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治理視域下構建新型國際關系的時代意義

摘 要：伴隨著全球化縱深化發(fā)展和國際力量對比深刻變化，為應對全人類面臨的共同挑戰(zhàn)，國際社會必須堅持以合作取代對抗，站在時代需求和人類共同價值的層面思考國際關系的未來。只有積極構建“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沖破零和博弈和冷戰(zhàn)思維的政治藩籬，打破二元對立的思維框架，方能在全球治理進程中實現(xiàn)多元主體的廣泛參與和平等對話，推動國際社會向更加公正合理的方向發(fā)展，從而實現(xiàn)國際社會的新愿景。

關鍵詞：全球治理；新型國際關系；美俄關系；烏克蘭危機

中圖分類號：D820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１００９ — ２２３４（２０25）05 — ００84 — ０６

習近平主席指出：“當前，我國處于近代以來最好的發(fā)展時期，世界處于百年未有之大變局，兩者同步交織、相互激蕩。”［１］針對近年來層出不窮的全球性問題，諸如軍事沖突、大國博弈等傳統(tǒng)安全問題；恐怖主義、難民危機、氣候變化、金融安全等非傳統(tǒng)安全問題，我國積極地向世界貢獻中國智慧和方案，展現(xiàn)新時代中國外交的大國擔當。在戰(zhàn)后以西方發(fā)達國家為主導的“自由國際主義”秩序中，廣大的發(fā)展中國家長期處于邊緣，缺失應有的話語權。現(xiàn)今，西方治理亂象頻現(xiàn)，全球治理失靈加劇，“競爭與對抗”的思維滯后于時代發(fā)展，世界呼喚合作共贏的思想理念。中國已成為構建“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的倡導者和踐行者，引領世界走出一條國與國交往的新路，增加廣大發(fā)展中國家的代表性，促進國際關系民主化和國際社會的公平正義，進而重塑國際秩序。

一、全球治理視域下新型國際關系的理論內涵

隨著全球相互依賴的程度持續(xù)增加，也加速了全球性問題的溢出速度。在此情勢下，我國為推動全球治理體系變革，走出全球治理困境而提供中國方案。黨的二十大報告中強調新型國際關系的核心內涵為“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全球治理的主要參與主體仍然是主權國家，實現(xiàn)方式也大多通過政府間合作的形式，因而新型國際關系的構建為改革和完善全球治理體系注入了不竭動力。

首先，相互尊重有利于國際關系民主化，能夠激發(fā)全球治理參與主體的主觀意愿。新型國際關系主張各國一律平等，通過對話、協(xié)商等和平方式來解決爭端與分歧。相互尊重不僅是指尊重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也應尊重彼此的差異性和利益關切，以及對各國自主選擇發(fā)展道路的權利給予充分的尊重，因而國家間相互尊重是新型國際關系的邏輯起點，也是全球治理的前提條件。全球治理的過程需要在主體平等的基礎上進行良性互動，才能夠達到治理的成效。

其次，公平正義可以推進國際關系法治化，促進全球治理規(guī)則更加公正合理。各國各地區(qū)政治經濟發(fā)展不均衡的加劇，一系列全球性問題開始凸顯或惡化。新型國際關系理念，旗幟鮮明地反對一切霸權主義和強權政治，反對憑借自身實力干涉他國內政或把自身意志強加于人的行為。而是應按照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處理問題，尊重發(fā)展中國家權益，塑造新的國際關系準則。在現(xiàn)行國際秩序的框架下，西方發(fā)達國家往往憑借資本、技術、知識產權以及國際話語權壟斷資源和發(fā)展優(yōu)勢，使全球治理難以展開和發(fā)揮作用，新型國際關系改變的就是這種不公正不合理的國際政治經濟秩序，推動變革和完善全球治理體系，使廣大發(fā)展中國家公平擁有在國際事務的代表權和發(fā)言權。新型國際關系賦能國際社會跳出“弱肉強食”的叢林法則，從而秉持共商共建共享理念參與和建設全球治理，因此國際公平正義是全球治理的保障，只有實現(xiàn)了公平正義才能將全球治理引向良性發(fā)展的軌道。

最后，合作共贏促使國際關系合理化，有助于填補全球治理機制赤字。在舊的國際體系中，即便是各方選擇合作，其本質也是從屬于對抗的。從某種程度上說，當今世界雖存在可行的多邊框架，卻缺乏真正的合作共贏。因此新型國際關系呼吁以合作、共贏真正的取代對抗、脫鉤，反對單邊主義和保護主義，也反對權力角逐和零和博弈，匯聚國際共識與合力共同解決全球性問題。在全球治理的議題上，強化大國關系的協(xié)調和合作對于處理利益沖突顯得十分重要，特別是在制定國際規(guī)則和建立國際機制方面，更需要大國進行負責任的合作，引領全球治理的對象和國際合作的領域由非傳統(tǒng)安全問題逐漸“外溢”到傳統(tǒng)安全問題上。理應極力避免大國對抗影響全球性問題的治理，甚至是造成全球治理危機。新型國際關系的構建勢必帶動全球治理機制建設，促使國際社會通過集體行動克服“治理失靈”的現(xiàn)象。可見，構建新型國際關系和全球治理的最終目標都是通過合作實現(xiàn)共贏，實現(xiàn)國際社會的共同繁榮。

綜上，全球治理的變革趨勢與新型國際關系建設的內在要求在根本上是一致的，若視全球治理為一種包含主要力量參與的普遍化和制度化的關系總和，那么新型國際關系將塑造著新型國際秩序的基本架構。［2］鑒于此，全球治理的重點在于多元主體的互動性，其落腳點在于建構新的國際秩序，即通過全球性活動中的參與主體間的有效互動，構建并維護有助于解決全球性問題的新型國際秩序。而“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有利于各參與主體間塑造積極的互動關系，推動國際秩序向更加公平合理的方向發(fā)展，從而實現(xiàn)全球范圍內和全球層次上的有效治理。進而言之，國際社會形成良性的國家間互動模式，才能在全球治理進程中實現(xiàn)多元主體的廣泛參與和平等對話，秉持共商共建共享原則，以應對全球治理危機和增進人類福祉。

二、建立持久和平與共同發(fā)展的世界迫切需要構建新型國際關系

隨著全球相互依存加深和全球化負面效應擴散，以強權政治和霸權主義為核心的互動模式已不再滿足當代國際關系的發(fā)展需要，構建國家間互動新模式具有緊迫的現(xiàn)實必要性。習近平總書記指出：“隨著世界多極化、經濟全球化深入發(fā)展和文化多樣化、社會信息化持續(xù)推進，今天的人類比以往任何時候都更有條件朝和平與發(fā)展的目標邁進，而合作共贏就是實現(xiàn)這一目標的現(xiàn)實途徑。”［３］以合作共贏凝聚多元治理主體的共識，進而構建新型國際關系，以應對全球治理危機、維護世界和平穩(wěn)定。

（一）全球化進程縱深發(fā)展的必然要求

全球化是各國相互聯(lián)系和相互依存不斷加深的過程，由于人的社會性、資本的擴張性、生產力的慣性以及科技進步的必然性，因而是一種不可逆轉的歷史發(fā)展趨勢。［４］既然全球化是不可逆轉的，所謂“逆全球化”則是一個偽命題，實質上是由于全球化進程縱深發(fā)展和全球化發(fā)展的周期性特征，而產生了一些階段性的阻力。具體體現(xiàn)在，反全球化思潮不時高漲、“黑天鵝”事件頻出、極端政治傾向加重、反建制主義和國家中心主義盛行。尤其是在2008年國際金融危機之后，金融全球化和資本的擴張性導致實體經濟產業(yè)空心化，因而貿易保護主義和民族主義在世界范圍內興起。比如，小布什政府時期，奉行單邊主義和保守主義，削弱多邊主義的合法性和有效性。特朗普政府時期，實行“美國優(yōu)先”的對外政策，通過頻繁加征關稅和“退群”“退約”等行為挑戰(zhàn)多邊主義規(guī)則，沖擊國際社會的多邊主義共識。英國“脫歐”也使全球化和區(qū)域一體化發(fā)展受到一定程度的沖擊。所謂全球化進程的阻力，毋寧說是全球化本身就存在的矛盾在全球化向縱深發(fā)展的過程中被凸顯出來。其一，全球化與本土化的矛盾。由美西方近年來對全球化的態(tài)度和行為可知若全球化的發(fā)展與美西方的本土化利益一致，則大力推進，若全球化的態(tài)勢與本土化相悖，美西方則憑借自身意志阻礙全球化進程。虛擬資本的過度積累加劇發(fā)達國家國內的金融泡沫風險，實體產業(yè)的外流加重社會貧富分化，底層民眾因失業(yè)促使民粹主義思潮泛起和經濟民族主義回歸，全球化發(fā)展受到嚴重阻撓。其二，全球化與均衡化的矛盾。在資本的邏輯框架下，資本和利潤的自由流動和先發(fā)國家搶占全球化的價值鏈高端，強化“中心－外圍”結構，使全球化在世界的利益分配不均，廣大的發(fā)展中國家在全球化進程中處于價值洼地，世界發(fā)展非均衡化，不公平、非正義的發(fā)展使世界的貧富差距不斷拉大，全球化發(fā)展的紅利在各參與者之間未公平分配導致全球分化而非整體化，反過來阻礙了全球化的進一步發(fā)展。

由此，西方中心主義或者稱新自由主義的全球化發(fā)展模式，對世界的持久和平與經濟的穩(wěn)定發(fā)展產生了消極影響，全球性挑戰(zhàn)此起彼伏，正如外交部長王毅所言，“世界和平與發(fā)展面臨的挑戰(zhàn)越來越具有全局性、綜合性和長遠性，沒有哪一國可以獨善其身，也沒有哪一國可以包打天下，需要各國同舟共濟，攜手共進。這是我們面對的國際關系現(xiàn)實，也是提出構建新型國際關系的時代背景。”［５］新型國際關系是根植于全球化的產物，與全球治理相輔相成，是應對全球治理危機的中國方案。新型國際關系的構建著眼于消除全球化的負面效應，推動全球化趨勢向前發(fā)展。作為全球化的受益者和全球治理的重要參與者，中國倡導建設“更有活力、更加包容、更可持續(xù)的全球化”［６］，繼續(xù)讓全球化服務于人類，使全球化發(fā)展的紅利由世界各國人民共享，提高國際社會的共同福祉。

（二）國際力量對比深刻變化的必然結果

新興市場國家在21世紀的前十年群體性崛起，七國集團（G7）的相對實力不斷下降，即便是吸納俄羅斯后，負責協(xié)調全球經濟的八國集團（G8）已經無法反映世界經濟力量對比變化的現(xiàn)實，尤其是2008年的金融海嘯之后，暴露出以G7和國際貨幣基金組織（IMF）為代表的傳統(tǒng)治理機制不足以擔負起協(xié)調全球各方應對危機、復蘇經濟的責任，從而對早在1999年成立卻處于體系邊緣的二十國集團（G20）進行制度升級。二十國集團首腦會議是全球經濟治理的最高會議，美西方國家要與中國、印度等新興市場國家以較為平等的協(xié)商對話的方式，探討解決經濟危機的良策，滿足國際社會對合作的巨大需求。可見，發(fā)達國家在全球經濟政策和危機應對上越來越依賴新興市場國家的支持與配合。加重了新興市場國家及發(fā)展中國家在全球治理中的發(fā)言權和分量，國際社會開始重新思考西方價值觀的絕對正確性，重新審視國際制度安排的合理性。新興市場國家和發(fā)展中國家的整體實力不斷提升，在全球治理中日益活躍，非西方世界的國際影響力在不斷增強。而一些發(fā)達國家由全球公共產品的供給方轉變?yōu)槿蛑卫砦C的制造方。國務院發(fā)展研究中心在2018年發(fā)布的《未來國際經濟格局變化和中國戰(zhàn)略選擇》的課題報告中指出新興經濟體在過去十年中對世界經濟增長的貢獻率接近50%。并且，龐大的人口基數(shù)不僅表明新興市場國家擁有規(guī)模巨大的市場，同時也為經濟發(fā)展提供了充分的勞動力保障，代表新興市場國家具有巨大的經濟潛力，象征著世界發(fā)展的未來。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政治上的影響力也隨著驅動經濟發(fā)展的動力在全球所占比重逐步上升，包括在國際組織中的份額和投票權權重提高等等。

隨著國際力量對比發(fā)生深刻變化，國際格局和國際體系也在進行相應的調整。新興力量的崛起，導致國際格局呈現(xiàn)“東升西降”的局面，全球化發(fā)展也開始由“有中心的全球化”向“去中心的全球化”轉型。這些都是世界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重要表現(xiàn)。那么，在世界格局、國際權力結構和全球化進程生變的過程中，必然會伴生一系列的問題。因此，全球亟須建立一種與之相適應的新型國際關系。鑒于國際體系隨著國際力量對比的變化逐漸承認多元主體，而不是單一大國所主導，那么，合作共贏的理念將使國際體系更加開放，在世界權力轉移的大背景下，“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能夠維護世界的持久和平與長期穩(wěn)定。

（三）傳統(tǒng)國家間互動模式滯后的必然需要

當今世界，一些發(fā)達國家所倡導的新自由主義思想和普世價值觀，在實質上并沒有順應時代的發(fā)展，而是打著“自由民主”的旗號，肆意踐踏或犧牲他國利益。這種價值理念是滯后于國際社會發(fā)展的。例如，美國提倡的是“有選擇的多邊主義”，這并非真正的多邊主義，并不能使廣大發(fā)展中國家平等地受益。從傳統(tǒng)安全層面到非傳統(tǒng)安全層面，使當前全球治理面臨諸多矛盾和問題。雖然在全球治理的過程中，非國家行為體開始參與并成為治理主體，諸如政府間國際組織、非政府間國際組織，甚至是在全球具有影響力的個人。但是，主權國家仍是當前國際關系的主要行為體。因此，這種行為不僅誘發(fā)全球治理危機，而且會加劇治理難度。比如，全球治理在國際公共產品得不到及時供應的情況下會逐步陷入“金德爾伯格陷阱”。

由于國際體系一直處于無政府狀態(tài)，國家間的思考和交往具有一定程度的慣性。在這種慣性中，稍有不慎就又走上了破壞性的權力政治老路。因此，合作共贏的思想理念更應被踐行，通過實踐改變觀念，以制止落后的傳統(tǒng)國家間互動模式在國際社會的運行。秉持“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理念進行國家間的互動，從而構建一種共有知識或文化，即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國際社會共同具有對新型國際關系的理解和期望，重新建構國家的身份和利益。身份決定利益、利益決定行為。［７］因此，國家間的決策和行為即便未達到利他的程度，也可以突破“霍布斯狀態(tài)”，進一步優(yōu)化所謂的“洛克”文化，從相互猜疑的文化轉變?yōu)橄嗷バ湃蔚奈幕纬闪夹曰拥难h(huán)。并且，合作共贏的理念與全球治理的價值相契合，基于此，構建新型國際關系也是推動全球治理體系變革的前提。

從實踐的層面上講，“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是對以強權政治為核心的國家間互動模式的超越，也是對以零和博弈和冷戰(zhàn)思維為特征的兩極格局的突破。傳統(tǒng)國家間互動模式是以“弱肉強食、贏者通吃”為內核結構的，這種結構是建立在過去三百多年的國際關系史而形成的經驗范式之上。面對全球治理失靈，這種互動模式使世界深陷難以達成集體行動的困頓之中，而集體行動又是解決全球性的危機的關鍵，以至于，當今世界頻頻出現(xiàn)全球治理危機而又難以應對。因此，傳統(tǒng)國家間的互動范式滯后于當前時代的發(fā)展，應及時轉換范式。而以合作共贏和公平正義為根本價值遵循的新型國際關系符合時代發(fā)展，合乎世界期待。作為新范式的新型國際關系在推進的過程中，還要克服意識形態(tài)、宗教信仰和經濟發(fā)展水平差異等因素的干擾，才能沖破民族國家徘徊于注重相對收益還是絕對收益的桎梏，以在國家間的互動中起到增信釋疑的作用。因此，理應使國際社會的各個國家，尤其是大國，實現(xiàn)基本的戰(zhàn)略互信，進而兼顧他國合理關切，注重實現(xiàn)各國的共同利益，以便在全球治理的問題上摒棄集體行動的困境，國家間形成良性的競合關系。綜上所述，在百年未有之大變局的時代背景下，新型國際關系的構建之于建立持久和平與共同發(fā)展的世界至關重要。

三、從烏克蘭危機看大國間的零和博弈加劇全球治理困境

美俄關系是攸關世界和平與穩(wěn)定的重要國家間關系，烏克蘭的問題則是長期困擾歷屆美俄政府的難題，也是美俄關系難以“解凍”的癥結所在。烏克蘭危機自2014年始成為美俄兩國進行競爭與對抗的一個主戰(zhàn)場，牽動著歐亞地區(qū)地緣政治格局重塑、乃至國際秩序的重構，迄今依然對區(qū)域與全球局勢影響至深，也加重了全球治理的難度，使全球治理屢次陷入困頓。

（一）危害全球安全治理

在聯(lián)合國安理會常任理事國中，美俄仍是世界上核武器儲備和部署量最大的國家，是直接影響世界和平與穩(wěn)定的重要力量。美俄卻難以就大規(guī)模實質性削減核武開展進一步談判，甚至相互指責。全球治理本身在傳統(tǒng)安全方面的治理就難以推進，美國卻先后在2001年和2019年退出《反導條約》和《中導條約》，美俄無法保證維護業(yè)已簽訂的條約和協(xié)議，更是嚴重損害全球治理既定的機制與規(guī)則。甚為遺憾的是，冷戰(zhàn)的結束原本為俄羅斯和美國建立一種共贏的雙邊關系創(chuàng)造了機會，但由于美國對俄羅斯依舊缺乏實質性認同，拋棄了原有意識形態(tài)的俄羅斯始終無法逃避來自美西方在地緣政治上的打壓。雙方尚未達成戰(zhàn)略互信，仍深陷零和博弈與冷戰(zhàn)思維之中，甚至退步到傳統(tǒng)對抗性的地緣政治，從而在烏克蘭危機中再次明確地走向敵對。在烏克蘭危機中，普京指責美國“以漂亮的假民主的辭藻”包裝起來的“專橫的外交”，對烏克蘭內部事務進行粗暴干涉。［８］美國推動北約東擴，企圖填補蘇聯(lián)解體后的地緣政治真空，以限制和削弱俄羅斯乃至歐洲為戰(zhàn)略目標的單邊主義霸權行徑，陳舊的大國關系下，一個穩(wěn)定的歐洲安全框架始終未得到確立。美俄之間軍備控制談判裹足不前，雙方的國防力量不斷得到加強，軍事對峙逐步升級：2014年俄羅斯直接出兵克里米亞；2017年12月，美國宣布開始向烏克蘭提供軍事設備；2021年烏克蘭總統(tǒng)澤連斯基訪美期間，雙方簽署軍事合作文件，美國宣布對烏克蘭追加軍事援助；2022年1月美國援助烏克蘭的一批軍火運抵基輔。雖然時任美國總統(tǒng)拜登在俄烏沖突的初始就表示美國不會派軍隊參戰(zhàn)，但是在同年3月，拜登宣布向烏克蘭提供8億美元額外軍事援助，美國及其盟國發(fā)動了針對俄羅斯的大規(guī)模、全方位的制裁。美俄之間的矛盾升級是落后安全觀的體現(xiàn)，導致陷入“各方都追求安全卻越來越不安全”的惡性循環(huán)。更要注意的是，美國在最新版的《國際安全戰(zhàn)略報告》中稱俄羅斯為“戰(zhàn)略競爭對手”，這與構建以合作共贏為理念的新型國際關系完全背道而馳。新型國際關系提倡遵循共同、綜合、合作、可持續(xù)的安全觀，反對軍事威脅和冷戰(zhàn)思維，主張用協(xié)商與合作的方式解決爭端。顯而易見，美俄解決烏克蘭問題的方式，使美俄關系達到“冰點”，增加了全球安全治理觀念和機制的赤字，加劇了全球安全治理的難度，使世界難以擺脫沖突與戰(zhàn)爭。

（二）破壞全球經濟治理

在烏克蘭危機中，俄羅斯與烏克蘭的雙邊經濟關系和美國為遏制俄羅斯和轉移國內矛盾等行為均嚴重破環(huán)了關于全球經濟治理的國際合作。從俄羅斯方面來看，在烏克蘭面臨嚴峻的政治、經濟危機時，2013年12月17日，俄羅斯總統(tǒng)與時任烏克蘭總統(tǒng)的亞努科維奇簽署協(xié)議，向烏克蘭提供150億美元貸款。烏克蘭親俄政權倒臺后，俄羅斯總理梅德韋杰夫要求烏克蘭立即償還貸款。2016年，俄羅斯將烏克蘭“踢出”四國經濟貿易區(qū)，并對烏克蘭的絕大多數(shù)產品增加關稅。天然氣供應、債務問題和貿易壁壘等成為了向烏克蘭施壓的手段。俄羅斯以經濟手段達到政治目的的行為阻礙了全球經濟治理的進程。

從美國方面來看，由于新冠疫情加劇了美國國內的社會危機、通脹危機和債務危機，美國也有意通過這場沖突，轉移國內矛盾，從而疏解國內治理的焦慮，同時借俄烏沖突，意圖達到遏制俄羅斯和削弱歐洲的雙重目的。一個典型的例子是，2021年8月，時任德國總理默克爾訪問俄羅斯與烏克蘭期間表示德國將努力協(xié)調美國與俄羅斯雙方，執(zhí)著地推進“北溪2號”項目，使得歐亞大陸相關國家間不僅能維持經濟上的貫通，而且為解決未知的危機與沖突做好鋪墊。［９］在歐盟與俄羅斯之間已經初步建立起緊密的經濟聯(lián)系的情勢下，美國極力在歐盟與俄羅斯之間制造矛盾，俄烏沖突發(fā)生在歐元圈周邊，對歐洲的經濟基本面造成嚴重沖擊；同時在烏克蘭危機中加劇俄羅斯和歐盟雙方的不信任與沖突，美國因此獲得了左右歐洲經濟的重要杠桿，不停擾亂國際經濟秩序和全球經濟治理機制。

綜上，烏克蘭危機使全球經濟治理赤字持續(xù)加大，全球經濟治理的權威缺失。伸言之，俄烏沖突直接導致能源價格迅速上揚，在世界范圍內激起貿易保護主義，不利于世界各國的經濟發(fā)展，尤其是使發(fā)展中國家的經濟下行壓力增大，因而國際能源、金融、糧貿、運輸?shù)群献魇艿礁蓴_。美國作為經濟總量世界排名第一的大國不僅沒有承擔起領導全球經濟治理的國際義務，而是成為全球經濟的“麻煩制造者”，造成全球經濟治理權威缺失的局面。由此可見，烏克蘭危機嚴重影響了全球經濟治理的進程，有礙全球經濟的均衡發(fā)展。

（三）非傳統(tǒng)安全議程難以推進

在烏克蘭的問題上，美俄有著難以彌合的分歧和不可調和的矛盾。2014年，克里米亞并入俄羅斯版圖后，美國帶領西方國家與俄羅斯開始制裁與反制裁的斗爭，并且雙方各自進行大規(guī)模的軍事演習等。2017年7月，俄羅斯外交部公布首批反制裁措施，驅逐美國外交官，查封部分美外交機構在俄房產［１０］，2017年8月，美國國會以壓倒性多數(shù)通過《以制裁反擊美國敵人法案》（CAATSA），對俄制裁升級。次年7月，美國國務院發(fā)布《克里米亞宣言》，重申美國拒不承認克里米亞是俄羅斯的一部分。美俄雙方濫用制裁，開展貿易戰(zhàn)、媒體戰(zhàn)、外交戰(zhàn)等，這些都嚴重損害了美俄兩國間的相互信任。伴隨著美俄關系的全面倒退，加重了兩個陣營之間的對立，即北約與集安組織。集團政治不等于集體安全，集團的對抗不利于營造合作的國際環(huán)境，美國和俄羅斯的大國對抗以及俄烏沖突引發(fā)的集團對立，關于政治、軍事、外交等傳統(tǒng)安全方面的消極影響逐漸“外溢”到非傳統(tǒng)安全問題，進而使整個國際社會深陷全球治理危機，難以開展有效合作。由于非傳統(tǒng)安全問題本身就具有多樣性和復雜性，治理難度大，但以往的國際社會經過不懈努力在“低政治”領域的非傳統(tǒng)安全議程上也達成了一些合作，如在氣候變化、反恐、公共衛(wèi)生安全領域都取得了治理成果。但美俄兩國不負責任的大國對抗迫使一些中小國家“選邊站”和俄烏沖突引發(fā)的一系列人道主義危機，使全球治理在非傳統(tǒng)安全問題領域嚴重倒退，如全球糧食危機加劇。在今年于印度舉行的G20財長與央行行長會和的外長會議上，各國圍繞烏克蘭危機產生嚴重分歧，兩次G20部長級會議均沒有發(fā)布聯(lián)合聲明。由此可見，烏克蘭危機使全球治理處于困難狀態(tài)，全球治理發(fā)展面臨重大威脅。

美俄外交實踐中的零和博弈是“新型國際關系”的反面典型。其具體體現(xiàn)在，其一，美俄之間缺乏相互尊重，無法進行良性互動。美國在烏克蘭危機中表現(xiàn)出不尊重俄羅斯重塑地區(qū)大國地位的想法，無視俄羅斯的地區(qū)安全關切，不能與俄羅斯發(fā)展為平等的伙伴關系。戰(zhàn)略層面的不尊重和不信任是美俄關系始終難以改善的重要原因，并且不能在相互尊重的基礎上良性互動，大大損害了全球治理的成效。因此全球治理應以國際關系民主化為出發(fā)點，激發(fā)全球治理主體的參與意愿，使其廣泛參與全球治理進程。其二，大國政治容易將小國卷入其中，使一些國家面臨選邊站隊的壓力。比如烏克蘭在地緣政治上就是美俄爭奪的勢力范圍，對于作為“棋子”的烏克蘭而言，公平正義幾乎不存在。除了處于風暴中心的烏克蘭之外一些中小國家也面臨“選邊站”的壓力，不以事情本身的是非曲直作為判斷標準，而是使小國屈于大國的強權，不利于推動國際秩序向公正合理方向發(fā)展。構建公平正義的新型國際關系是全球治理法治化的重要支點，全球治理規(guī)則應由世界各國共同制定，而不是由少數(shù)國家決定的，尤其是避免大多數(shù)中小國家受到霸權主義的影響。其三，在缺乏相互尊重和公平正義的基礎上，國家間難以達成合作共贏。美俄抗衡不僅助長了強權政治行為，使包括歐盟國家在內的多方利益受損，而且加劇了國際社會的制度化困境和增加了非制度化行為，給國際社會在現(xiàn)存多邊機制下合作帶來消極影響。因此以合作共贏為核心理念的新型國際關系促使國際關系合理化，有助于減少全球治理機制赤字，將全球治理引向良性發(fā)展的軌道。

四、結 語

所謂全球治理困境，大概可以分為兩類，一類是戰(zhàn)爭與和平的問題，另一類是全球發(fā)展不均衡的問題。美俄在烏克蘭危機中的沖突與對抗，表面上是涉及世界和平與安全的問題，實質上是世界秩序不合理、全球發(fā)展不均衡的問題。歐亞地區(qū)地緣政治的緊張局面會通過全球化引起世界其他地區(qū)的社會動蕩和經濟衰退。因此，落后的國家間互動模式不僅使自身的全球信任度陡降，并且使全球治理再次陷入困頓。

大國的良性互動之于構建新型國際關系和全球治理尤為重要，大國之間的大國政治卻要全世界來“買單”，使和平與發(fā)展的時代主題面臨嚴峻挑戰(zhàn)。因而更應該如新型國際關系所主張的“堅持促進大國協(xié)調和良性互動，推動構建和平共處、總體穩(wěn)定、均衡發(fā)展的大國關系”［１１］，承擔引領全球治理的國際責任，共同促進世界的持久和平與可持續(xù)發(fā)展。

國際社會應積極構建“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新型國際關系，沖破零和博弈和冷戰(zhàn)思維的政治藩籬，打破二元對立的思維框架，進而推動國際秩序向更加公平合理的方向發(fā)展。中國自提出構建新型國際關系以來，將“相互尊重、公平正義、合作共贏”的理念付諸于國際關系的具體實踐，為應對全球治理赤字和引領全球治理體系變革貢獻了中國智慧和力量。

〔參 考 文 獻〕

［1］習近平談治國理政：第3卷［M］. 北京：外文出版社，2020：428.

［2］宋效峰.新型國際關系：內涵、路徑與范式［J］.新疆社會科學，2019（2）：67.

［3］習近平.順應時代前進潮流 促進世界和平發(fā)展——在莫斯科國際關系學院的演講［N］.人民日報，2013-03-24.

［4］江時學.“逆全球化”概念辨析——兼論全球化的動力與阻力［J］.國際關系研究，2021（6）：3-17.

［5］王毅.構建以合作共贏為核心的新型國際關系［J］.國際問題研究，2015（3）：3.

［6］習近平.共擔時代責任 共促全球發(fā)展—在世界經濟論壇2017年年會開幕式上的主旨演講［N］.人民日報，2017-01-18.

［7］秦亞青.權力·制度·文化（第二版））［M］. 北京：北京大學出版社，2016：134.

［8］［英］安格斯·羅克斯伯勒.強權與鐵腕——普京傳［M］.胡利平、林華譯.北京：中信出版社，2014：133.

［9］馮紹雷.從全球轉型中看中美俄關系與歐亞秩序構建［J］.當代世界，2021（9）：45.

［10］柳豐華.普京總統(tǒng)第三任期俄美關系演變與第四任期雙邊關系走勢［J］.俄羅斯研究，2018（2）：11.

［11］中國共產黨第二十次全國代表大會文件匯編［M］.北京：人民出版社，2022：50.

〔責任編輯：侯慶海，周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