特征（工程技術類→硬學科；供應鏈管理類→軟學科）。標注規則示例如表2。

通過歷時分析，采用Python自然語言處理工具追蹤關鍵詞語義演變。以“智能網聯”為例：2019年作為技術術語（實體名詞，指“V2X通信協議”），2022年擴展為“車路云協同生態”（關系名詞，包含“數據共享協議”與“基礎設施共建”），體現技術概念向管理范式的跨學科遷移。

4 研究結果

4.1 元話語名詞的使用類別

中外汽車CSR中，元話語名詞的使用類別有較大差異，這主要表現在實體名詞使用的政策和投射名詞的權威構建差異方面。

實體名詞的政策具象化。研究發現，中文文本呈現“技術參數階梯化”特征：以吉利CMA架構為例，其通過“熱成型鋼比例（22%→31%）→車身輕量化（－16kg）→單車型碳減排（－8.3%）”三級參數鏈，將《汽車產業低碳發展路線圖》轉化為可驗證指標。相較之下，英文文本注重“模塊兼容性敘事”，如大眾MEB平臺以75%標準化部件復用率為核心，精準匹配歐盟碳關稅（CBAM）的“基準線”法要求。

投射名詞的權威建構差異。研究發現，中文報告高頻引用國內政策文本構建合規性，英文報告側重援引國際標準塑造全球治理話語權，折射制度環境的差異化訴求。

例如，廣汽集團2023年報告在“智能網聯技術”章節，7次引述《新能源汽車產業發展規劃（2021-2035年）》，如“嚴格遵循第五章第三節‘車路協同基礎設施建設要求’，部署5G-V2X基站327座”。通過政策文本的精確映射，其充電網絡布局獲得國家新基建專項資金補貼2.3億元（財政部公示文件，2023）。而寶馬集團在供應鏈管理章節，連續援引“CDP供應鏈氣候問卷評分A-”（全球前5%）、“GRI 305標準披露率100%”等認證，并列示“Scope 3排放覆蓋87%供應商”。此舉使寶馬在DJSI（道瓊斯可持續發展指數）汽車板塊的排名從第9位升至第3位（2022-2023），契合機構投資者對ESG透明度的評估標準（MSCI評級報告，2023）。

4.2 元話語功能實現機制

中外汽車CSR中，元話語名詞實現的語用功能也有較大差異，這主要表現在屬性名詞的價值觀凸顯功能和關系名詞的權力網絡構建差異方面。

屬性名詞的不同使用凸顯中西方文化的不同價值觀。研究發現，在制度合法性建構層面，中文報告傾向于采用“產學研協同”等體現集體協作的術語體系，如長城汽車“蜂巢能源生態”強調高校聯合實驗室建設；相較之下，英文報告更多使用具有排他性的技術表述，典型如特斯拉在專利文本中高頻出現的“Exclusive”標識，以此強調其技術獨一無二性。例如，長城汽車“蜂巢能源生態”（屬性名詞）宣稱“與清華大學等12所高校建立聯合實驗室”，其2022年報告中35項專利標注“高校-企業協同研發”，如“氫能高壓儲罐專利由清華大學提供材料模擬算法支持”。該模式符合科技部《產學研深度融合指導意見》中“高校知識溢出轉化率≥30%”的考核要求。而特斯拉“4680 Cell Innovation”（屬性名詞）在專利文本中78%包含“Exclusive”標識，如“Dry Battery Electrode Technology exclusively licensed from Maxwell Technologies”。據彭博新能源財經發布的《全球電池供應鏈報告》（2023）顯示，通過專利壁壘設置，其4680電池量產成本較供應商報價低17%，形成對LG新能源等競爭者的壓制態勢。

關系名詞的凸顯其權力網絡構建功能。研究發現，中文報告通過“聯盟”“生態”等關系名詞重構供應鏈權力，英文報告運用經濟杠桿實施碳契約治理，體現制度邏輯的深層差異。例如，寧德時代“全球零碳聯盟”（關系名詞）要求53家供應商簽署《綠色采購協議》，規定“鎳鈷原料供應商需提供SGS認證的碳足跡報告，未達標者禁止進入白名單”。通過該機制，其上游冶煉環節碳排放強度從2021年的8.7tCO2/噸金屬降至2023年的6.3tCO2/噸金屬，降幅達27.6%（CDP供應鏈報告，2023）。而通用汽車“Supplier CO2 Management Program”（關系名詞）建立A/B/C三級碳賬戶，對年度碳排放增幅超3%的供應商（C級），按$45/噸收取碳補償費。2022年該項收入達2300萬美元，其中72%用于投資固態電池研發（通用汽車ESG報告，2023），體現新制度經濟學的“契約治理”思維。

4.3 跨文化傳播效能分析

國內報告“碳中和”提及頻次（12.4次/千字）顯著高于國際樣本（8.7次/千字），但公眾認知轉化率僅為63%，存在“術語通脹”導致的傳播斷層，說明國內報告的政策熱詞密度存在認知偏差。例如，蔚來汽車2023年報告89次提及“換電技術”，但用戶調研顯示僅41%理解其碳減排邏輯。深層分析發現，中文表述將其泛化為“全生命周期碳足跡管理”，而技術白皮書顯示，換電站谷電利用率僅58%（對比特斯拉超充樁的83%），導致公眾產生“高載能”認知誤區（中國電動汽車百人會報告，2023）。

中國特色政策術語在英譯過程中出現語義損耗，“共建”等協同性內涵被弱化為一般合作表述，導致制度優勢的國際認同度不足，說明文化負載詞的解讀存在誤差。例如，廣汽中文版“零缺陷工廠”強調“每日晨會質量宣誓儀式”（儒家修身倫理），而英文版“Zero Defect System”僅列示“ISO 9001條款執行率100%”。跨文化接受度測試顯示，海外投資者對中文版“全員參與”內涵的理解度僅29%，但對其“流程標準化”評分達78%（路透社ESG認知調查，2023）。

5 結論

本研究通過雙語語料分析，揭示元話語名詞在“雙碳”話語建構中的三重中介作用：其一，技術轉譯機制上，中文實體名詞通過逐層遞進工藝參數將政策目標量化為可審計指標，而英文以組件復用率對接碳市場交易規則；其二，制度引用機制上，中文投射名詞高頻引述國內政策以獲取行政資源傾斜，英文通過國際認證以爭奪ESG評級話語權；其三，文化負載詞傳播上，中文術語泛化導致公眾理解偏差，而英文對中國特色政策術語的窄化翻譯削弱了傳播效力和制度優勢。

基于此，汽車行業需構建“政策-技術-傳播”三維術語法則。在政策轉譯層，開發動態術語庫實現跨文化等效映射；在技術敘事層，運用區塊鏈存證增強減排數據的可信度；在傳播適配層，借助元宇宙場景將抽象政策轉化為沉浸式體驗。唯有通過元話語的精準重構，中國汽車行業方能突破西方ESG敘事霸權，實現從“技術輸出”到“話語范式輸出”的戰略升級。

基金項目：2021年度湖北省哲學社會科學項目“元話語名稱在學術語篇中的人際互動研究”（項目編號：21Q173）；教育部產學合作協同育人項目“應用型高校‘產教融合型’跨境電商師資培養研究”（項目編號：202102568014）；2019年度湖北省哲學社會科學項目“海明威小說中的疾病書寫研究”（項目編號：19G138）。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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