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基雅維利式君主的矛盾及解決路徑

摘 要：馬基雅維利的君主思想開辟了現代政治哲學思考方式的新起點，構成其內部的邏輯失之偏頗，君主無法在現實中應然顯現，一直被后世所詬病。葛蘭西作為馬克思主義者，在發現馬基雅維利君主思想的閃光點的同時，以馬克思主義的立場和視角來審視、批判和補充馬基雅維利的君主思想，完成了現代君主的偉大構想。君主理念的歷史演變意在實現君主與人民認識和利益上的統一，或言之，是解決馬基雅維利式君主矛盾性的努力和嘗試，是站在新的歷史起點上，對理論和實踐的雙重整合。葛蘭西堅守人民立場、積極作為人民思想的代表，為提升無產階級革命意識的重要貢獻。深入探究葛蘭西對馬基雅維利式君主矛盾的理解及其解決方案，對于洞見和把握兩位思想家的理論框架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性。

關鍵詞：馬基雅維利；葛蘭西；現代君主；政治哲學

中圖分類號：D054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１００９ — ２２３４（２０25）05 — ００90 — ０５

葛蘭西與馬基雅維利，盡管身處不同歷史時期，卻面臨著相似的挑戰。馬基雅維利在內憂外患的復雜環境下，致力于探索意大利如何走向國家的統一和民族的富強。這一追求，與葛蘭西不謀而合。葛蘭西的現代君主理論的核心目標在于領導人民構建嶄新的國家，乃至開創全新的世界秩序。盡管兩人共享意大利的血脈與情感認同，但這并不意味著葛蘭西完全認同馬基雅維利的君主觀念。在堅持人民至上的發展理念指引下，黨和人民共同前行，攜手并進，在葛蘭西的理論框架下，對馬基雅維利式君主的矛盾及其解決路徑進行深入研究，對于深化理解“黨和人民一家親”的群眾觀念提供了理論和實踐上的啟示。

一、馬基雅維利“為政失德”的君主形象及矛盾性

馬基雅維利所處時代的意大利，正值文化繁榮、技術先進、思想開放的黃金時期，對周邊國家產生了深遠影響。當時，資本主義的萌芽與發展，對政治體制提出了變革的迫切要求。然而，意大利在政治上的話語權并未與其文化影響力相匹配。國家內部的分裂、周邊大國的侵略威脅，以及封建制度的束縛，導致國力日漸衰弱，社會負擔日益加重。面對這樣的困境，馬基雅維利深感必須尋求國家的統一，以恢復往日的輝煌。因此，他向君主提出了治國強軍的重要構想。

在馬基雅維利看來，君主是國家的核心和象征，其不僅是一國領袖，代表著國家的形象和利益，更是人民的公仆，肩負著引領國家發展和維護國家穩定的重任。因此，君主必須時刻牢記民眾的重要性，為國家的繁榮富強和人民的幸福安康而不懈努力。正如《君主論》中所強調的，“君主必須是一頭狐貍以便認識陷阱，同時又必須是一頭獅子，以便使豺狼驚駭。”［1］基于獅子與狐貍的角色互換，馬基雅維利強調一國之君的首要特質是君主形象的去道德化，即君主必須掌握運用惡的手段，并指出“必須理解：一位君主，尤其是一位新的君主，不能夠實踐那些被認為是好人應作的所有事情，”［2］故，馬基雅維利式的君主不必規避可能致國家于危亡的惡行，若情勢所迫，唯有采取非正義手段方能挽救國家于危難之際，領導者須以大局為重，暫舍個人名譽之考量，果敢采取必要之措施，以保障國家之安全與穩定。在馬基雅維利看來，此乃領導者在關鍵時刻所必須展現之責任與擔當。這就是馬基雅維利式君主的另一形象，即治國之策的手段服務于目的。概言之，君主為了達到目的可以不擇手段。這充分表明了馬基雅維利的政治敏銳，即一位優秀的領導者既要能夠識破陷阱、規避風險，又要有足夠的魄力和決斷力，以應對各種挑戰和困難。

葛蘭西在《關于馬基雅維利政治學的扎記》中肯定了他的政治哲學立場，在他看來，馬基雅維利政治哲學的核心理念是以人為本，即馬基雅維利自己成了人民。這種回歸人的本質的思考方式與傳統宗教視角對政治現象的解讀形成鮮明對比。但葛蘭西也指出，馬基雅維利式的君主只是“藝術和幻想”［3］，他強調，《君主論》的烏托邦在于其君主形象只是理論抽象。葛蘭西進一步解釋，馬基雅維利式的君主與人民之間存在深刻的矛盾。他認為這種矛盾源于兩方面，其一是君主與人民認知的對立。具言之，君主和人民均難以獲得對自身全面而準確地認識。人民對君主有深入的了解，而君主若要真正認清自我，就必須超越自身的局限性思維，從人民的角度出發來審視自己。其二是君主與人民利益的對立。葛蘭西認為馬基雅維利式的君主與人民存在“鴻溝”。在葛蘭西看來，馬基雅維利猶如君主與民眾之間的橋梁，在其理論中，他自詡為民眾的代言人，倡導君主統一國家。葛蘭西也指出，統一意大利這種事業雖然從民眾視角看似乎是“偉大的正義”，但并非源自君主個人的真實需求。也在實際上卻恰恰忽略了民眾的真正需求和利益。

正如馬基雅維利所強調的，“獲取領土的欲望確實是很自然的人之常情。”［4］因此，對于君主而言，統一意大利只是機遇的展現。若能抓住這一機遇，君主將能贏得至高無上的榮耀。但必須明確指出，這并非君主獲取榮耀的唯一途徑，亦非其追求國家統一的唯一動機，更不是其根本動力所在。這在《君主論》有暗示，《君主論》認為，君主的榮譽源自其憑借自身能力所創造的偉大事業，這實質上是指君主的個人能力。在這一意義上，欲望是馬基雅維利式君主行動的動機。因此君主對意大利統一的渴望，實則是為了滿足其擴張的欲望。或許“而民眾就其本性來說就是道德的淵藪，”［5］民眾，作為道德的主體，其普遍幸福只是君主在追求榮譽過程中所產生的附帶效應。

在葛蘭西看來，馬基雅維利所塑造的君主形象，不僅與民眾形成了鮮明的對立，而且其內在亦充斥著深刻的矛盾沖突。一者，民眾對于自身的認知存在局限性，這種局限性在君主的形象上也得到了體現，使其形象顯得并不完整。再者，從“偉大的正義”這一視角推論，君主的理想狀態與實際行為之間存在明顯的偏差。按照民眾對于統一的理解，君主難以達成真正的統一目標。若君主遵循馬基雅維利所制定的法則行使權力，其行為便無法與正義原則相契合，從而君主在行動上難以同時兼顧正義與欲望。基于現實世界的復雜性和多變性，馬基雅維利所描述的君主形象難以找到對應的實例。因此，不存在完全符合馬基雅維利描述的君主。這一結論并非葛蘭西對馬基雅維利理論的否定，而是對現實政治環境的客觀分析。

二、現代君主：馬基雅維利君主矛盾的解決路徑

在葛蘭西看來，只有那些能夠克服內在矛盾，將理論與實踐相結合的現代領導者，才能在現代社會中展現出馬基雅維利式君主的智慧與魅力。葛蘭西發現馬基雅維利君主思想的內在潛力，致力于解決馬基雅維利式君主的矛盾，以期讓馬基雅維利的治國思想煥發新的生機與活力。其在繼承馬基雅維利人本主義政治結構構建思路的基礎上，進一步發展和完善了現代君主理論。葛蘭西強調，現代君主應當肩負起引領人民實現民族復興的偉大使命，并為國家的繁榮富強貢獻智慧和力量。

葛蘭西現代君主的理論架構始于：“確實存在著治理者和被治理者以及領導者和被領導者。政治的全部藝術和整個政治科學都建立在這個原始的事實上，這是誰也無法避免的。”［6］葛蘭西秉承馬克思主義的理論淵源，認為人民是歷史的創造者，是君主權力的來源和基礎。在他看來沒有人民的君主，僅僅是一個空洞的概念，缺乏實際的存在意義。因此，葛蘭西認為，要克服馬基雅維利式君主的矛盾，確立君主與人民認識和利益相統一的關系，首要的是將君主從抽象的理論中解放出來，將其根植于人民的實踐中。葛蘭西從這一角度出發，對索雷爾的“神話”進行了深刻的批判。他指出索雷爾所倡導的消極意義的總罷工，雖然具有一定的否定和初步性質，但卻未能衍生出“主動的和建設的”物質力量。這種力量是推動社會進步、實現人民福祉的關鍵所在。

葛蘭西進而提出了“有機體的”政黨概念，即現代君主。葛蘭西鄭重指出，在現代社會中，君主并非獨立的存在，而是民眾意志的集中體現。雖然承載這種意志的物質形式發生了變化，即由傳統的個人統治轉變為政黨領導，但這并不意味著現代君主失去了其作為民眾意志代表的本質。葛蘭西進一步闡釋，政黨是多種要素相互作用的綜合體現，歷史發展的必然結果，它不僅在現代君主結構中占據核心地位，更是民眾意志的集中代表和實現者。

葛蘭西深入探討了現代君在理論層面的三個要素，他認為，政黨建設的核心要素，是廣泛吸納普通群眾。這些群眾，盡管并非出類拔萃，卻蘊含著深厚的革命潛能和強大的社會力量。他們構成了政黨的根基，為政黨的發展提供了源源不斷的動力；政黨的凝聚力要素是領袖或領導者。在葛蘭西看來，盡管領袖只是政黨的一部分，但其是政黨凝聚力的源泉。他們像磁鐵一樣，吸引著廣大群眾，將他們團結成一個有序的整體。領袖或領導者的角色不僅在于引領方向，更在于激發群眾的創造力和凝聚力，推動政黨不斷向前發展；葛蘭西將第三要素定義為中間要素，即知識分子要素。在現代君主的思想結構中，知識分子以實踐哲學為信仰，致力于在物質層面以及道德和知識層面，將第一要素與第二要素緊密聯系起來。葛蘭西強調，這三大要素對于政黨而言，互為支撐、缺一不可，只有三者“按固定比例”緊密結合，政黨才能發揮最大的效能。一個政黨，若能將群眾、領袖和知識分子三者有機結合，則將堅如磐石，無法被任何常規手段所摧毀，從而確保黨的長期穩定發展。

葛蘭西進一步在實踐層面指明了現代君主的現實載體。他指出現代君主由理論的抽象轉為現實的轉變過程與工業生產推動下的城市社會集團緊密相連，并高度贊譽了農民積極參與政治生活所起的關鍵作用。在他看來，如果沒有廣大農民積極參與政治生活，人民的、民族的集體意志的形成將無從談起。葛蘭西用雅各賓黨人的實踐證明了無產階級對現代君主的塑造作用，馬基雅維利提出的通過實施民兵制度來推動集體意志形成的理念，在法國大革命時期的雅各賓黨人實踐中得到了充分印證。這一實踐表明，無產階級政黨的崛起使得馬基雅維利所描繪的抽象君主概念得以具體化和現實化。阿爾都塞的觀點亦在此得以印證：“新的理論信仰通過必定是不平衡的和曖昧的概念和公式，開始從舊信仰和舊語言中表現出來”。［7］

三、葛蘭西現代君主思想的意義

葛蘭西的現代君主建構，不僅繼承了馬基雅維利君主思想的精髓，更實現了對其深化和發展。葛蘭西對于理論與歷史實踐之間關系的理解，并非簡單的還原主義，而是站在更高的層次上，對二者進行了深入的剖析和整合。這一理解體現了對傳統君主與現代君主飛躍意義的深刻把握，彰顯了其對于歷史發展規律的深刻洞察。

首先，現代君主確立了奪取文化領導權的載體，即政黨。在歐洲各國民族逐漸嶄露頭角的時代背景下，葛蘭西深感責任重大，他迫切地探尋著意大利人民如何積極行動，以擺脫資本主義的剝削與壓迫的答案。第一次世界大戰的前后，面對俄國十月革命的勝利經驗和西歐無產階級革命運動相繼失敗的教訓，葛蘭西進行了深入的總結。作為堅定的馬克思主義信仰者，他始終站在無產階級革命的立場上。以階級斗爭的視角審視馬基雅維利的思想，并將其君主理念與馬克思主義相融合。在他看來，東方國家沒有形成獨立的市民社會，因此國家就是暴力統治的機器，以暴力手段打破舊的國家結構，就可以從根本上建立新的國家體系。然而西方社會由經濟基礎和上層建筑兩大結構構成。其中，上層建筑又包括政治社會和市民社會兩部分。市民社會已然作為一個獨立的存在，涵蓋了文化領域和意識形態領域。因此，現代國家不僅掌握了政治領導權，還掌握了文化領導權，從而打破了國家僅僅是暴力統治工具的傳統觀念，這樣傳統的暴力革命方式無法徹底摧毀資本主義社會的根基。為此，葛蘭西強調，必須采取超越馬基雅維利式君主“為政失德”的政治理念，以陣地戰的方式，逐步奪取文化領導權，進而掌握國家的領導權，建立一個與馬基雅維利所描述的“市民王國”截然不同的市民社會。在這個過程中，葛蘭西設想的擔負奪取文化領導權重任的領導主體必須是政黨，也只能是有機知識分子構成的政黨。“只有普通群眾同知識分子的這種有機的聯系才能構造出以無產階級的文化領導權和政治領導權為主導的新的市民社會。”［8］

其次，現代君主是馬基雅維利式君主矛盾的彌合。葛蘭西將君主概念由抽象轉向現實，這一轉變不僅深化了對歷史的解讀，更重塑了政治的主體性。這一轉變還初步校正了人民與君主之間的錯位關系，為現代政治生活注入了新的活力。審視政黨的組成要素，有機知識分子作為現代君主的“中間”力量，他們憑借深厚的學識和敏銳的洞察力，積極向上，反映人民心聲，確保國家政策與人民意志和利益緊密相連。同時，他們還致力于向基層傳遞國家政策，引導廣大民眾提升思想覺悟，從而推動整個社會文化層次的提升。這種上下貫通的溝通機制，不僅擴大了知識分子的社會影響力，也加強了國家與民眾之間的緊密聯系，為社會的和諧穩定與持續發展提供了堅實支撐。葛蘭西的現代君主構想，消除了傳統君主與人民內在的局限性矛盾，使現代君主在理論與實踐的統一中超越了傳統君主形象。這種新型的人民與君主關系，摒棄了馬基雅維利等傳統政治理論的束縛，為民族意識的覺醒開辟了新的道路。它不僅拉近了君主與人民之間的距離，進一步彌合了君主與人民之間的裂痕。更為國家的和諧穩定與長治久安提供了有力支撐。這種關系的建立，彰顯了社會主義制度的優越性，也為國際社會提供了可借鑒的經驗。

再次，現代君主成功地為傳統君主找到了符合時代特征的代言人。經過對歷史現實的深入反思和批判性思考，現代君主理念已逐漸從抽象的概念轉變為具體實踐。這種新型的君主不再以高高在上的姿態統治人民，而是深入人民之中，與他們緊密相連，為實現人民的根本利益和社會的發展進步而不懈努力。從馬基雅維利的君主思想到葛蘭西的現代政黨理論，雖然君主形態有所變化，從個人意義上的君主轉變為集體領導的黨的委員會，但本質上都是人民意志的體現。馬基雅維利的君主思想，雖然在某種程度上體現了君主為了國家存續可以不擇手段的觀點，將人民視為實現國家統一的手段，但他也打破了神權統治的絕對權威，從理性和經驗的角度探尋國家建設的規律。這使得他的思想在某種程度上接近了“人民的立場”，成為武裝起來的先知。現代政治共同體正是基于人民主權理念而構建的法律統治體系，代表人民的意志和利益。馬克思面對資本主義社會的異化現象，開始深入探索能夠推動社會變革的物質力量，即人民群眾及其手中的“武器”。葛蘭西深刻認識到，變革社會的關鍵在于爭取廣大民眾的支持，沿著這一道路，他重新解讀并發展了馬基雅維利的君主思想，為社會的進步和變革提供了寶貴的借鑒。因此，現代君主理念并非抽象產物，而是在歷史與現實的基礎上，經過不斷的批判性思考和實踐探索而形成的。這種新型的君主理念，強調與人民的緊密聯系，致力于實現人民的根本利益和社會的發展進步，是符合時代潮流和歷史規律的必然選擇。“也許只有一個思想體系通過它的拒絕、他的立場得以接近馬基雅維利的思想，把他從孤獨中拯救出來，這就是馬克思和葛蘭西的思想體系。”［9］葛蘭西之后的阿爾都塞、普蘭查斯、哈貝馬斯、拉克勞、墨菲之間都存在一脈相承的關系。在當代，作為馬基雅維利政黨思想的延續——葛蘭西的現代君主理論，在后馬克思流派主義仍散發著頑強的生命力，新葛蘭西主義在現代國際政治熠熠生輝，“現代君主的立場”薪盡火傳。

最后，現代君主是無產階級聯合的渠道和平臺。馬克思曾深刻指出，哲學的真正使命并非單純認識世界，而是致力于改造世界。理論的誕生，總是為解決特定時代所面臨的挑戰提供方法與借鑒。自資本主義社會誕生以來，西方國家一直宣稱其民主制度為民主政治的典范。在后葛蘭西時代，經過西方國家與工人階級的長期斗爭，逐漸構建了旨在防止專制、防止法西斯政治力量崛起的日益成熟的民主機制。在這樣的機制下，共產黨及其他社會進步黨派能夠通過政黨選舉活動來表達和追求本黨派的政治訴求。統治階級根據既定選舉規則，在特定周期內重新選舉領導人以治理國家。這看似合理的民主流程，實則是將人民對資產階級的不滿轉嫁至個別領導人身上，以此來緩和資產階級內部各勢力與集團間的矛盾。必須清醒地認識到，這種民主制度實質上是以犧牲工人階級利益為代價的虛假民主。這種選舉制度無法切實保障廣大勞動群體的根本利益，更不必說保障終極利益，即自由而全面的發展。因此，必須深刻反思并尋求更加符合人民利益的民主模式，以確保社會的發展成果能真正惠及廣大人民群眾。在葛蘭西所生活的時代，西方國家的民眾已經開始對民主選舉活動表現出一定的厭倦情緒，棄權投票的現象屢見不鮮。這一現象在當下更是日益明顯。然而，盡管如此，大多數民眾仍然選擇妥協，生活在資產階級的統治之下。他們尚未意識到，或者只有少數人意識到，反對資產階級、發動階級斗爭以推翻資產階級政權的重要性。關于階級的斗爭列寧有過定義：“什么是階級斗爭？某個工人某一行業的工人起來反對他們的一個老板，這是不是階級斗爭呢？不是，這只是階級斗爭嬌弱的萌芽而已。只有當全國整個工人階級的一切先進人物不是反對個別老板，而是反對整個資本家階級和維護這個階級的政府的時候，工人階級的斗爭才是階級斗爭。”［10］所以只有整個階級聯合起來的斗爭才能稱之為階級斗爭，也就是說只有整個階級聯合起來，才能成為成熟的階級。因此無產階級的聯合，不僅體現在經濟利益的共同訴求上，更體現在思想和情感的共鳴上。葛蘭西的現代君主構想把無產階級化為群眾的引領者，旨在引領人民“把他們導向更高的生活概念。”這為無產階級的聯合提供了渠道和平臺。

四、結語

面對歐洲無產階級革命的連續挫敗，葛蘭西內心滋生出濃重的悲觀主義情緒，但他仍積極汲取馬基雅維利式君主的有益元素，將其政治思想與馬克思主義相結合，并結合國內與國際的復雜形勢，賦予現代君主以道德和文化的內涵，力求奪取意識形態領域的領導權，以激發人民的革命熱情，引導積極的，而非消極的、異化的反革命力量。葛蘭西同志始終堅守人民立場，積極作為人民的忠實代表，以人民的名義、人民的視角，向黨的委員會這一現代治理核心提出富國強軍的策略，旨在提升意大利乃至歐洲無產階級的革命意識。這一思路正是繼承并發展了馬基雅維利對于獅子與狐貍般的新君主所寄托的深厚期望。現代君主從形式到實質的深刻轉變更加契合新時代國家發展的實際需求，對于促進上層建筑文化領域、團結人民民族集體意志，以及精神和道德層面的革新極具借鑒。同時，也為傳統治理模式的創新發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使傳統智慧在新時代煥發出新的生機。在21世紀的今天，馬基雅維利與葛蘭西兩位杰出的思想家，通過他們獨特的存在、深邃的思想和崇高的精神，正持續對全球的變革產生深遠影響。

〔參 考 文 獻〕

［1］ ［意］尼科洛·馬基雅維利 .君主論［M］. 潘漢典，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6：84.

［2］［意］尼科洛·馬基雅維利 .君主論［M］. 潘漢典，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6：85.

［3］ ［德］安東尼奧·葛蘭西 .現代君主論［M］.陳越，譯.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6：1.

［4］［意］尼科洛·馬基雅維利 .君主論［M］. 潘漢典，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86：15.

［5］［美］列奧·施特勞斯 .關于馬基雅維利的思考［M］. 申彤，譯.江蘇：譯林出版社，2009：141.

［6］［德］安東尼奧·葛蘭西 .獄中札記［M］.葆煦，譯. 北京：人民出版社，1983：117.

［7］［法］路易·阿爾都塞 .保衛馬克思［M］.顧良，譯. 北京：商務印書館，1986：14.

［8］衣俊卿 .20世紀西方馬克思主義概論（第二版）［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9：79.

［9］［德］安東尼奧·葛蘭西 .現代君主論［M］. 陳越，譯.上海：上海世紀出版集團，2006：121.

［10］列寧全集：第4卷［M］. 北京：人民出版社，1958：191-192.

〔責任編輯：侯慶海，周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