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地的重量

在馬鬃山撿石記

一些石頭過于龐大

來此的人們只能繞著石頭

觀賞、撫摸

不生運走它的念頭

一些石頭則輕至可以抱起來

比如這塊風礪石

看起來

像一座石塔

大風吹拂的結果

還是另有緣由

造就了它滄桑的樣貌

另一塊石頭

有些重

它太像一座山了

抱起來

放進后備箱的那一刻

車身晃了晃

查干扎德蓋

大灘上

各種植物

被風吹拂著

最明顯的

是那些高挑的狗尾巴草

以及低矮灌木上

冒出來的

纖細的枝條

至于這些裸露在地表上的石頭

它們只是安靜地接納著風

看上去一動不動

包括那些

顆粒并不算大的瑪瑙

它們有的泛白，有的泛紅

風吹著它們

以肉眼看不見的方式

在流逝

平安扣記

二十年前

在南海

我有意

把一枚和田白玉平安扣

丟進海里

我經常會想到海邊巨大石頭南側的

那片海域里

藏有我的

一枚平安扣

大海晃蕩

磨擦著海床

也摩擦著海床上的那枚

平安扣

二十年過去了

那枚平安扣

我希望它平安

卻不擔心

它會被海水

在短時間內磨滅

在額濟納旗觀一棵胡楊

胡楊

光禿禿的枝丫

有的向內彎，有的向外彎

一只鳥

突然落在了它上面

我停下來

沒有驚動這只鳥

只是遠遠地端詳

這只鳥

像曾經長在胡楊上面的一片葉子

它有些警覺

一只鳥為什么不會是

一片葉子的轉世呢

我突然有一些感動

雖然我一時說不清為什么

我認定

這只鳥是飛回來

落在這棵胡楊上的

它就是這棵胡楊上

曾經的一片葉子

卡加曼的木房子

坐落在半山坡的木房子

泛紅色

墻體是木頭的，樓梯是木頭的

屋頂是木頭的，隔扇是木頭的

這些木頭同樣泛紅色

這幢藏式木房子

建成不久

推開木窗

即能看見半山坡上

波濤一樣的樹冠

下到一樓

長條木椅上

坐著幾個年輕男子

他們面色紅潤

像我剛才上山時

途中看到的外形碩大的紅色花朵

他們善意地站起來

雙手合十

送客下山

從青海到寧夏

我把一塊重四十公斤的藥王石

從青海帶回寧夏

是不是意味著

從此青海大地的重量

減少了四十公斤

寧夏大地增重了

四十公斤

央 金

每次見到她

我都覺得

有什么心事

令她不快樂

這種感覺我從來

沒有跟她說過

這次見面

我仍然

沒有跟她說

我只說

你頭發披在肩上好看

在長流水林區觀察一只鳥

這只鳥

有些慌張

這只鳥在叫

如果把鳥的叫聲

翻譯成人類的語言

會是什么

它好像在對著我叫

它要對我說什么

我多想了

原來它只是在叫另一只鳥

當另一只鳥飛過來

落在它的身邊

這只鳥

安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