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想起端木蕻良

端木蕻良晚年體弱多病，幾乎不參加文壇的活動，也由此看不到躁氣，能夠沉靜下來寫出別人沒有的文字。較之先前的寫作，他的風格略變，不復小說《科爾沁旗草原》縱橫酣暢的筆法，帶出幾分沉靜感。詞語有些幽遠之意，章法則有明清筆記之味。他放棄了現實題材的寫作，轉而研究《紅樓夢》，潛心創作長篇小說《曹雪芹》。創作之余，偶作散文隨筆，學識、趣味水乳交融，有不小的氣象在。從眾多文章看，學問家的意味漸多，喜歡訪古，瀏覽雜書，在古今文脈里往返，詞章別是一番味道。

他和北京文聯的許多人都保持著良好的關系，五十年代，就與老舍造訪過西山，調查過清代旗人遺跡。他參加過京郊的土改，還在首鋼體驗過生活，寫過廠史。多年間，赴遠郊參觀農林業，勘察古物，所寫文章厚重、樸實，有不少卓識在；再加上又喜歡戲劇，對于繪畫與書法也有心得，文章就多了士林之風。

端木蕻良對北京歷史與民風十分留意，他在報刊上的文章短小多趣，像《香山碧云寺漫記》《關于“黃葉村”》《北京是我的一本大書》等，對古人詩文與歷史形跡的點染，漫出詩意，理解與同情中，也有拷問在。筆觸自如散淡，把玩古物中又不賣弄學識，謙遜之情撲面而來。我總覺得他與汪曾祺的文章有許多默契的地方，那文風是否影響了汪氏，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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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年前讀他憶舊懷人的文字，很是喜歡。他的敘述語態自然而帶文氣，起伏間有點民國時期文人的博雅，但又自然平淡，毫不夸飾，這也是汪曾祺佩服他的原因。他筆下的老舍、鄭振鐸、胡風、尹瘦石都傳神得很。看得出，雖然是左翼出身，審美方面卻帶有包容性，對于歷史人物和不同流派的藝術，高則仰之，善則隨之，文章也就放得開，收得攏，富有彈性。這與他的低調生活有關，雖然人脈甚廣，卻甘于寂寞，入世而不享世，在紛亂中能安之若素。

（節選自《文匯報》2024年12月5日，有刪改）

賞析

端木蕻良晚年沉靜，文風轉變，有幽遠之韻與明清筆記風。他廣涉文學活動，與文聯同仁合作，涉足多領域創作。他筆下的憶舊文字文氣自然，人物刻畫傳神，為人低調內斂，于文學領域獨樹一幟，令后世敬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