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析佳木斯市漢魏時期城址文化內涵

摘 要：文章以佳木斯市城郊四豐鎮林場村西南遺址為例，闡述了佳木斯地區漢魏遺址的特點多為山地遺址、城址，少有平原遺址、城址。從遺址的地理位置、分布特點、現狀、遺跡遺物等方面分析遺址的文化內涵。此城應是漢魏時期佳木斯市南部具有祭祀性質的核心城址，具有代表性的祭祀類城址之一。佳木斯地區自古以來就是東夷民族肅慎一系的生息之地，從商周時期至清代一脈相承，文化積淀深厚，此遺址為研究和豐富佳木斯地區魏時期的遺址提供了實物資料。

關鍵詞：佳木斯市地區；漢魏時期；城址；研究

DOI：10.20005/j.cnki.issn.1674-8697.2025.05.030

佳木斯地區漢魏時期遺址發現于20世紀70年代末，當時黑龍江省文物管理委員會在松花江中、下游考古調查中，發現了許多“堡寨群”式建筑遺址①。20世紀80年代持續開展此項調查工作。1986年，黑龍江省文物保護處組織專家學者到佳木斯、友誼、寶清等地，會同當地文物部門的業務人員一起考察了佳木斯的前董家子古山寨、友誼的鳳林古城、寶清炮臺山古城等20余處古城。經過考察，考察小組的學者們認為三江平原“古城林立”，應是文獻記載中的“挹婁國”“勿吉國”或“豆莫婁國”的所在地②。為了早日摸清本地區漢魏時期遺址的底數，佳木斯市及所轄各縣市文物部門從1998年開始，特別是在第三次全國文物普查期間，加大了漢魏時期遺址的專題調查工作。截至目前，佳木斯地區已發現漢魏時期遺址498處，含城址94處。主要分布在松花江以南的淺山丘陵地帶（佳木斯郊區79處，樺南縣102處，樺川縣30處，同江市45處，撫遠市107處，富錦市114處，湯原縣21處）。

1 佳木斯地理位置和自然環境

佳木斯位于我國東北的松花江、黑龍江、烏蘇里江匯流而成的三江平原腹地，南起北緯45°56′至48°28′，西起東經129°29′至135°5′。佳木斯地區西部為小興安的青山，南部為張廣才嶺，南部和東南部為那丹哈達嶺和完達山。完達山以北是三江沖積平原，張廣才嶺的東北部有倭肯河山間河谷平原。佳木斯地區資源富集，土地廣袤，位于世界上三大黑土平原之一三江平原腹地。這塊黑土地的黑土層厚度達30厘米，與全國其他類型土壤相比，有機質含量約是黃土的10倍，是肥力最高、最適宜農耕的土地，素有“谷物倉庫”之稱。林地總面積約0.9萬平方千米，森林蓄積6642萬立方米，森林覆蓋率15.67%。

2 佳木斯地區漢魏時期城址特點及分布

佳木斯地區的漢魏遺址多為山地遺址、城址，少有平原遺址、城址。有城址地點必有多處遺址環繞，普遍呈現圓形，向心內聚的格局。根據遺址有無城垣，文物工作者在文物調查工作中，將有城垣的稱“城址”，將無城垣的稱為“遺址”?！俺侵贰倍酁樯降剡z址。城垣修在山頂和山腰處，一般是將下面的土翻到上面，上面的土翻到下面，使原平緩的山坡變得陡峭，類似今日的梯田。城垣修在山腳下的，一般挖出一條溝，將溝內土翻出堆筑成墻，形成壕垣一體的防御設施。城垣多為土筑，少數土石混筑，有的城址在“城”內最高處有土筑高臺。每座城址內外分布著數量不等的半地穴式居住坑，從數十個到百余個，居住坑的直徑小者6～9米，大者10～15米。較大的居住坑一般都位于城址高處，小居住坑排列有序地分布在它的周圍，隨山勢呈階梯式往下居住坑漸次增多，由下而上看，可見一層層的排列。“遺址”多見于平原中的孤山殘丘上及城址的附近。大者居住坑數百個，小者居住坑址10余個。

“城址”有單垣、重垣、連垣、多垣及圓形、橢圓形、方形與不規則形之分。城址又有大小之分，最大的城址周長為1000余米，最小的城址周長為60米。城垣現存最高為10余米，最低為0.8米。這類遺址主要分布區域：一是佳綏高平原，完達山及倭肯河的低山丘陵地區。二是七星河、撓力河、倭肯河三個小流域。三是完達山與平原交界處的丘陵，山前臺地。四是遺址密集成群分布，大小相間，高低錯落。下面重點介紹一下佳木斯地區比較典型的城址。

前董家子古山寨城址：前董家子古山寨是全國重點文物保護單位，位于佳木斯市郊區長發鎮前董家子村南3千米處。地理坐標為東經130°25′，北緯46°40′，海拔高度322米。古城設置在山的頂部，平面呈橢圓形，城內地勢呈西南-東北走向，山勢由西向東逐漸增高。城垣依山勢用扁石條砌筑，城垣周長450米，城南垣和西北垣外高4～11米，內高1～1.5米，上寬1.5～2米，基寬6～8米，城內分布100多個大小不等的地表坑，平面呈圓形或橢圓形，排列有序，直徑3.5～10米，城中心有3座較大的橢圓形地表坑，南北長10米，東、西長8米，深2米。城垣外南山坡分布有大小不等的地表坑30多個③。前董家子二號古山寨城址平面呈橢圓形，周長450米，面積約80000平方米④。城墻保存情況較好，修筑方式與一號山寨相同。城內分布有112個橢圓形鍋底狀的地表坑。在近幾年的文物普查中，前董家子古山寨的周邊地帶又相繼發現古城及遺址10余處。經研究和確認這些古城和遺址是以前董家子古山寨為核心營建的。前董家子古山寨是三江平原漢魏時期保存最好的古城，其基本保持原始面貌，沒有人為破壞，是目前已知海拔高度最高的山城，是研究我國古城建制及古城文化發展的一個重要標桿，該城與友誼鳳林古城、寶清炮臺山古城具有同樣重要的地位，是三江平原地區漢魏時期遺址群的核心遺址，具有鮮明的、系統的城的建制特點，對研究我國古城史具有重要意義。

中豐村北城址：它位于郊區大來鎮中豐村北山上，海拔高程152米。城址平面呈橢圓形，面積約5300平方米。山丘最高處有一座平面為圓形、周長80米、高出地表3米的土臺；以土臺為中心，四周分布著186個地表坑（土臺多為祭祀與集會的場所）。樺南縣是本地區漢魏時期遺址分布較多的縣區，其中城址63處，占佳木斯地區總數的67%。形制特點鮮明的城址有公平村西南一號和二號城址。

公平村西南一號城址：位于樺南縣閆家鎮公平村西南2.5千米的山丘南坡上，海拔高程241米。城址平面呈橢圓形，單垣城，周長112米，面積約1000平方米。城東、南、西三面分布21個圓角長方形地表坑。

公平村西南二號城址：其東距一號城址500米，海拔高程259米。城址平面呈橢圓形，單垣城，周長230米，面積約3700平方米。城址東部和北側城垣明顯，城東南側有一條100米長的城垣和護城壕，城內外分布有橢圓形鍋底狀地表坑80余個。

這一帶還有三處古城，每處城相距500多米，都位于倭肯河以北的低山上。這里依山傍水，自古以來就是人類聚集居住的地方。

3 四豐鎮林場村西南城址調查

本文著重介紹的佳木斯市四豐山林場村西南城址，它是佳木斯地區具有代表性的祭祀類城址之一。

2000年初，佳木斯市文物保護中心（原佳木斯市文物管理站）在佳木斯市向陽區四豐鎮林場村西南山上發現一座漢魏時期城址。2024年6月17日，佳木斯市博物館組織業務人員對四豐鎮林場村西南城址展開調查和研學活動，筆者親自參加了此次調研活動?，F將城址的調研情況和對該城址的初步認識報告如下：

3.1 地理位置和自然環境

城址位于四豐鎮林場村西南向的山丘上，屬完達山余脈的淺山丘陵地區，地理坐標為東經130°20′03″，北緯46°44′23″，海拔高程288米。城址北距林場村約1千米，坐落在村南第二個山丘之巔。此山呈東西走向，東高西低，南陡北緩。

3.2 城址現狀、遺跡及遺物

四豐鎮林場村西南城址（圖1），位于松花江右岸張廣才嶺的丘陵地帶，此城址北距佳木斯市區7.5千米，與佳木斯市區咫尺之遙，是目前佳木斯市周邊已發現眾多城址中距市區最近的一處城址，當地居民俗稱此山丘為“古城山”。城址北距四豐鎮林場村約1千米，南距四豐山公墓約200米，東、西兩側為連體的山丘。城址范圍同周邊已發現的城址來比較，其占地面積較大，保存現狀基本完整。為佳木斯市周邊祭祀類城址的研究提供了豐富的實物資料。

一是城址現狀。四豐鎮林場村西南城址為單垣城（圖2），由內外兩城組成，其中外城垣整體走向略呈橢圓形，內城城垣走向呈圓形；此城占地面積約20萬平方米。外城垣平面略呈橢圓形，其修筑方法依山體走勢，挖內土外返，堆砌而成，外城垣周長800余米，城垣上寬1～2米，基寬3～5米，殘高2～4米。外城垣東北部長約60米地段已遭受破壞，經現場田野作業及走訪周邊村民得知，這段城垣在20世紀70年代的特殊背景下，因國防需要修筑戰備壕而遭受破壞。內城垣位于山丘的最高處，城垣依山勢而建，平面呈圓形，周長約60米，城垣上寬2米，基寬約6米，高2～3米。城垣修筑方式亦為內返土堆砌而成。

二是土筑高臺（圖3）。該城址的中心區域設有內城，內城設有一座人工修筑的土筑高臺，高臺設置于內城的中心位置，該高臺現被腐殖土覆蓋，地表生長有雜草和灌木叢。高臺由城內取土石堆積而成，有明顯人工修筑的痕跡。高臺下寬、上窄，呈圓錐形，直徑約16米，殘高約3.6米。

三是臺階。外城里、內城外東側筑有人工修整的三級臺階，每級臺階長度各不相同，臺階整體型式為弧形，并逐級漸小；第一級臺階長度約52米，第二級臺階長度約37米，第三級臺階長度約12米；臺階平面寬度7米，每級階臺落差0.5～2米。

四是地表坑。地表坑（房址或灰坑）在城址內外均有分布，地表坑主要分布在城外周邊，城內地表坑數量較少。據初步統計，地表坑數量130余個。地表坑呈鍋底狀，少見長方形。圓形坑直徑4～12米，深0.3～1.2米，長方形地表坑長4～5米，寬4米，深0.3～1米。

五是遺物（圖4）。本次調查采集到的文物標本主要為陶器殘片，陶片為手制夾砂陶，有紅衣陶、黃褐陶、灰褐陶和紅褐陶，紋飾主要為凸弦紋和附加堆紋。原佳木斯市文物管理站在2000年初期發現此城址，采集到文物標本有手制夾砂黃褐陶片和紅衣陶片，紋飾有凸弦紋、附加堆紋。兩次調查所采集到陶片均為陶器腹部殘片。

3.3 初步認識

一是四豐鎮林場村西南城址為單垣城，由內外兩城外城垣外側較為陡峭，內側平緩；內城坐落在山丘的最高處，外城坐落在山丘的山腰處，城垣跡象明顯清晰，城垣具有軍事防御功能。

二是四豐鎮林場西南城址的內城中心處設有土筑高臺，土筑高臺是由人工堆積而成。外城里、內城外東側設有三層臺階，臺階呈半弧形，每級臺階平面修筑平整。此遺跡現象與黑龍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徐永杰先生主編的《七星河三江平原古代遺址調查與勘測報告》中所敘述的祭祀址情況相吻合?？梢哉f，此城址具有祭祀的功能，是周邊聚落址祭祀的重要場所。

三是年代問題。佳木斯地區文物工作者經長期不懈地努力和田野調查工作，目前在佳木斯區域已發現這一時期城址94處，遺址300余處，并將此類型的城址、遺址年代確定為漢至南北朝時期。1984年6月至8月，黑龍江省文物考古研究所對雙鴨山市滾兔嶺遺址進行了考古發掘，經中國社會科學院對出土的碳十四測定，距今為2140+70余年，年代為兩漢時期，并定名為滾兔嶺文化。滾兔嶺古城位于雙鴨山市區與集賢縣交界的滾兔嶺山上，是三江平原山城文化的代表。城中出土的石器有石刀、磨石、刮削器、石鏃等，鐵器有鐵刀、鐵鏃、鐵甲片等。根據四豐鎮林場村西南城址的遺跡、采集到的文物標本，同滾兔嶺發掘的遺跡和出土的文物標本進行比對。兩處遺址遺跡文物標本類同，將此城定為滾兔嶺文化類型，年代屬于漢魏時期。

四是核心城址。四豐鎮林場村西南城址是佳木斯市四豐鎮區域已發現漢至南北朝時期規模最大的一處城址，城內建有土筑高臺、臺階，同時又分設內外兩城，城內外分布有大量的地表坑。目前在四豐鎮區域已發現10余處遺址和城址，其規模均小于四豐鎮林場村西南城址，各類遺址設置也不健全，此城應是漢魏時期佳木斯市南部的具有祭祀性質的核心城址。

從四豐鎮林場村西南城址的建制及遺存現象來看，當屬滾兔嶺文化類型。根據房址出土的木炭，經中國社會科學院考古研究所進行的碳十四測定，滾兔嶺遺址年代距今2140±70年，樹輪校正為公元前175±85年。該年代相當于從戰國末期至西漢前期和中期⑤。比滾兔嶺遺址稍晚的鳳林古城遺址，據科學測定為距今1735±89年，相當于三國后期到東晉中期。由此可推知，四豐鎮林場村西南城址應為漢魏時期挹婁人遺存。

4 佳木斯地區漢魏遺址的文化內涵

佳木斯地區自古以來就是東夷民族肅慎一系的生息之地。商周時期，三江平原地區為肅慎之地；東漢之時，肅慎亦稱挹婁；南北朝時，挹婁改稱勿吉；唐時，設置黑水都督府；遼代，此區域屬女真五國部所轄；金代，屬上京路下轄的胡里改路管轄；元代，為水達達路所轄；明代，為奴兒干都司管轄；清初，為盛京昂邦章京轄地，后增設寧古塔昂邦章京；康熙五十三年（1714），清政府設三姓協領衙門，任阿米納為三姓協領，駐守三姓城，隸屬寧古塔副都統，康熙六十年（1721）三姓協領加副都統銜，雍正九年（1731）清政府設三姓副都統，是為依蘭設治之始；乾隆二十二年（1757），吉林將軍管轄；光緒三十二年（1906）正月二十二日于三姓地置依蘭府。

據《晉書·四夷傳》記載：“肅慎氏一名挹婁，在不咸山北，去夫余可六十日行，東濱大海，西接寇漫汗國，北極弱水。其土廣袤數千里。”不咸山為今長白山，弱水為松花江和黑龍江下游。另據《后漢書·東夷傳·挹婁》記載，挹婁“在夫余東北千余里，東濱大海，南與北沃沮接，不知其北所極”“土地多山險”“處于山林間”“土氣極寒，常為穴居，以深為貴，大家至接九梯”“無君長，其邑落有大人?！闭f明漢魏時期挹婁人社會組織中出現“君長”（王）人物，“大人”成為公共事務的管理者，地位顯赫在邑落的其他成員之上。結合近年來在三江平原等地發現的山城及遺物，可以推定，挹婁的分布地域為：張廣才嶺以東，老爺嶺以西，牡丹江中下游，以及松花江、黑龍江、烏蘇里江匯流地帶及下游⑥。

注釋

①②⑤干志耿.三江平原漢魏城址和聚落址的若干問題：黑龍江考古千里行隨筆[J].北方文物，1999（3）：10-16.

③張碧波，莊鴻雁.關于黑龍江流域文明研究的幾個問題的思考：從鳳林古城址族屬說起[J].北方文物，2010（1）：55-63.

④張虹萍，張亞平，張曉光，等.黑龍江省城市化進程中前董家子遺址保護探究[J].邊疆經濟與文化，2020（5）：5-6.

⑥范忠澤.肅慎女真族系歷史演變、地理分布及對鶴崗地區的影響[J].黑龍江史志，2009（3）：22-2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