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隱秘的角落流浪（組詩）

燃燒

長風掃過枝葉

沙沙聲襲來，如一把火

丟進了草垛

又一個日子在燃燒

我們變成了草木

也在等待燃燒

午后下起了暴雨

一切都安靜下來

只聽到雨水掉落水缸的聲音

和一起掉落的時空

也變得坦蕩

直到凌晨

天空變成灰紫色

我在薄霧的空氣里

伸手去抓時，只有沙沙聲

再次襲來

探訪一位老人

我從老人破舊潮濕的老屋出來

門外的老樹如蓋

撒下些許陰涼

老人拿著水果罐頭

追到村頭，驚起的落葉

塵土和含著汗水的雙手

在我的眼前顫抖著

我停下腳步

不忍破壞此刻

老人對親情久違的懷戀

我靜靜地看著她

匍匐在人世的長河

暫時忘去憂愁

那一刻，懷戀的人

何止是她呢？

我的祖母和外祖母

也曾這樣站在村頭

仰望路的盡頭

最后和天空一起

陷落在黃昏里

回來的路上，寒風吹過

車窗發出嗚嗚的呼聲

我路過的村落和田野

像一面鏡子，照見了我們

黯淡、憂傷的一生

七月

七月漫長而空白

沙礫在熱浪里回響

河流沉溺于午后的寂靜

我就這樣放縱白晝

悄悄地走，樹葉肆意地吹落

我仔細聽著屋子周圍的動靜

但聽到的都是虛空

和破碎的聲音

我無力與漫長的虛空較勁兒

寂靜之劍指向哪里

哪里就有流亡的陷阱

而日子和日子重疊

我們在哪里誕生

也將在哪里死去

戴著面具的人

他對著一汪盛滿星光的湖水

看到了自己

一張自己從未示人的面孔

光影漂浮，湖水澄澈

這讓他想起一些人

那些渴望逃離的人，又在

繁華世間里落滿塵埃的人

有幾次，他來回在湖邊踱步

聽見落葉無休止地掉落

和生長

很多個秋天后

他目送另一個自己

也戴著僵硬的、熟悉的面具

消逝在樓道的暗影里

輪回的開始

寂靜的夜在浪濤翻卷的

深海里跌跌撞撞，埋葬日復一日

難以辨認的土地和人群

它一天天把我變得卑微

蜷伏在我體內的那些蔓延的

藍綠色的悲哀在胸腔里跳躍

我因而看到了自己扭曲的面孔

我衣衫襤褸，行色匆匆

在晝夜某種龐然孤獨而遙遠

的隱秘角落流浪

一群人是一群人的世界

一個人的白天和黑夜

才是輪回的開始

作者簡介gt;gt;gt;gt;

楊玉珍，江西省作家協會會員。作品發表于《青海湖文學》《新湖南》《江西宣傳》等報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