論車體痕跡在交通事故中的應用

摘 要：車體痕跡是道路交通事故處理中應用最多的證據，在案件偵破、責任認定、現場重建、案情分析等環節能發揮其他證據不可取代的作用，但車體痕跡的形成機理比較復雜，涉及力的傳導、能量轉化、車輛結構、現場位置等諸多因素的影響，痕跡形態多樣、構造復雜，大多為動態痕跡，在應用過程中不能孤立地分析造痕體和承痕體的相互關系，必須其他要素綜合分析，目前車體痕跡的檢驗鑒定還沒有形成完整的技術體系，還不能充分發揮其在事故處理中的作用，今后車體痕跡檢驗工作必須向精細化、規范化、體系化方向發展，只有這樣才能逐步提高司法鑒定人對車體痕跡的認知程度和實戰水平。

關鍵詞：交通事故 車體痕跡 現場分析

1 車體痕跡的種類

車體痕跡是指道路交通事故中，車輛與其他物體或人體接觸，在車體上形成的痕跡，主要包括車體的變形、破損、表面物質增減或整體分離等。車體痕跡根據成因和表現形式可以劃分為碰撞痕跡、修補痕跡、附著痕跡三大類，碰撞痕跡的發現和檢驗相對容易，但修補痕跡的發現、甄別、應用比較困難，有時還需要借助其他的技術手段進行檢驗。

1.1 車體碰撞痕跡的種類

凹陷痕跡：車體表面受力的區域沿受力方向發生凹陷產生的痕跡形態。凹陷痕跡是交通事故車輛車體表面最為常見的痕跡形態之一，不管是單車事故、多車事故、車輛與行人事故都會遺留下車體凹陷痕跡。

擦劃痕跡：車體與車體或其他物質接觸，接觸面相對位移，產生具有方向性的線狀或片狀并伴有自身或介質轉移的痕跡，車輛與車輛或者車輛與固定物之間發生接觸都在車體表面形成修補痕跡，擦劃痕跡一般存在物質轉移特征。

分離痕跡：車體表面因受力發生斷裂，分離為若干部分產生的痕跡。分離痕跡在交通事故中比較常見，分離痕跡是交通肇事逃逸案件偵破的關鍵證據，往往能發揮特殊的作用，對現場分離體的溯源可以分析車輛顏色、類型、生產時間等重要信息。

缺損痕跡：車體因受力發生破裂、損壞、缺失產生的痕跡。這類痕跡與修補痕跡相關聯，缺損痕跡在一般交通事故現場很容易發現和提取，但在交通肇事逃逸案件中一般不容易獲得，肇事司機為了逃避打擊一般選擇對車輛進行維修。

1.2 車體修補痕跡的種類

更換配件痕跡：更換配件痕跡是指車輛更換零部件過程中在車體上形成的新舊反差、結構變化特征，此類痕跡在交通肇事逃逸案件中比較多。常見的有更換擋風玻璃、保險杠、后視鏡、車門等配件，因為車輛在碰撞過程中上述零部件是最容易損壞的。肇事司機為了掩蓋其犯罪事實、逃避法律制裁，一般在逃逸后會選擇快速修理因交通肇事損壞的零部件，這種行為能給偵查人員提供破案線索，有時候能為案件偵破提供強有力的證據支撐。

車體噴漆痕跡：車體噴漆痕跡是指車輛因噴漆在車體上形成漆面顏色差異以及油漆附著在周圍部件表面的印跡。車體噴漆是交通事故車輛必不可少的維修環節，車輛在噴漆過程中會在車體上遺留下很多痕跡，而且噴漆部位與其他部位會形成不同程度的反差，這些特征都會為案件的偵破提供信息。

金屬焊接痕跡：金屬焊接痕跡是指車輛采用焊接方法修補或更換零部件時遺留在車體上的金屬熔化、堆積痕跡，焊接痕跡因車輛表面噴漆而覆蓋，常常需要將車門等部件進行拆解，拆解后可以從背面發現其焊接痕跡，常見的有車體在鈑金時形成的點焊痕跡以及修補孔洞時的焊接痕跡，此類痕跡是查獲和確定肇事嫌疑車輛的常見方法。

1.3 車體附著痕跡的種類

附著痕跡是指人體皮膚、組織以及衣物遺留在車體表面的加層或者減層印痕，附著痕跡一般分布比較廣泛，車體外表面、內表面、輪胎、底盤、后視鏡、擋把等部位均有分布，在機動車與行人碰撞的事故中比較常見，這類痕跡一般不易發現，也不能通過常規的手段進行檢驗和比對，但通過技術手段處理后能發揮其他技術手段不可替代的作用。

手印：手印是指紋和掌紋的統稱，車輛駕駛員或乘坐人員在車內的特定部位有時會遺留下手印，常見的在方向盤、后視鏡、門把手等部位會遺留下汗漬手印，有時也能遺留下潛血手印，道路交通事故處理中手印的提取率不是很高，但特殊的案件中往往能發揮其獨特的作用。

足跡：足跡在交通事故處理當中主要用來確定肇事車輛內人員的駕乘關系，即誰是駕車人、誰是乘車人的問題，不管駕駛人還是乘車人只要在車內乘坐就會在車廂地板上留下自己的足跡，駕駛員除了在地板上留下自己的足跡還會在油門、剎車踏板上留下足跡，利用靜電吸附或偏振光攝影燈方法可以較好地提取車輛踏板上的足跡。

血跡：血跡在道路交通事故中比較常見，血跡因形成的情況不同而呈現多種形態，常見的有滴落狀、噴濺狀、流柱狀、浸染狀以及血泊幾種形式，血跡既可以檢測DNA信息又可以根據形態反映出傷者在事故中的運動軌跡，對案件的分析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

2 車體痕跡的特點

2.1 種類多樣

肇事逃逸案件中車體痕跡根據成因分為碰撞痕跡和修補痕跡兩大類。車體撞擊痕跡因承痕體特征、受力方式等因素的制約種類比較單一，細分起來只有凹陷、修補、分離、缺損四個類型。但成因卻相對復雜，按照成因又可劃分為靜態、傳導、陳舊、疊加四種。修補痕跡的范圍比較廣，常見的有更換配件痕跡、車體噴漆痕跡、金屬焊接痕跡三大類痕跡，此類痕跡一般不容易發現，需要結合現場遺留的痕跡物證以及碰撞過程進行分析和甄別。

2.2 特征穩定

車體痕跡由于承痕體大多為金屬材質且都是塑性形變，所以此類痕跡特征穩定、容易測量和記錄，特征主要利用痕跡的長度、寬度、深度以及在車體的位置來表述，只需比例尺和數碼相機就可以固定和提取。車體痕跡只要在車輛拉運過程中不形成次生痕跡，痕跡的保存時間比較長，特征一般不會發生改變，如果從碰撞痕跡轉變為修補痕跡，痕跡的改變將失去比對的價值，但為此提供更多的破案線索。

2.3 比對簡單

車體痕跡的比對方法就是物理數據的測量與比較，方法較其他證據來說比較簡單，只需測量車體痕跡的長度、寬度、深度、高度以及在車體的相對位置，獲取準確的數值后與其他車輛、人體、其他客體物等接觸、撞擊、修補等相對位置特征進行比對；比較兩者之間接觸形成的受力方向特征、痕跡形態特征和物質交換情況；涉及多次碰撞的痕跡，應根據痕跡形成的機理逐一進行比對和分析。

2.4 應用廣泛

車體修補痕跡的應用非常廣泛，既可以認定肇事車輛又可以甄別和排除肇事車輛，且特征保留時間比較長，檢驗手段也不局限于物理數據測量，可以運用理化檢驗的手段進行成分比對，更換配件痕跡除了進行物理特征的比對外還可以進行證據溯源，對配件的生產銷售信息進行調查，在案件偵破過程中往往能提供大量的信息。

2.5 相互關聯

車體痕跡可以劃分為碰撞痕跡和修補痕跡兩大類，碰撞痕跡是車輛在事故中形成的，修補痕跡是在事故后形成的，但二者之間相互關聯、互為因果，尤其是在肇事案件中兩類痕跡對案件的偵查具有非常重要的作用，二者的關系以及所反映出的信息能提供大量有價值的線索，碰撞痕跡能反映出事故的碰撞過程，修補痕跡能反映出逃逸的具體情節。

3 車體痕跡的應用

3.1 刮擦痕跡動態分析法

刮擦痕跡是最普遍的車體痕跡，也是最容易產生分歧的痕跡。[1]刮擦痕跡屬于動態痕跡、線條痕跡的范疇，在實踐中既有加層痕跡又有減層痕跡，既有平面痕跡也伴隨有立體痕跡，表現形式多種多樣，特征也各不相同，要想利用好此類痕跡必須對痕跡的形成機制、基本特性、使用范圍、提取方法弄清楚，否則容易引起誤判。

2024年5月2日，張XX駕駛小客車沿某大街由西向東行駛至某中學門前時與同方向行駛的韓XX駕駛的二輪摩托車發生碰撞，造成韓XX受傷，兩車受損的道路交通事故。二輪摩托車駕駛人韓XX因腦部受傷進行搶救無法描述事故經過，據張XX陳述本起事故的原因是二輪摩托車超車引起的，但痕跡檢驗人員在對小客車進行檢驗時發現車輛右側反光鏡外殼上有一長7CM的刮擦痕跡、距地高度100CM，方向為右前向后；右前輪胎上方車體有一不規則形刮擦痕跡、痕跡表面有部分凹陷，劃痕面積為14CM×7.5CM；在二輪摩托車左側車把手有刮擦痕跡一處、距地高度100CM；車體右側不銹鋼防護欄斷裂、部分與車體分離，防護護欄與保險杠連接處斷裂，痕跡檢驗人員根據車體痕跡勘驗數據并結合事故現場照片等證明材料，證實小客車車體右側反光鏡表面痕跡系其超車時與二輪摩托車車體左側把手外緣碰撞形成；右前輪上方車體刮擦痕跡系與二輪摩托車車體左側防護欄刮擦時形成。通過刮擦痕跡的檢驗、比對真實地反映出事故發生地具體情況，為準確認定該起事故提供了證據支撐。

3.2 噴漆痕跡綜合分析法

噴漆痕跡是修補痕跡的一種，在偵破肇事逃逸案件中應用比較廣泛，車輛肇事逃逸后為了毀滅證據一般采取快速維修車輛，維修一般選擇比較隱蔽的修理廠，這種情況給辦案民警提供更多的線索，而且不正規的修理廠由于受場地、工藝、技術、原料等因素的制約噴漆效果差，造成車體形成明顯的顏色反差和外形的變化。

2023年1月26日，內蒙古某地發生一起小轎車與電動自行車碰撞的道路交通事故，事故發生后小轎車駕駛員駕車逃逸。民警在現場勘查時提取了遺留在現場的塑料碎片以及灑落在現場的液體物質，通過對現場的痕跡物證進行檢驗和溯源，確定肇事車輛為紫色現代進口圣達越野客車，排量為2.7L、生產時間為2007年左右。經過三個多月的摸排專案組成員在次年的一月份查獲一輛嫌疑車，技術人員隨即對嫌疑車進行檢驗，由于檢驗時間距案發時間較長，利用常規的檢驗手段無法獲取有力的證據，技術人員決定對車輛保險杠和右前門進行拆解，檢驗后發現嫌疑車輛前保險杠、盛放玻璃水的塑料壺都與車體其他部位存在新舊差異，將車輛右前門拆解后發現門內壁存在大小不等的焊接痕跡，此類痕跡是車體鈑金時形成，更換部件痕跡、車體噴漆痕跡、金屬焊接痕跡同時出現在嫌疑車輛上，且高度、部位、類型與受害人電動自行車車體痕跡吻合，同時與現場遺留物反映的信息一致，這些證據為偵查員提供了強有力的證據案件很快告破。

3.3 附著痕跡個體識別法

車體附著痕跡是事故當事人遺留在車體表面的特殊印記，這些印記包含的人體信息量比較大，這些印記大都屬于動態痕跡能反映出造痕體的運動軌跡，同時印記的形態特征又能進行比對認定，印記的成分又可以進行DNA信息的檢測，應用的范圍非常廣泛。

2021年9月10日，110國道內蒙段發生一起因小轎車與路側樹木發生碰撞的單方道路交通事故，事故導致一人死亡、一人重傷。該起事故發生在夜間且屬于單方事故沒有目擊者，肇事司機的分析認定非常困難，再加上傷者一口咬定死者在事故發生時駕駛車輛，他在副駕駛位置乘坐，事故的調查和認定工作一時陷入僵局，如何能印證傷者的證言是本案的關鍵，民警決定從車內物證上下功夫，辦案民警專門聘請了刑科所的專家對車內可能遺留附著痕跡的部位進行技術處理，專家利用儀器對駕駛員座位地板進行了處理，處理后顯現出三枚重疊的鞋印，能清晰地反映出鞋底花紋類型，通過特種光源在迸出的氣囊上發現兩處潛血印痕，通過技術處理在車內后視鏡表面刷顯出一枚指紋，最后通過DNA比對、指紋比對、鞋印比對確定了肇事車輛駕駛人是傷者楊某，在證據面前楊某承認了自己駕車肇事的事實，至此一起疑難復雜的單方交通死亡事故通過技術手段得以圓滿解決。

4 車體痕跡應用中注意的問題

4.1 車體痕跡檢驗的實踐經驗有待發掘

在大多數交通事故車輛的車體上都會留下一些痕跡，而在這些痕跡當中，往往就蘊藏著交通事故的主要原因，需要相關工作人員全面掌握車體痕跡的檢驗方法，利用精湛的檢驗技術，還原交通事故的發生經過。[2]車體痕跡能否發揮作用主要取決于鑒定人的實踐經驗和知識結構，專家型的鑒定人往往能發揮車體痕跡在案件調查中的重要作用，其他的鑒定人發揮作用的概率就相對較少。車輛痕跡檢驗工作涉及的知識面非常廣，對檢驗人員的素質要求也比較高，車體痕跡是在動態過程中形成的，痕跡的形態和種類受車速影響，如果能建立一套科學的、完整的車體痕跡檢驗與運用的規范，那么廣大的痕跡檢驗技術人員就會擺脫師傅帶徒弟的培養模式，經過正規培訓短時間內就會掌握此項技術。

4.2 車體修補痕跡的檢驗標準亟須建立

車體修補痕跡在事故處理中發揮著其他痕跡不可替代的作用，但在傳統的痕跡檢驗教材或者是特殊痕跡檢驗教科書中涉及都非常少，很多從事痕跡檢驗的技術人員對修補痕跡比較陌生，實踐中修補痕跡利用率并不是很高，發揮作用的都局限于一些疑難案件，往往是通過其他痕跡無法解決時才想到此類痕跡，實際車輛碰撞痕跡與車體修補痕跡是聯系非常緊密兩類痕跡。建議今后在道路交通事故痕跡檢驗教材的編寫過程中增加車體修補痕跡的相關內容，將車體修補痕跡鑒定作為司法鑒定機構能力驗證的一個項目，在各類培訓中就可以普及這方面的知識，既解決了經驗推廣難的問題也解決了操作流程不規范的問題。

4.3 車體痕跡與物證結合使用值得推廣

目前全國已有超過200家機構致力于開展道路交通事故痕跡鑒定，傳統的勘察方式， 如顯微鏡，已經被更先進的微量物證、法醫學等綜合性學科所取代，以滿足現代社會對安全的需求。[3]車體痕跡目前在實踐中主要是利用車體痕跡的形態特征進行實物比對，而結合生物物證對車體痕跡進行分析與檢驗用的卻比較少，只是在疑難案件中才進行探索和利用。車體痕跡表面附著的血跡、油脂、纖維通過技術手段很容易發現，將附著的物證與車體痕跡綜合分析是一個全新的研究課題，實踐證明該項技術在逃逸案件偵破中往往能發揮其他技術手段不可替代的作用，如果將這類案件進行總結，摸索出一套行之有效的方法，將對逃逸案件偵破工作起到強有力的推動作用，也會進一步拓展車體痕跡的應用范圍。

參考文獻：

[1]張志勇，馮浩.交通事故鑒定中痕跡的特征性研究[J].中國司法鑒定，2017（2）：89.

[2]顏隆海，王小英.車體痕跡檢驗在交通事故成因認定中的運用[J].科技風，2019（3）：221.

[3]彭榮斌，馬東.道路交通事故痕跡鑒定常見問題研究[J].楚天法治，2023（15）：18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