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摘要:學界往往將西晉墓志的起源與魏晉碑禁相聯(lián)系,但西晉墓志實際上存在著多種類型、多元來源,碑禁促成的碑形墓志僅是西晉墓志發(fā)展演變過程中的諸多線索之一。本文對西晉墓志進行類型學分析,指出西晉墓志存在以磚形墓志,穹窿形志首、自題為“柩”的墓志,模仿墓碑形式的碑形墓志為代表的三條發(fā)展線索,制作的直接原因是墓主葬地離開家族舊墓,墓志起到引導墓主靈魂歸依的作用,而西晉晚期墓志受墓碑影響,功能轉變?yōu)椤爸救恕薄?/p>
關鍵詞:西晉墓志" " 魏晉碑禁" " 碑形墓志
Abstract: Most of the researchers tend to attribute the origin of epigraphs of Western Jin Dynasty to the prohibitions of setting up inscribed tombstones of Cao Wei and Western Jin Dynasties. However, the epigraphs of Western Jin Dynasty actually exist in various forms and have multiple sources. The tombstone-shaped epigraph which was relevant to the prohibitions only represents one of the many evolution clues of the epigraphs of Western Jin Dynasty. This article presents a typological analysis of the epigraphs of Western Jin Dynasty, and points out that there are three evolution clues respectively featuring the brick-shaped epigraphs, the dome-shaped head epigraphs self-named “jiu (柩)” and the tombstone-shaped epigraphs. The direct purpose of the making of epigraphs is to guide the soul of the dead to settle in the new tomb since the burial place of the tomb owner is separated from the old family cemetery. However, in the late Western Jin Dynasty, under the influence of the inscribed tombstones, the function of the epigraphs gradually changes to record the dead’s life.
Keywords: Epigraphs of Western Jin Dynasty" " The prohibitions of setting up inscribed tombstones of Cao Wei and Western Jin Dynasties" " The tombstone-shaped epigraphs
魏晉“碑禁”導致西晉墓志的出現,因無法在壙外立碑,故轉入地下壙內制作碑形墓志。該觀點敏銳地捕捉到漢代墓碑與西晉墓志形制上的相似之處,并以文獻記載中的“碑禁”構建起前者至后者的演進脈絡,在相當程度上已成為學界對“墓志的起源”這一學術課題的通識[1]。但這一觀點尚存許多值得商榷的地方。首先,西晉墓志除碑形墓志外尚存在大量的磚質磚形墓志,“碑禁”起源說無法解釋這類西晉墓志的存在[2]。第二,碑形墓內銘刻早在東漢晚期即已出現,如建寧二年(169)肥致墓內銘刻[3]、熹平四年(175)孫仲隱墓內銘刻[4],均早于建安十年(205)碑禁[5]。第三,曹魏時期已經施行碑禁,但目前曹魏時期并未見到碑形墓志出土,可見碑禁并不能直接導致碑形墓志出現,其使用應另有動因。
關于西晉墓志的起源,目前學界也積累了一些不同的觀點。如福原啟郎將西晉墓志分為A、B兩種形式,指出其起源可分為兩大系統(tǒng),前者源自東漢時代出現的墓室內鐫刻的墓主相關記錄,后者源自東漢時代流行的墓碑,因禁碑進入墓室[6]。窪添慶文通過對比墓碑和墓志的文本內容,進一步指出部分B形式的碑形墓志也僅是繼承了碑的形制,其內容與墓碑有所不同,將B形式的碑形墓志分為“碑系列”和“志系列”,指出“志系列”碑形墓志或可以東漢晚期孫仲隱墓內銘刻代表的墓志類型為源頭,只有有“紀德”需求的墓主才能使用“碑系列”墓志[7]。徐沖通過對比墓碑和墓志的制作主體,指出魏晉墓碑的制作主體均為以門生故吏為代表的非血緣性政治團體,而西晉墓志的制作主體均為喪家,西晉碑形墓志至多在形式上模仿了墓碑[8]。那么,西晉墓志的起源究竟是什么?碑形墓志和墓碑有怎樣的聯(lián)系和區(qū)別?不同材質、形制的西晉墓志是否具有不同的起源?不同來源的各類型西晉墓志在發(fā)展演變的過程中是否存在交流和融合?西晉墓志的性質是否只是用以紀德的墓碑的縮小化,如果不是,在墓葬中設置墓志這一新型隨葬物的功能是什么?為回答以上問題,本文擬對西晉墓志進行類型學分析,說明西晉墓志內部存在不同的來源和發(fā)展線索,并梳理西晉墓志在發(fā)展演變過程中各線索的相互影響和融合,在此基礎上討論西晉墓志的功能及其變化。
目前考古資料中最早出現“墓志”自名者為永初二年(421)《謝珫墓志》[9],在此之前的東漢、三國、兩晉時期墓內銘刻均無“墓志”自名,導致很難判斷在時人的認知中究竟哪些類型的墓內銘刻被視為墓志。本文以《謝珫墓志》的形制為出發(fā)點,結合趙超[10]、朱智武[11]對墓志所作定義,將墓志的特征概括為以下三點:一、設置目的為標志墓主身份(文本內容上描述墓主喪葬情況、墓主生平或兩者兼有的均可);二、埋藏地點為地下(包括墓室內部及墓道填土);三、形制為獨立隨葬物,材質一般為磚或石。據此,告地狀、鎮(zhèn)墓文、買地券、名刺、印章等主觀設置目的并非標志墓主,而只是客觀上起到了記錄墓主姓名及紀年等作用的漢晉墓內銘刻不能稱為墓志;墓闕、神道、墓碑、墓表等設置地點為地上的漢晉墓葬銘刻不能稱為墓志;畫像石題記、墓門銘刻、銘文位于側面及端面的砌墓銘文磚、柩銘等銘刻、附著在墓壁或墓葬設施而非獨立的隨葬物上的漢晉墓內銘刻不能稱為墓志。
一、西晉墓志形制的類型學分析
目前考古發(fā)掘得到及傳世可見的西晉墓志共51件[12],根據材質可分為兩大類。
第一類為磚材質,共25件。根據志首形制,可分為二型。
A型 23件。志首為方形,根據志文格式可分為兩亞型。
Aa型 20件。志文格式為直接敘述墓主身份或死亡、埋葬情況,無“之”字結構。
AaⅠ式 14件。志文格式為時間、姓名字、籍貫、官職、享年等要素組合,順序不一,僅姓名為必備要素,其他要素或無記錄。部分存在一志多方現象。如張光磚刻(265)(圖一,1)[13]、左興妻張氏磚刻(286)共3件(圖一,2)[14]、蘇華芝磚刻(287)共2件(圖一,3)[15]、劉舊妻種美珠磚刻(287)[16]、孫龍妻張勝磚刻(292)[17],張保妻磚刻(293)[18]、劉長明妻石好磚刻(298)(圖一,4)[19]、張嘯磚刻(298)[20]、馬榮妻馬張磚刻(298)[21]、李遷磚刻(299)[22]、黃宗息女磚刻(301)[23]、裴氏女磚刻[24]、裴道文磚刻[25]、張軍磚刻[26]。
AaⅡ式 6件。志文格式為“某人薨、喪、瘞”,志文中包含表示死亡或埋葬的動詞。如太妃王氏磚刻(283)(圖一,5)[27]、梁君妻徐氏磚刻(293)(圖一,6)[28]、鄧元女磚刻(297)[29]、安文明妻支伯姬磚刻(300)(圖一,7)[30]、王表磚刻(302)(圖一,8)[31]、孟□妻趙令芝磚刻(309)[32]。
Ab型 3件。志文格式為“某人之(神)柩”。如蔣之神柩(291)[33]、崔茍之神柩(291)(圖一,9)[34]、樂生之柩(293)(圖一,10)[35]。
B型 2件。志首為素面圓形,有題目,有志文,正反雙面刻寫。如晉殿中中郎將右衛(wèi)飛員督安陽亭侯王□之碑(296)(圖一,11)[36]、晉故武威將軍魏君侯柩(魏雛)(298)(圖一,12)[37]。
第二類為石材質,共26件。根據志首形制,可分為四型。
A型 2件。志首為穹窿形,根據自名及志文格式可分為二式。
AⅠ式 1件。文本格式為“某某之神柩”。如晉故譙郡功曹史鎮(zhèn)南將軍穎陰張君永昌之神柩(268)(圖二,1、2)[38]。
AⅡ式 1件。混合碑形墓志形制,出現題額,自名為“碑”。如晉張君碑(張纂)(307)(圖二,3、4)[39]。
B型 10件。志首為方形。無題額。根據是否有題目及題目和志文的關系可分為三亞型。
Ba型 8件。無題目而僅有志文。根據志文格式可分為三式。
BaⅠ式 1件。志文內容為時間、姓名字、籍貫、官職、享年等要素組合,順序不一,僅姓名為必備要素,其他要素或無記錄。如齊蔥妻陳氏石刻(279)(圖二,5)[40]。
BaⅡ式 4件。志文中包含表示死亡或埋葬的動詞,以描述墓主喪葬情況為中心。部分較晚的該式墓志在描述墓主喪葬情況的基礎上逐漸增加對墓主生平或品質的描述,呈現過渡性。如裴祗石刻(293)(圖二,6)[41]、徐文□石刻(298)(圖二,7)[42]、左棻石刻(300)(圖二,8)[43]、士孫松石刻(302)(圖二,9)[44]。
BaⅢ式 3件。墓主喪葬情況成為志文內容的一小部分,志文以描述墓主生平或品質為中心。如石尠石刻(308)(圖二,10)[45]、石定石刻(308)(圖二,11)[46]、鄭舒夫人劉氏石刻(該石刻右側殘)(圖二,12)[47]。
Bb型 1件。僅有題目而無志文。如晉故太康五年十一月辛卯朔十九日己酉廣野將軍趙國中丘和國仁之墓(284)(圖三,1)[48]。
Bc型 1件。有題目且有志文。如晉使持節(jié)侍中都督幽州諸軍事領護烏丸校尉幽州刺史驃騎大將軍博陵公大原晉陽王公故夫人平原華氏之銘(華芳)(307)(圖三,2)[49]。
C型 5件。志首為圭形。無題額。根據是否有題目、是否有穿可分為二亞型。
Ca型 1件。無題目,有穿。如王文伯石刻(287)(圖三,3)[50]。該石刻下側殘,其實不能完全斷定是否有題目;但其文本開頭直接記載時間為“太康八年”,與其他有題目的墓志開頭均為“晉故”或身份不同,推測應為無題目[51]。加之該石刻年代較早,且為目前已知第二類墓志中唯一帶穿者,故單獨分為一亞型。
Cb型 4件。有題目,無穿。根據題目自名和銘文有無可分為三式。
CbⅠ式 2件。題目自名為“某某之墓”,無銘文。如晉故中書侍郎穎川穎陰荀君之墓(荀岳及妻劉簡訓)(295)[52]、晉故使持節(jié)都督青徐諸軍事征東將軍軍司關中侯劉府君之墓(劉韜)(圖三,4)[53]。
CbⅡ式 1件。題目自名為“某某之柩”,無銘文。如夫人宜成宣君郭氏之柩(郭槐)(296)(圖三,5)[54]。
CbⅢ式 1件。題目自名為“某某之銘”,有銘文。如晉賈皇后乳母美人徐氏之銘(徐義)(299)(圖三,6)[55]。
D型 9件。志首為圓形,有題額,有題目。根據圓形志首的具體形制,可分為三亞型。
Da型 7件。圓形志首為螭龍暈紋型,兩或三層暈紋。根據題目自名可分為二式。
DaⅠ式 6件。題目自名為“某某之(墓)碑”。如晉故趙衛(wèi)夫人之碑(290)[56]、晉故東鄉(xiāng)婦碑(290)[57]、晉故李婦之碑(290)(圖三,7)[58]、晉待詔中郎將徐君夫人管氏之墓碑(管洛)(291)(圖三,8)[59]、晉故處士成君之碑(成晃)(291)[60]、晉故沛國相張朗之碑(300)(圖三,9)[61]。
DaⅡ式 1件。題目自名為“某某之柩”。如晉故騎部曲都魏郡牛君之柩(牛登)(298)(圖三,10)[62]。
Db型 1件。圓形志首為螭龍交叉型。如晉故宣威將軍趙君墓中之表(趙氾)(298)(圖三,11)[63]。
Dc型 1件。圓形志首為素面型。如晉故侍中使持節(jié)安北大將軍領護烏丸校尉都督幽并州諸軍事關內侯高平劉公之銘表(劉寶)(301)(圖三,12)[64],該銘表僅“晉故”二字為題額。
二、西晉墓志形制的演變線索
絕大多數西晉墓志有明確的紀年,據此可梳理出西晉墓志發(fā)展、演變的過程。
早在晉武帝咸寧四年(278)頒布碑禁前[65],西晉墓葬中就出現了磚質AaⅠ型墓志和石質AⅠ式墓志,其分別代表了西晉墓志發(fā)展的兩條線索。
西晉早期,墓志的磚、石材質似無明顯區(qū)分,石質BaⅠ式墓志是對磚質AaⅠ式墓志尺寸、文本格式及內容的完全模仿,僅材質由磚變石。磚質AaⅠ型墓志在材質、尺寸不變的情況下,文本格式和內容詳細化,形成了磚質AaⅡ式墓志。同樣,石質BaⅠ式墓志在材質不變的情況下,文本格式和內容詳細化,同時受到碑禁導致的部分墓碑形式進入地下的影響,組合了地上墓碑豎置的擺放方式,形成石質BaⅡ式墓志。石質BaⅡ式墓志文本仍以墓主的喪葬情況為中心,但記述更加細節(jié),如裴祗墓志記述了墓內棺柩的具體放置位置,徐文□墓志記述了墓葬改葬的情況。此后,在材質、尺寸、形制、置放方式不變的情況下,文本變?yōu)橐阅怪鞯纳郊捌焚|為中心,形成石質BaⅢ式墓志,如石尠墓志詳細地記載了石尠的性情、生平、婚姻和子女情況。部分較晚的石質BaⅡ式墓志已出現向BaⅢ式過渡的傾向,如左棻墓志反面記錄左棻世系,士孫松墓志在記述墓主喪葬之簡和二子祔葬的情況之外出現對士孫松的姿容、品德的簡短描述。石質AⅠ式墓志則創(chuàng)造了“某某之神柩”這類不見于漢晉地上墓碑,而獨屬于西晉墓志的文本格式。
碑禁導致各種碑首類型的地上墓碑形式進入墓葬,形成石質Bb型、Ca型、DaⅠ式墓志,這是西晉墓志發(fā)展的第三條線索。值得注意的是,除石質DaⅠ式墓志完全是地上墓碑的縮小化,石質Bb型、Ca型都未完全繼承地上墓碑的形制和文本格式,石質Bb型墓志僅繼承了地上墓碑的形制中有榫、有座的特征和文本中題目的部分,石質Ca型墓志僅繼承了地上墓碑的形制中圭首、有穿的特征和文本中志文的部分,這兩種不完全的繼承類型都僅是曇花一現。真正具有代表性、積累了一定數量的類型是石質Cb型,其在繼承地上墓碑的形制和放置方式的同時,繼承了其文本的題目和志文兩部分,但該型墓志始終沒有出現與地上圭首墓碑相同的題額。較晚的石質CbⅢ式、Bc型墓志出現了對地上墓碑文本中銘的繼承。
同時,石質AⅠ式墓志代表的文本格式為“某某之神柩”的墓志線索逐漸對另外兩條墓志線索產生影響,具體表現為磚質Ab型、石質CbⅡ式、石質DaⅡ式出現。前者繼承著磚質A型墓志的形制,但拋棄了其志文式的文體,而采用“某某之神柩”的題目式文體。后兩者保持著脫胎于地上圭首、圓首墓碑的形制,但在題目中采用“某某之柩”這一不見于漢晉地上墓碑的自名。這一方面說明,在西晉時人的認識中,碑形墓志只是借用了地上墓碑的形制,其性質實與墓碑不同;另一方面則說明,這些多樣的墓內銘刻類型可以使用同一自名,在西晉時人的認知中它們應屬于同一種隨葬物,反映出本文對墓志所作的定義應是符合西晉時人的認識的。在石質AⅠ式墓志代表的墓志發(fā)展線索對另外兩條墓志線索產生影響的同時,以模仿地上墓碑為代表的墓志發(fā)展線索也對石質AⅠ式墓志代表的墓志傳統(tǒng)產生了影響,導致石質AⅡ式墓志的產生。該式墓志保存了石質AⅠ式墓志穹窿形志首、多畫像紋飾的性質特征,卻增加了題額,并自名為“晉張君碑”。
正如磚質AaⅠ式墓志可以突破材質的限制,促成石質BaⅠ式墓志的出現,主要流行于石材質內部的、脫胎于地上墓碑的墓志發(fā)展線索也對磚質墓志產生了影響,致使磚質B型墓志出現。
據此,可繪制出西晉時期墓志發(fā)展、演變過程的示意圖(圖四)。
三、西晉墓志功能的演變
由上可知,西晉墓志在晉武帝咸寧四年碑禁前即已存在,西晉墓志在發(fā)展演變過程中至少存在三條線索,碑禁促使出現的碑形墓志類型僅是三條線索之一。而借鑒了墓碑部分形制和置放方式的碑形墓志仍與墓碑存在不少差距,如大部分方首碑形墓志(石質B型墓志)均沒有題目、銘文;大部分圭首碑形墓志(石質C型墓志)均沒有題額、銘文。就連最接近墓碑縮小化的圓首碑形墓志(石質D型墓志),也存在成晃墓志這類沒有銘文的異類。因此,將西晉墓志等同于地上“紀德”墓碑的縮小化是不合理的,西晉墓志應被視為一種為滿足西晉時人喪葬觀念而產生、具有自身功能的獨立隨葬品。那么,西晉墓志的功能是什么呢?
福原啟郎敏銳地發(fā)現了西晉墓志在地域上的集中性,并以左棻墓志、華芳墓志為例,將西晉墓志的制作條件概括為遠離埋葬先人的“舊墓”之地“假葬”,具體說來是從鄉(xiāng)里本貫地離開,轉移到異鄉(xiāng),大部分是假葬于京師洛陽[66]。但值得注意的是,西晉墓志中尚存在數例墓主埋葬地點與籍貫一致的情況。如趙氾墓志,趙氾籍貫為河南郡河南縣,其墓志出土地點雖不明確,但為洛陽附近,約在西晉時河南縣區(qū)內。再如劉寶墓志,劉寶籍貫為高平國,其墓葬正位于今山東省鄒城市,屬西晉時高平國區(qū)。如此,福原啟郎所作的解釋便不能適用于目前所見的全部西晉墓志。
那么,這些西晉墓志是為何而設呢?可從趙氾墓志的志文中找到線索。趙氾墓志志文明確寫道:“……昔年卅有一,厥命隕阻。于時遺類,幼弱孤微,喪柩假瘞,遂迄于今。今卜筮良辰,更造靈館,北營陵陽之高敞,南臨伊洛之洪川,右?guī)Юp谷,左乘首山。游?夷叔,熙會高原。廓據崇庸,億載安安。”可知趙氾死后子孫沒有安葬的能力,只能使其“喪柩假瘞”,直到元康八年(298)才選擇了新的安葬時間、地點,對趙氾之柩進行最終埋葬,期待其“億載安安”,并立墓志以記錄此事。可知,趙氾的墓葬營建有一個“改葬”的過程。
西晉墓內銘刻中記載“改葬”事的,尚可見徐文□墓志。該墓志出土地不明,銘文為“元康八年十月庚午朔廿六日,晉故東萊廬鄉(xiāng)新樂里徐君諱文□,年九十七,不碌薨。其子其女卜吉改葬。西去舊墓七有一,郡國治卅有五,西南去縣治十。”根據其地理位置中“舊墓”、“郡國治”、“縣治”的描述,可以推測徐文□很有可能是埋葬在本籍東萊郡廬鄉(xiāng)縣附近的。可見,西晉墓志制作條件的核心是“改葬”,在原籍貫郡縣內的墓地遷徙也應該制作墓志。
而參考東漢三國時期,可知因“改葬”而設墓內銘刻這一喪葬習俗實是源遠流長。如東漢延熹八年(165)繆紆墓記出土于江蘇徐州邳縣,其墓記末尾明確寫道“君父關內侯,冢左封日,吉地造迫,故徙于茲”,說明繆紆墓的修建脫離了家族墓地而另擇新地(圖五,1)[67]。再如江西青云譜梅湖東晉墓出土的《喻襜墓志》,其銘文為:“吳故尚書左丞、豫章國海昏縣都鄉(xiāng)舉里喻襜,字子裕,年五十三,以天紀二年(272)卒葬于本縣舊墓。西接蕭條不安,以咸和七年(323)十一月壬子朔廿四日改葬南昌縣南出廿里,漢故聘士徐墓之南一里。襜之先,出自有周,鄭恒公友之胄裔也。”明確指出該墓為東晉時期對孫吳時期埋葬的喻襜進行改葬的墓葬(圖五,2)[68]。
考封演《封氏聞見記》石志條引南齊王儉所著《喪禮》語:“施石志于壙里,禮無此制。魏侍中繆襲改葬父母,制墓下題版文。原此旨,將以千載之后,陵谷遷變,欲后人有所聞知。其人若無殊才異德者,但紀姓名、歷官、祖父、姻媾而已。若有德業(yè),則為銘文。”[69]以往論者多注重后句,主張“施石志”的宗旨在于防止陵谷變遷,使后人有所聞知,但這一宗旨的解釋畢竟是王儉本人“原其旨”的推想,曹魏繆襲“制墓下題版文”的直接原因恐怕是“改葬”。可知,對墓葬位置發(fā)生變更的“改葬”這一行為的記錄,是東漢三國以來以至西晉墓志的使用原因之一。
以上所述的“改葬”行為,可能是一次埋葬(如繆紆、徐文□),也可能是二次埋葬(如喻襜、趙氾),但其共同點是墓志所標志的墓葬位置發(fā)生變動,在地域上與家族“舊墓”有分離。這一地域上的分割可能像從本貫地到都城一樣距離遙遠,也可能仍位于本貫地的轄區(qū)之內。綜上,西晉墓志使用的目的應為標志任何離開家族“舊墓”的墓葬。
那么,為什么墓葬的位置發(fā)生了變動、與家族墓地分離后,就要設置墓志呢?墓志埋葬在地下壙內,缺乏展示性,可以說對后人尋找墓葬的位置意義不大,至多在地上標志破壞后起到二次保險的作用。因此,似乎應從墓主的視角探索墓志的設置原因。福原啟郎已經指出,墓志與地上的墓碑不同,立于地下的墓室中,因此其閱讀對象首先是墓主的靈魂,這是活著的人安撫墓主(死者)靈魂的唯一表現方式[70]。這一點使人聯(lián)想到出土于陜西榆林綏德、東漢永元四年(92)的田魴墓畫像石題記(圖六,1)[71]。該題記位于墓室前室后壁的中柱石上,分上下兩段,上段銘刻內容為“西河大(太)守都集掾、圜陽富里公乘田魴萬歲神室。永元四年閏月二十六日甲午卒上郡白土,五月二十九日丙申葬縣北鴝亭部大道東,高顯冢營(塋)。”詳細地描述了墓主的死亡和埋葬地點。下段銘刻內容為“哀賢明而不遂兮,嗟痛淑雅之夭年。去日日而下降兮,榮名絕而不信(申)。精浮游而踉蹌兮,魂飄搖而東西。恐精靈而迷惑兮,歌歸來而自還。掾兮歸來無(毋)妄行,卒遭毒氣遇兇殃。”實為指引墓主田魴的“精靈”歸于墓葬的招魂語句。墓葬遠離家族舊墓,其位置上的變遷大概為墓主靈魂歸依墓葬增加了困難,設置墓志則能為墓主的靈魂歸于墓葬提供憑依。
該推測還可得到部分墓志自題的佐證。以石質A型墓志為代表的西晉墓志的第二條發(fā)展線索,其主要特征即墓志的文本格式為“某某之神柩”。“柩”這一自題不見于漢晉時期墓碑,而見于三禮等文獻記載中的“銘”。《儀禮·士喪禮》載:“為銘,各以其物。亡則以緇,長半幅,赪末,長終幅,廣三寸。書銘于末曰:某氏某之柩。”[72]《禮記·檀弓下》載:“銘,明旌也。以死者為不可別已,故以其旗識之。”鄭玄注將“明旌”解釋為“神明之旌”[73]。銘旌被視為死者神靈所憑依之物,據《士喪禮》《既夕禮》的記載,銘在喪葬儀式中起到重要的作用,設銘后“置于宇”,大小斂前“置于重”,大小斂后“置于肂”,啟殯時“置于重”并表柩先行,入壙前“取銘置于茵”,鄭玄注及賈公彥疏均認為銘旌應一同埋入墓葬中[74],而目前在東漢前期的甘肅武威磨嘴子墓葬群中也有覆蓋在柩上、文字內容為“某某之柩”的幡物出土,或即為東漢時期銘旌使用的實物證據(圖六,2)[75]。石質A型墓志采用“某某之神柩”的文本格式,上承銘旌引導墓主靈魂歸依的功能,只是材質上由絲織品轉換為石質而已。
如上所述,西晉墓志的制作原因是墓主的埋葬地點遠離家族舊墓,墓志起到引導墓主靈魂歸依的功能。但考察東晉南朝墓志,不難發(fā)現墓志的功能發(fā)生了一定的轉變。如東晉太寧三年(325)張鎮(zhèn)墓志,其志文最后稱“有見此者幸愍焉”,顯然墓志制作者預設的閱讀對象并非僅是墓主,其墓志的設置目的是記述張鎮(zhèn)及其夫人的生平及品德,以引發(fā)后來觀者的同情和追思[76];而南朝蕭齊永明五年(487)劉岱墓志,其志、銘更是直接點出設置墓志的目的“記親銘德,藏之墓右。……敢書景行,敬遺千載。”[77]而考之文獻,《南齊書》卷十《禮志下》載建元二年(480)有司議太子妃墓中設墓志事:“近宋元嘉中,顏延作王球石志。素族無碑策,故以紀德。”[78]可知蕭齊時期禮儀官員認為墓志是墓碑和哀策的替代品,主要功能是“紀德”。前引《封氏聞見記》石志條引南齊王儉所著《喪禮》語亦稱“原此旨,將以千載之后,陵谷遷變,欲后人有所聞知”。可知東晉南朝時期,墓志的使用功能已轉換為“志人”,主要目的是記載墓主的生平和品德,使千年陵谷變遷后后人仍能對墓主有所了解。那么,這一墓志功能的轉換是發(fā)生在什么時間,又是受什么事件影響呢?
考察西晉后期墓志,可知部分墓志志文中已經出現了以后人為預設閱讀對象的語句。如元康六年(296)王□之碑,志文末句為“故作此碑,以待其后”;永嘉元年(307)華芳之銘,志文中有“故圖畫容像,綴集往行,俾后之子孫,以明先母之攸操云爾”之語;永嘉二年(308)石尠、石定墓志均稱“刊石紀終,俾示來世”。而考察這些墓志的形制,均為磚質或石質的碑形墓志。可知,咸寧四年碑禁導致墓碑縮小進入墓葬,成為西晉墓志發(fā)展演變過程中的第三條線索;雖然西晉墓志客觀上有自己的發(fā)展源流和功能,但其形制上與墓碑的混同還是逐漸導致了其功能的變化。西晉墓葬中的碑形墓志仍然繼承了地上墓碑“紀德”的展示性功能,只是受限于深埋壙中的埋葬位置,其展示的對象不再包括同時代者,而是專注于想象中千載陵谷遷變后打開墓葬的“后人”。這一功能為東晉南朝墓志所繼承,并最終成為成熟墓志的設置目的。
四、結" "論
綜上,西晉墓志存在以磚形墓志,穹窿形志首、自題為“柩”的墓志,模仿墓碑形式的碑形墓志為代表的三條發(fā)展線索。西晉墓志上承先秦兩漢以來的銘旌和墓內招魂銘刻,其制作的直接原因是墓主的埋葬地點離開家族舊墓,墓志起到引導墓主靈魂歸依的功能;而碑禁導致碑形墓志發(fā)展線索出現,推動西晉墓志的功能向“志人”轉變。在西晉墓志的發(fā)展演變過程中,其三條線索相互影響、交融,創(chuàng)造出成熟的墓志文化,為東晉墓志制度的建設提供了豐富的習俗資源。西晉墓志的使用總的來說是喪葬觀念的產物,其材質、形制、尺寸、自題、文本格式多有變化而尚不穩(wěn)定,并未呈現出禮儀制度強制限定的特征。
徐沖:《“碑禁”與曹魏西晉的石碑文化》,《文史》2022年第3期。
王佳月主張“磚志基本都正反面刻寫,故應與方形碑形志的意義相類”,并舉出蘇華芝墓志為例。蘇華芝墓志雖然是雙面刻寫,但就其出土時的置放方式來看,明顯是平置;為了在平置時同時展示兩面志文,還產生了一志多方現象。這一置放方式和墓碑差別很大,磚志不能簡單地等同于方形碑形志。王佳月:《試論兩晉墓志的演變和等級性》,《東南文化》2012年第5期。
樊有升:《偃師縣南蔡莊鄉(xiāng)漢肥致墓發(fā)掘簡報》,《文物》1992年第9期。
李儲森等:《山東發(fā)現東漢墓志一方》,《文物》1998年第6期。
《宋書》卷十五《禮志二》:“建安十年,魏武帝以天下雕弊,下令不得厚葬,又禁立碑。”(梁)沈約:《宋書》,中華書局,1974年,第407頁。
〔日本〕福原啟郎著,陸帥等譯:《西晉墓志的意義》,《魏晉政治社會史研究》,江蘇人民出版社,2021年,第 341~411頁。
〔日本〕窪添慶文:《墓志的起源及其定型化》,《魏晉南北朝史研究:回顧與探索——中國魏晉南北朝史學會第九屆年會論文集》,湖北教育出版社,2009年,第674~694頁。
同[1],第84頁。
華國榮:《南京南郊六朝謝珫墓》,《文物》1998年第5期。
趙超提出:“正式的墓志,應該符合以下幾個條件:一、有固定的形制;二、有慣用的文體或行文格式;三、埋設在墓中,起到標志墓主身份及家世的作用。”從形制、文體、埋藏地點及設置目的三個方面對墓志予以界定。但朱智武已經指出,成熟期之前的墓志文體變化較大,形制不一,若要在墓志的定義中囊括進成熟期之前的墓志,就需要對墓志的涵義進行一定的擴充和修正。趙超:《漢魏南北朝墓志匯編》,天津古籍出版社,1992年,第3頁。
朱智武“將墓志(包括成熟期之前的墓志)的涵義歸納為3點:(1)記有墓主人姓氏、生平、籍貫、世系等內容,目的是志墓主人;(2)出自墓內,即最初埋于地下壙中;(3)有一定形制且銘刻于石或磚上。”可知,朱智武取消了趙超對文體的界定,從內容及設置目的、埋藏地點、形制三個方面對墓志予以界定。朱智武:《中國古代墓志起源新論——兼評諸種舊說》,《安徽史學》2008年第3期。
下文類型學分析中,有明確紀年者均以括號注明公元年份;墓志題目未明稱志主姓名者均以括號注明志主姓名。除本文類型學分析中使用的51件西晉墓志,另有或可知但信息缺失、不能進行類型學分析,或研究者對其性質存在爭議、本文暫不納入類型學分析的西晉墓志(墓內銘刻)6件(組)如下:1.賈榮磚刻,洛陽東北劉家坡村東地出土。因具體紀年、文本、尺寸、拓片、照片等信息均無,故不納入分析。(民國)郭玉堂著,郭培育、郭培智主編:《洛陽出土石刻時地記》,大象出版社,2005年,第10頁。2.夫人荀煒墓志,該石藏于于右任鴛鴦七志齋,并著錄于方若《校碑隨筆》,但僅知石刻上有“夫人荀煒”之名,具體紀年、文本、尺寸、拓片、照片等信息均無,故不納入分析。馬子云、施安昌:《碑帖鑒定》,廣西師范大學出版社, 1993年,第115頁。3.偃師杏園M34出土石刻,簡報稱“墓志碑”,但徐沖《“碑禁”與曹魏西晉的石碑文化》據其殘碑題名和出土位置,主張其為西晉造墓者“毀碑造墓”的產物,故暫不視為墓志。趙芝荃、徐殿魁:《河南偃師杏園村的兩座魏晉墓》,《考古》1985年第8期。4.洛陽首陽山陪葬墓六和飼料廠M4出土石刻,簡報稱“石碑”,王佳月《試論兩晉墓志的演變和等級性》將其歸入西晉墓志。該石碑青石質、圭首,簡報推測原豎置于墓道中,但其為四方體,與常見西晉墓志不同,且正面精細磨光而無刻字,故暫不視為墓志。嚴輝等:《河南偃師市首陽山西晉帝陵陪葬墓》,《考古》2010年第2期。5.魯銓石刻,拓片為繆繼珊所藏,《北京圖書館藏中國歷代石刻匯編》稱“墓表”;福原啟郎《西晉墓志的意義》稱“墓志”,并稱“勘按志文,存在偽刻的可能性”;張銘心《十六國時期碑形墓志源流考》主張該石刻為神道石柱上的方版刻銘。該石刻橫長30、縱長28厘米,近正方形,其形制的確更接近西晉神道石柱刻銘,故暫不視為墓志。北京圖書館金石組:《北京圖書館藏中國歷代石刻匯編》第2冊,中州古籍出版社,1989年,第45頁。張銘心:《十六國時期碑形墓志源流考》,《文史》2008年第2期。6.西晉泰始官奴婢磚銘,該組墓志集中出土于洛陽偃師、孟津的北邙山南坡,其形制大多屬磚質AaⅠ式,志主身份均為西晉官奴婢。因志主身份和墓地性質具有特殊性,暫不與其他墓志共同討論。王鶴松、王國玉:《晉泰始官奴婢磚銘十九題疏證》,《東方藝術》2009年第4期。胡鴻:《跋洛陽出土西晉官婢磚銘》,《魏晉南北朝隋唐史資料》2022年第2期。
北京圖書館金石組:《北京圖書館藏中國歷代石刻匯編》第2冊,中州古籍出版社,1989年,第39頁。
盧青峰等:《洛陽孟津朱倉西晉墓》,《文物》2012年第12期,第32頁。
潘付生、高金照:《西晉蘇華芝墓》,《文物》2005年第1期。
趙君平、趙文成編:《河洛墓刻拾零》,北京圖書館出版社,2007年,第4頁。
同[14],第33頁。
同[14],第33頁。
張鴻亮等:《河南洛陽市邙山“大漢冢”東漢陵區(qū)西晉紀年墓》,《考古》2010年第10期。
同[16],第8~9頁。
劉連通編:《洛陽新獲七朝墓志》,中華書局,2012年,第8頁。
同[16],第10頁。
同[16],第11頁。
史家珍等:《洛陽新發(fā)現的兩座西晉墓發(fā)掘簡報》,《文物》2009年第3期,第33頁。
同[24],第33頁。
同[16],第14頁。
梁永照:《西晉王氏磚志》,《華夏考古》1996年第4期;周錚:《西晉王氏磚志考釋》,《華夏考古》1999年第1期。
同[16],第7頁。
韓理洲等:《全三國兩晉南朝文補遺》,三秦出版社,2013年,第83頁。
李宏普等:《河南偃師西晉支伯姬墓發(fā)掘簡報》,《文物》2009年第3期。
同[16],第12頁。
王木鐸:《洛陽新獲磚志說略》,《中國書法》2001年第4期。
吳興漢:《壽縣東門外發(fā)現西漢水井及西晉墓》,《文物》1963年第7期。
同[16],第6頁。
同[13],第57頁。
同[13],第60~61頁。《北圖匯編》所收拓本題目已漫漶不清,不能全部釋讀,釋文見于《洛陽出土石刻時地記》。(民國)郭玉堂著,郭培育、郭培智主編:《洛陽出土石刻時地記》,大象出版社,2005年,第7頁。
趙萬里:《漢魏南北朝墓志集釋》,科學出版社,1956年。此據《石刻史料新編》第三輯第三冊,新文豐出版公司,1982年,第38頁。
趙力光編:《鴛鴦七志齋藏石》,三秦出版社,1995年,第9~10頁。該書將該志兩張拓片分記為“張永昌神柩刻石”和“天水趙氏墓石”,但考察兩者尺寸一致(高27、寬10厘米)、形制相似、書法相似,實應為一墓志之兩面。
洛陽市文物工作隊:《洛陽出土歷代墓志輯繩》,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1991年,第7、11頁。該書同樣將該志兩張拓片分開錯記為“晉夫人劉氏墓志”、“晉張君碑”兩志。
同[39],第4頁。
黃明蘭:《西晉裴祗和北魏元暐兩墓拾零》,《文物》1982年第1期。
同[13],第63頁。
同[13],第66頁。
蔣若是、郭文軒:《洛陽晉墓的發(fā)掘》,《考古學報》1957年第1期,第175頁。
同[13],第73頁。
同[13],第72頁。
同[13],第107頁。
同[13],第49頁。
鄭仁:《北京西郊西晉王浚妻華芳墓清理簡報》,《文物》1965年第12期。
同[44],第184頁。
福原啟郎《西晉墓志的意義》中對王文伯石刻銘文有一較詳細的復原:“太康八年閏八月乙巳朔歲在丁未晉故中郎樂安壽光人姓王字文伯年十”。據此,王文伯石刻應是無題目的。同[6],第361頁。
同[13],第59頁。
同[13],第108頁。
同[13],第62頁。
同[44],第182~183頁。
胡海帆、湯燕編:《北京大學圖書館新藏金石拓本菁華》,北京大學出版社,2012年,第59頁。
葉煒、劉秀峰主編:《墨香閣藏北朝墓志》,上海古籍出版社,2016年,第286~287頁。
同[57],第284~285頁。
同[13],第54頁。
同[13],第56頁。
同[13],第67頁。
同[57],第288~289頁。
文物館藏碑帖善本及銘刻:《西晉趙氾墓表》,《書法叢刊》2002年第3期。
胡新立:《山東鄒城西晉劉寶墓》,《文物》2005年第1期。
《宋書》卷十五《禮志二》:“晉武帝咸寧四年,又詔曰:‘此石獸碑表,既私褒美,興長虛偽,傷財害人,莫大于此。一禁斷之。其犯者雖會赦令,皆當毀壞。’”同[5],第407頁。
同[6],第389頁。
李銀德、陳永清:《東漢永壽元年徐州從事墓志》,《文物》1994年第8期。
王上海:《南昌青云譜梅湖東晉紀年墓發(fā)掘簡報》,《文物》2008年第12期。
(唐)封演撰,趙貞信校注:《封氏聞見記》,中華書局,2005年,第56頁。
同[6],第398頁。
康蘭英、王志安:《陜西綏德縣四十里鋪畫像石墓調查簡報》,《考古與文物》2002年第3期。
(清)阮元校刻:《十三經注疏》,中華書局,2009年,第2447頁。
同[72],第2817頁。
《儀禮·士喪禮》:“竹杠長三尺,置于宇,西階上。……祝取銘,置于重。……卒涂,祝取銘置于肂。”同[72],第2447、2458、2470頁。《儀禮·既夕禮》:“祝降,與夏祝交于階下,取銘置于重。……重先,奠從,燭從,柩從,燭從,主人從。……祝取銘置于茵。”同上,第2484、2485、2490頁。《既夕禮》“祝取銘置于茵”條鄭玄注:“重不藏,故于此移銘加于茵上。”賈公彥疏:“……茵是入壙之物,銘亦入壙之物,故置于茵也。”同上,第2490頁。
甘肅省博物館:《甘肅武威磨咀子漢墓發(fā)掘》,《考古》1960 年第 9 期;甘肅省博物館、中國科學院考古研究所: 《武威漢簡》,文物出版社,1964年。
韋正:《江蘇吳縣張陵山張氏墓群發(fā)掘簡報》,《南方文物》2005年第4期。
陸九皋:《劉岱墓志簡述》,《文物》1977年第6期。
(梁)蕭子顯:《南齊書》,中華書局,1972年,第158~159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