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年來,東南亞多國發生了政治家族內部的權力接續:洪森之子洪瑪奈成為柬埔寨首相,佐科之子吉布蘭突破憲法年齡限制成為印尼副總統,馬科斯之子小馬科斯憑借其父黃金時代的歷史想象成為菲律賓總統,他信之女貝東丹在長輩的扶持下順利擔任泰國總理。實際上,新加坡、泰國、馬來西亞、緬甸等國的政治變遷過程中都產生過影響力較大的政治家族,包括李光耀家族、拉扎克家族、昂山家族、阿基諾家族,等等。不過,值得注意的是,近些年東南亞政治家族浪潮具有區別于以往的特征:

其一,政治家族愈發集中地在國家最高行政職務上實現接續,逐步跳脫地方政治層面的局限性,多個政治家族(包括佐科家族、杜特爾特家族等)實現了跨層次的躍遷;其二,擁有家族背景的候選人掌握政權,成為各國民眾在大多數情況下愿意接受的選擇,家族政治似乎成為東南亞國家政治變遷中的“常態化”現象;其三,政治家族實現權力接續之后,大多擁有相對穩固的執政基礎,未出現精英集團內部的強硬反制,原來的反對派力量要么與之合作(例如泰國為泰黨與保皇派政黨的合作關系),要么緘默或妥協(例如印尼吉布蘭得以順利突破憲法限制獲選)。
新自由主義的內在傾向是拆解國家能力,破壞民族國家主權。在新自由主義浪潮中,國家代議制機構和行政部門不再擁有完全獨立的決策權,而是“受到國際金融機構、財政部、貿易協定和國際機構的管轄”。對東南亞國家而言,新自由主義的到來是經濟與政治的雙重變革,其破壞性改革塑造了發展中國家政權與制度變革的基本方向,并受到以規范傳播與攫取利益為導向的國際組織和國際資本等外部力量的牽引。
在農業生產經歷了40余年的商品化以后,農業資本化的特征已經越來越明顯。隨著農業生產資料的商品化、土地流轉市場的形成、農業生產環節的專業化……資本正以不同方式不斷滲透和改造著小農經營。在這種情況下,小農戶實際上處于內外交困的處境:一方面,正規化的土地流轉加速了農村社會的分化,農村中最弱勢的小農戶被擠出農業生產;另一方面,社會化服務的發展,使得家庭勞動力在農業生產中的地位被不斷邊緣化,從而小規模經營者在農業收益分配中的地位也在不斷被邊緣化。
中國作為“世界工廠”的秘密之一就是廉價的勞動力成本,在“半無產化”理論中,農民工可以接受低工資的關鍵也在于農業收益對工資的補貼。問題在于,隨著近年來農業生產成本不斷提高,農業收益占農民家庭收益的比例在逐年降低。根據國家統計局的數據,2021年這一比例僅為22.7%。農業收益占比下降目前也并未顯示出扭轉的趨勢。當農業收益對農民家庭的貢獻進一步下降時,低工資的優勢是否還會持續?從這個意義上說,中國的農民工可能已經不再是“半無產化”的,而正在走向無產化。

以國有農場的規模經營實踐為參照,可以看到,在農村地區,土地細碎化、農戶種植上的分散化,都是其與現代農業有機銜接的障礙。這些問題很難僅靠小生產者自身或市場化的服務主體來解決。自實施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以來,農村土地制度經歷的幾次重大改革都在不斷強化農戶的承包權。1997年的土地二輪延包中,中央對土地調整做了嚴格的限定,很多村莊此后不再進行土地調整;2013年開始的土地確權,進一步通過確權確四至,固化了承包關系。但在農業生產中,有很多“一家一戶辦不好和不好辦的事情”,需要村集體的介入和統籌。在村集體的土地所有權不斷被弱化的情況下,村集體的責任很多,權利卻很有限,因此在“統分結合雙層經營體制”中“統”的作用就很難發揮。
希望在于,在全國不同地區,已經出現了通過踐行土地集體所有制來解決土地細碎化問題的探索;同時,近幾年來,國家不斷強調壯大集體經濟,村集體經濟組織也被視為農業社會化服務主體之一。當村集體經濟組織成為農業社會化服務主體時,也許可以在村集體和小農戶之間重新建立一種新的權責均衡關系。
觀察新就業形態發展的總體趨勢,可以發現當前新就業形態發展存在著“五難”:一是就業狀態穩定難;二是法律責任確定難;三是政策幫扶難;四是權益保障難;五是引導激勵難。
第一,就業狀態穩定難。新就業形態往往被定義為一種“過渡勞動”,即勞動者始終處于一種懸浮的狀態,游離于傳統的全職工作和自由職業者(作家、畫家)等之間。這種狀態是伴隨著中國城鎮化和數字化轉型而被塑造出來的,相較于傳統的流水線作業,外賣員、快遞員等新就業形態的典型樣態更為靈活、門檻也較低,也更容易更換工作城市、工作類型。同時,解決就業難題層面,新就業形態給了年輕人更多選擇,但工作的穩定性相對降低。新就業形態難以長期穩定,主要由客觀原因(找不到合適的全職工作)以及主觀原因(新就業形態難以被社會共同體承認)所決定。
第二,法律責任確定難。這方面,主要是平臺法律責任的確定難。實踐中,不同于傳統企業的用工模式,從業者與平臺不存在嚴格意義上的組織、人身、經濟上的附屬關系,雙方更類似于完成計件、計時勞動的合作者。這導致一旦發生勞動者權益受侵害,往往只能援引《民法典》等法律規范。平臺與從業者的關系像一場“永不停歇的貓鼠游戲”,平臺利用算法來規制從業者,而在算法合法合規但確實可能對從業者權益產生損害的情況下,如隱秘的算法歧視、算法黑箱等,監管部門一方面很難發現,從業者受限于自身的技術能力等無法舉證,法律責任就難以確定。具體而言,“職業傷害保障難、勞動糾紛調查取證難、事實認定難,相關法律法規仍不完善等問題逐步凸顯”。另一方面,平臺的運行涉及多方市場主體,導致監管主體在對平臺展開治理活動時,常常會面臨職能交叉、重疊的問題,進一步加深了確定法律責任的難度。
第三,政策幫扶難。現有的就業和社會保障政策,基于實體經濟,基于傳統的正規勞動關系,這些政策難以覆蓋新的就業形態。從政策對象看,就業政策主要針對失業人員,而新就業形態勞動者并不是失業人員,相關政策無法享受;針對用人單位的政策,因其沒有建立勞動關系,不是單位職工,也無法享受相關政策。同時,勞動者參保熱情不高,參保險種偏少,部分職業傷害易發多發人群對于職業傷害保障不足的問題較為突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