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震宇,江蘇省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微型小說學會會員。業余寫作四十多年,發表過小說、散文、雜文、評論、新聞理論等,以創作微型小說為主,小說、散文作品發表于《上海文學》《雨花》《天津文學》《北方文學》《草原》《小說月刊》等,有作品被選刊選載、入選年度選編、獲獎,出版小說集《街上櫻花開》。
身"份
接到阿慶電話,約我周日一起回河東。
阿慶說河東在編鎮志,編志的同志列了張河東籍成功人士名單,請他們回去指導。
“我算什么成功人士?老弟你這種企業家才是。再說,我又不是真正的河東人。”我對阿慶說。
“不就隔條小河嘛。”
我家與阿慶家相隔一條鷺河,據說這曾是古時的航運通道。但在我的記憶中,已僅是六七尺寬的小河了。河雖窄,并不妨礙成為一條界河,它將河東鎮與河西鎮一隔為二。我家在河西,但距河西街上遠,我們讀書、大人買東西都到河東街上去。
阿慶家與我家是隔河的鄰居,我倆是真正的光屁股兄弟,從幼兒園直到初中都是同班同學,高中也是同學,只是他在理科班,我在文科班。后來我考上了中文專業,畢業后進機關當了秘書,阿慶考上了理工專業,畢業后進了國企,后又跳槽進了外企,再后來自己創業當了老板。我倆又都在市里,聯系也就一直較多。
“他們知道我跟你的關系,讓我一定要拉上你。他們說了,你從小在河東上學長大的,你是河西戶籍的河東人。被邀請是人家看得起,我們可不能擺架子,免得被鄉親戳脊梁骨。你又是大筆桿子,回去指導一下編志工作也是應該的。”
被阿慶這么一說,我再不去就有點說不過去了。
河東的同志十分熱情,連鎮里的邵書記也親自來了。邵書記說,鎮志人物篇里要收錄河東成功人士,標準是正高職稱、正科職級以上。邵書記客氣地說:“還要麻煩領導提供一下自己的簡介。”
我說:“我是一個小小的科長,算不上什么領導。”
“噯,從大機關里下來的都是領導,更何況您還是在汪書記身邊呢。”
邵書記一口標準普通話,把“您”字咬得非常準,這在南方口音人中是難得的。
我再次向邵書記說明:“我家戶籍屬于河西。”
“哎喲,茅科長,一家人不說兩家話。不就差那么一點嘛,您小學、中學的學籍都是河東的呢,我們編志是以學籍為依據的。再說了,聽說行政區劃要調整,河東河西可能會整合在一起。”
邵書記一句話把我說服了。
回市里后,我認認真真地撰寫了我的個人簡介,盡量寫得簡潔又客觀,正科職不正科職無所謂,倒是我認為自己兼任的市作家協會副主席以及獲獎作品,憑這個或許還能上鎮志。我把簡介發給鎮志辦的同志,他們收到后客氣地回復:“謝謝領導,辛苦領導了。”
時光在忙碌中過得很快,轉眼兩年過去了,河東鎮志的事也沒了消息,我也沒放在心上。
這兩年里我的工作有所變化,上次從河東回來沒多久,我服務的市委汪副書記作為對口幫扶前線指揮組組長,去西部工作了,我的工作崗位也由原來的秘書二科科長調整到了研究室當副主任,主要負責文字材料,也就是做幕后工作,很少拋頭露面了。
前天路過阿慶公司,正好有空就進去小坐,無意間看到他書櫥里有一本《河東鎮志》,有點意外,驚喜地拿出來翻。我當然很想看看自己的簡介,可是翻遍人物篇和附錄部分,只看到阿慶的名字,卻沒有一個姓茅的。
阿慶看到我在翻《河東鎮志》,馬上過來拍我的肩頭,說:“啊呀,我一忙就忘了,后來邵書記讓我轉告,說上面審核時,要求嚴格核對戶籍,所以沒能把你收錄進去。邵書記讓我跟你打招呼,我忘了,怪我怪我。”
“這算啥事呢,我本來就不屬于河東的嘛。”我笑笑,將鎮志放回原處。
這事也就這樣過去了,誰料昨天竟接到邵書記打來的電話:“茅主任,我們準備重新修訂鎮志,出一套精裝本,這回必須將您補錄進去。上次的情況我要來當面向您匯報一下。”
我沒能堅持我們自己的標準,我們也真的沒想到……”
我擺擺手,讓邵書記不要再解釋了。我心里很清楚,要說“沒想到”,那就是他們沒想到汪副書記去西部兩年后又回來了,而且還成了市里的一把手,而我又重新回到汪書記身邊,還擔任了市委辦公室主任。
“噢,不必了。”
我說的“不必”,既是說不必收錄了,也是說不必來匯報,但邵書記還是趕到了市里。在反復解釋和表示歉意之后,他又提出想請汪書記給修訂版的鎮志題詞。
“現在有規定…
“茅主任,茅主任……”年紀比我還大好幾歲的邵書記,像是個做錯了事的小學生一般,臉漲得通紅地站在我面前手足無措,“唉,當初上面審核很嚴格,一定要以戶籍為準。這回我們要堅持我們的標準,要以當初的學籍為準,何況也就隔了一條小河嘛。”
我笑笑安慰邵書記:“還是要堅持上面的規定,沒必要為我……”
邵書記搶過話頭:“茅主任,怪
三角石頭
阿全吃官司出來了。
我聽到有人敲柵欄,抬頭看見阿全站在院外。
“哎喲,稀客稀客,快快快,里邊請。”
我忙拍拍手,想去跟阿全握手,但手上都是種花的泥土,忙抱歉地朝他示意一下。
我與阿全就在院子里坐著聊天。
我倆是同一批進單位的。年輕人都想進步,年齡、學歷又相當,無形中成了競爭對手。
我性格內向,埋頭做事,也肯動腦筋。開始時,我每天第一個到單位,掃地、抹桌子、燒開水,養成習慣后,偶爾一次沒做,有人泡茶時搖搖空熱水瓶就說:“小茅今天怎么忘了燒水?”我就干脆這些都不做了,改為只給領導辦公室做這些,領導就說:“小茅不錯。”
阿全性格外向,敢說敢干,同事有需要跑腿的事只要喊一聲:“阿全,這個你送機關大院里去吧。”阿全不怕生,也樂于做這些。
后來,領導看我擅長寫作,調我到辦公室當秘書,阿全也因為勤快被提拔為外勤組長。雖說只是個小組長,但也是個有級別的職務,而我雖說在機關工作,但僅是個秘書。阿全見到我時就故意叫我“茅秘”,我就叫他“全組長”,讓他過過官癮。
我是一個埋頭做事的角色,不緊跟也不站隊,幾任領導都對我不錯。一分耕耘,一分收獲,幾年中我由秘書升為副科長、科長,班子調整時“人畜無害”的我就被“平衡”進了班子。
這對我來說是好運,對阿全來說就是打擊,他也賣力地工作,可就沒我幸運。他開始看這個不順眼,看那個不對頭。他又喜歡出頭,用他自己的話說:“我就是眼里容不得沙。”他得知李主任在食堂小餐廳宴請客人,就哼著“路見不平一聲吼,該出手時就出手”沖了進去,又是拍照又是錄像。弄得賓主雙方都十分尷尬,讓李主任下不來臺。
這次出手讓阿全威震全單位,有人對領導有意見,自己不出面卻去攛掇阿全。阿全也知道別人是在慫恿利用他,但他就愛當出頭椽子。阿全得著風就扯篷,只要被他發現點毛病,就窮追猛打,把李主任弄得威信掃地,灰溜溜地調走了。
周主任一來就知道阿全,讓后勤科長給阿全安排了一個車位。單位里停車位緊張,只有領導的車可以停進車庫,其他人只能靠搶車位,搶到也是停在露天,冬天冷,夏天曬,大家都有意見,但也都知道這是普遍性矛盾,誰也沒辦法。
誰想阿全對后勤科長說:“我不會被收買,要有大家都有,領導的車是車,我們的車就不是車?”
這是給周主任一個下馬威,在阿全的提意見聲中,周主任只得讓后勤科把車庫拆了,大家都停露天。許多人都暗暗對阿全豎大拇指,阿全就更起勁了。
我自以為與阿全關系好,便勸他:“別被人當槍使。”
他瞪著眼對我說:“打抱不平有錯嗎?總比同流合污好吧。”
“同流合污”又不善言辭的我,就沒話可說了。
周主任借機調走了。隨后來了吳主任。
吳主任一來,有人就告訴吳主任:“這個阿全是塊三角石頭。”
“三角石頭”是我們當地的歇后語,語底就是“擺不平”。吳主任好像胸有成竹:“我們應該歡迎提意見,這是在幫助我們改進工作嘛。”
聽吳主任這樣說,我便擔心吳主任會不會有點書生氣,下場怕沒有李主任、周主任好。誰想接下來吳主任的動作出乎所有人的意料。
吳主任力排眾議,讓阿全當上了工會主席。
要知道,工會主席是享受單位副職待遇的,也就是說阿全一下子從一個小組長躍過中層正職,破格晉升。
大家私底下都在議論,怎么能提拔一個頭上長角身上長刺的人,不明白吳主任葫蘆里賣啥藥。
正好年底了,照例班子要開民主生活會,這是個好傳統,就是批評與自我批評。
吳主任在會上也非常誠懇地號召:“大家要不拘形式不留情面地給我提意見,讓我看到不足,幫助我改進工作。”
我立馬熱血上涌,說了對提拔阿全一事的看法,說完我還特別說明了一下:“這些都不針對個人,完全就事論事,也是討論工作。”
第二天,阿全找到我:“你是不是嫉妒我?”
“ 哪里的話,我倆關系這么"好……”
“別裝了,你在班子會上說的我都知道了。”
我呆住了,班子會上的事怎么會傳到阿全耳朵里呢。
兩個月后,市里成立重大活動辦公室,我被抽調去了這個臨時機構。
雖然人離開了原單位,但單位里的事還時不時傳到我耳朵里。
當上工會主席后的阿全,不僅不再當出頭椽子,反倒是有人給領導提意見時,他會去勸說別人了。有個女員工因為父親在老家動手術,她請假回去陪護,一周假滿后,她又續假,主管同意續三天,三天后她又要再續,主管沒同意,半個月后她來上班,單位就以她請假期滿逾期不歸為由扣發她的工資。她就鬧,還要去勞動仲裁。也不知道阿全是怎么說的,反正他一出面,類似的好幾起事情都被他擺平了。
有人就說:“一物降一物。”
還有人開玩笑:“阿全當上工會主席后,單位里太平得有點寂寞了。”
寂寞沒多久,單位里就出事了,事情就出在阿全身上。他被人舉報,一查還真查實了。
阿全利用工會負責職工福利和勞保用品采購發放,中飽私囊。就連買電影票、端午粽子、中秋月餅,他也要向電影院和超市多要幾份的。雖說按數額他最多只能算是“小蒼蠅”,但還是吃了兩年官司。
看著眼前這個曾經疾惡如仇仗義執言如今淪為“蒼蠅”的阿全,我的心像是被揪了一下。
“阿全,真的沒想到……",
“是呀,就像一場夢。不過,你呢?一直逆來順受又順風順水,怎么也會……”
阿全沒把話全說出來,我知道他一定是已經知道了我的事。
我在重大活動辦這個臨時機構里一待就是三四年,本以為這樣的地方既沒有壓力,也沒有責任,誰料也會有事找到我頭上。
去年搞慶典前,街道布置燈桿旗和廣告燈箱、宣傳牌等,因為時間有點緊,按要求走招投標程序太復雜也來不及,領導就說拆分成幾個項目做,可以繞開招投標規定。我便讓下面的人按領導說的去操作。后來,領導讓我簽字,我也就簽了。今年審計時問題被發現,我作為簽字人脫不了干系。組織上讓我停職
反省。
阿全應該是知道了這事,他跑來說這些,不就成幸災樂禍了。
“阿茅,其實,你跟我是一樣的,我們都不適合……”
小賣部的生意
十多年前,我們縣在新城區建起了行政中心,縣領導眼光超前,行政中心建得很大,所有縣級機關都集中在這里辦公。新城區離老城區很遠,新城區里除了行政中心外全是農田,行政中心建成啟用后,農田全變成了草地,一大片綠油油平展展的煞是好看。
行政中心人多,那么多人的吃飯問題當然得管起來。于是就建了一個超級大的大食堂,可供一千多號人同時用餐。縣領導不僅高瞻遠矚,還體貼關心群眾,在建食堂的同時,考慮方便大家,配套設一個服務部,實際就是隸屬于食堂的小賣部。當時我在食堂記賬,領導就讓我負責服務部。
服務部很小,但什么都賣,米面油鹽醬醋糖、煙酒茶、生食熟食、醬菜蜜餞、鍋碗瓢盆、筆尺刀剪都可以有。我說都可以有,是因為只要機關干部需要什么,我就可以替他們去進什么,反正不算對外營業,經營范圍也就沒有邊際。市場監管局的人也在食堂吃飯,誰也沒說什么,他們也不時地在我這里買東西。也有外面到機關大院來辦事的人,到我這里拿錢買煙酒茶,因為這里的價格比外面略便宜一點,而且保證貨品正宗。
那時的生意真的好做,利潤也十分可觀,但利潤不是我的,而是我們食堂幾十號人的福利,當然也包括管我們的機關事務局和他們上面的人。
后來我嫌麻煩,當然更是為了方便干部們,我便印制了“勤廉積分卡”,卡一出來就深受方方面面的歡迎。
這卡名片大小,上方還印了一行紅色小字“"勤儉節約,廉潔奉公”。那時干部們常在外面吃飯,打到個人卡上的餐費花不掉,我們可以把餐費轉到這積分卡上來,所謂積分其實就是金額,憑積分兌換東西。而外面來買煙酒茶的人,也就不用既麻煩又惹眼地拿實物了,只要買張“勤廉積分卡”,往人家手心里一塞就行。
縣廣播電臺的宋記者知道后,還寫了篇報道,說機關食堂倡導勤政廉潔、勤儉節約,幫助機關加強干部隊伍建設,給勤廉大業吹進一股新風。也不知宋記者是真信了我當初給他吹的,還是為了多賺點稿費,不僅在縣廣播里播了,還朝外投稿,市報省報竟都刊出了這條消息。我們領導接到好多外地機關事務管理局的電話,說要來取經學習,弄得我們領導十分尷尬和惱火。
后來,社會風氣轉變了,我之前的那些做法都行不通了,服務部眼看維持不下去,我建議領導關了算了。但我們領導覺得當初是上面領導決定開辦服務部的,現在上面領導沒讓關,怎么能關呢。我們領導就說來個體制改革吧,讓我承包服務部。我想想也沒辦法,領導讓我吃了這幾年的肥肉,不能讓我啃骨頭就不干了呀。我便咬咬牙簽下了承包經營合同。
現在實體店都沒生意,更何況內部服務部了。干部們都不外出吃飯,也省不下餐費,外面來辦事的人也不來買東西了,“勤廉積分卡”當然也不能再有了,服務部除了偶爾零星售出幾包散煙外,很少有人光顧。
天無絕人之路,如今我的生意又好起來了。必須說明的是,我現在可是守法、合規經營,還辦了營業執照,執照上經營范圍是成人服裝。
大家也許不能理解,在機關大院內經營服裝能有生意嗎?
呵,還別說,我自己當初也沒想到能行。機緣巧合的靈感來自一次偶然。
那次,我把深色翻領夾克衫脫下來,掛在服務部窗口,坐在里邊打瞌睡。有個小伙子心急火燎地敲窗,讓我快把夾克衫賣給他。我說這是我自己穿的,小伙子說借一下也行,他付錢就是了。我這才知道,小伙子要參加正式會議,恰巧沒帶適合參會的服裝。
有著十多年服務部經營經驗的我馬上嗅到商機,嘗試著進了一批深色翻領夾克衫和白色長袖襯衫,想不到大受歡迎,不僅讓我賺到了錢,還受到了機關干部們的一致好評,都說我這服務部的服務很到位。
現在我的機關服務部正式更名為政務服裝部。雖然我的經營品種十分單一,就是這兩類服裝,但我的經營形式靈活多樣,可售可借可租,可退可換可代洗,可送衣上門,可上門收衣,可代別徽章。我還配備了白手套、膠鞋、雨衣、毛巾、頭盔等,以備干部們植樹節勞動、防汛檢查、安全檢查的應急之需。
我還準備擴大經營范圍,一是增加女裝,爭取也能為機關的女干部們服務;二是將服裝部開進其他地方的機關里,相信大家也都有這樣的需求。
宋記者又要來報道,我婉言謝絕了,不能讓他攪黃了服裝部的生意。
附創作談:
老來方懂“不說破”
江蘇"/ 茅震宇
“看破不說破,看穿不拆穿”是一種生活態度和修養,更是紛繁復雜社會里練達成熟的處世方法。如果把這句話引用到微型小說創作上,我覺得也非常合適。
所有熟悉我的人都說我是個老實頭。我不認為老實有啥不好,但做人要老實,做文不能太老實。我二十歲不到開始業余寫作,摸索了四十多年才明白這一點,可見老實頭的問題在于悟性差。
剛開始寫微型小說時,總想以奇妙的故事取勝,特別是在結尾時來個峰回路轉,并且要把主題點明點透,既怕讀者不明白,更怕主題不夠鮮明。現在才知道,把窗戶紙捅破了,一覽無余后,反倒索然無味。
還有一個習慣改不了,那就是喜歡用方便把握敘事角度的第一人稱來寫,主要還是技巧不夠的一種偷懶。
老家編鎮志時先是熱情邀“我”寫個人經歷,說好要將“我”編入鄉里成功人士名錄。鎮志出版了卻并沒有“我”的名字,連聲說明也沒有。后來,鎮里又熱情地找到我,說一定要在重版鎮志時將我補錄進去。“我”能猜到原因,當初“我”在給市委副書記當秘書,副書記到西部掛職,“我”也換了崗位。兩年后掛職的副書記回來升任一把手,“我”也重新回到他身邊工作。這是《身份》的梗概,我沒點破鎮里前后態度改變的原因,但相信讀者都明白,也相信很多朋友跟我一樣或多或少有過類似遭遇,不怪別人趨炎附勢,這就是社會現實罷了。
“三角石頭”是我家鄉的俗語,不知道其他地方有沒有類似說法,但類似《三角石頭》里的阿全在其他地方一定也有。阿全愛出風頭,愛打抱不平,常以代表群眾名義提意見,李主任被阿全弄得灰頭土臉地調走。周主任來了,想以一個車位“收買”阿全沒成功,反讓阿全成了“英雄”。吳主任來了,讓阿全當上了工會主席,“當官”后的阿全主動幫領導做提意見人的思想工作,最終阿全因中飽私囊東窗事發進去蹲了兩年。阿全出來后,找到一向逆來順受卻最終替人背鍋的“我”,說了句“其實你跟我一樣”。阿全的話戳中“我”心,但仍沒說破。
《小賣部的生意》是想通過小賣部的窗口,反映十多年的社會變遷。十多年前小賣部憑借管得寬松的空子賺到了錢,現在“我”又發現了新商機,讓小賣部起死回生,這商機就是深色翻領夾克衫的“流行”。《金山》2024"年第3"期上發過我的另一篇《深色翻領拉鏈夾克衫》,也是關于這夾克衫的“流行”,但也只點到為止,更多的留給讀者朋友觀察思考吧。
用第一人稱寫,很容易把“我”設計成一個完美好人,我以前常落此俗套,現在老實頭也稍微學乖了點,這三篇中的“我”雖不壞,但自身也存在許多缺點,這才是趨近于社會真實,至于好在哪兒、不好在哪兒,留給讀者去評判。
雖然主張“不說破”,但我也不敢茍同那種淡化主題思想和故事情節的主張,沒有了思想性、故事性還能算小說?“不說破”是含而不露、引而不發,是微型小說雋永含蓄的特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