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調整核戰略態勢近年成為美國核戰略界討論的核心議題。2024年,拜登總統特別助理普拉內·瓦迪和代理助理國防部長維平·納朗在講話中明確表示,美國將在新的核時代尋求調整核戰略態勢。特朗普重返白宮后,在核裁軍、導彈防御發展問題上提出了一些新的說法,為美國核戰略態勢的未來發展增添不確定性。美俄之間僅存的旨在限制核武器數量的新削減戰略武器條約(New START)將于2026年到期,美國戰略調整所受的限制會進一步減少。
美國對新核時代外部安全環境的判斷推動了核戰略態勢調整。美國戰略界認為,新的核時代具有三個特點:第一,美國同時面對多個核對手挑戰,對手間可能協調合作。中國的核力量發展是美國最重視的,也是其尋求戰略態勢調整的核心驅動因素。第二,核對手可能在區域常規沖突失敗時尋求有限使用核武器,而美國缺乏有效應對手段。第三,國際軍備控制管控戰略競爭的作用下降。
2023年10月,美國國會戰略態勢委員會發布《美國戰略態勢》報告。該委員會由民主、共和兩黨頗具影響力的前政府高官、退役軍官和專家學者組成,直接反映兩黨的代表性觀點。報告的出臺標志著兩黨間一定共識的形成。報告強調,美國必須開始調整核戰略態勢以應對未來威脅。報告建議通過重新上載部分或全部非部署核彈頭等方式增強戰略核力量;提供更多靈活選項以增強戰區核力量;將軍控努力服務于核力量發展需求。
2024年,拜登政府已開始討論推動核戰略態勢調整。戰略層面,拜登政府多位高官表示,若中國、俄羅斯和朝鮮繼續沿當前道路發展核力量,美國可能增加部署的核力量規模。戰區層面,拜登政府放棄了對海基核巡航導彈“SLCM-N”項目的反對,項目已進入研發階段。特朗普政府極具鷹派特色,在核態勢調整方面可能更趨強硬。
美國戰爭制勝型核戰略對核優勢的執著追求,是新核時代尋求調整核戰略態勢的根本原因。美國國內長期有最低威懾和戰爭制勝兩種核威懾戰略思維,但在實踐中長期執行制勝型核戰略。該戰略認為,必須依靠打贏核戰爭的能力才能建立可信的威懾。為實現這一目標,美國不斷追求發展限制損害能力,以盡可能消除對手的二次打擊能力;通過堅持打擊對手軍事目標策略、保持高戒備狀態部署、維持規模優勢、追求導彈防御等能力,形成足夠的核優勢。
冷戰結束以來,美國在對外宣示中回避“制勝”概念,以“限制損害”等概念來粉飾對核優勢的追求,但其制勝型核戰略的基本原則和戰略實質從未改變。當前,美國在戰略層面恐懼中國核力量的發展削弱美國的核優勢和限制損害能力;在戰術層面擔心中國、俄羅斯會在區域常規沖突中利用有限核使用獲得所謂“脅迫優勢”,破壞美國在區域控制升級的能力,影響其謀取區域利益;在軍控層面懷疑既有美俄雙邊核軍控條約安排無法約束限制中國的核力量發展。因此,美國希望通過調整戰略態勢延續其核優勢。
特朗普政府未來的核態勢調整可能集中于四個方面:
第一,增加部署的戰略核武器規模。通過重新上載方式短期內新增千余枚部署彈頭不存在明顯技術障礙,新START條約到期后可不受限制增加數量。
第二,增強戰區核力量靈活性。繼續推動海基核巡航導彈等戰區武器系統發展,重視發展本土導彈防御能力以應對對手可能的有限核攻擊。
第三,增強核工業基礎設施的靈活響應性。擴大投資繼續推動當前的核現代化計劃,增強生產能力以應對潛在的擴張需求。
第四,利用軍控手段維護自身核優勢。可能尋求與俄合作,共同推動五核國多邊層面的數量凍結等形式,鞏固對華核優勢。
美國導彈防御、反潛作戰和探測、跟蹤、打擊陸基機動目標等限制損害能力的長期發展,對中國有限的核力量生存力構成嚴峻威脅。中國核力量現代化旨在提高生存力,確保二次打擊能力的有效性,具有正當性、合理性。美國大肆渲染所謂中國“核擴張”,實際為調整核戰略態勢、延續核優勢尋找借口。如果美增加部署武器規模,將逆轉冷戰結束30多年來美俄不斷向下裁減武器數量的雙邊核軍控態勢,對大國戰略穩定和國際安全環境造成嚴重破壞。對此,國際社會應予關注和批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