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業銀行科技金融業務發展現狀及啟示

眾所周知，科技金融位列2023年10月中央金融工作會議提出的“五篇大文章”之首。在以間接金融為主導的國內金融體系中，商業銀行做好金融創新、服務科技創新（即科技金融）的功能舉足輕重。鑒于此，筆者以工商銀行、農業銀行、中國銀行、建設銀行、交通銀行和郵儲銀行等六大國有銀行為樣本梳理商業銀行在科技金融方面的主要進展，包括成立的機構、設立的品牌、構建的服務和建立的評價體系等相關內容，以供同業參考借鑒。

發展概覽

有關科技金融和金融科技的嚴格定義并非本文討論的重點。對各行年報中的相關信息稍作分析，可發現二者之間還是有嚴格區分的，其中對科技金融的界定為“為科技創新提供的金融服務”。筆者根據2023年底的銀行年報數據和公開搜集整理的信息，整理了六大國有銀行在科技金融方面的進展，其中農業銀行2023年的年報無法下載，以其2024年半年報為準。目前，六大國有銀行對科技企業的貸款總額為10.37萬億元（工商銀行按其2023年末的戰略性新興貸款余額2.7萬億元作為對科技企業的貸款余額進行統計），貸款企業總數為15.77萬家，其中交通銀行未公布其融資余額和融資企業。進一步，如果以“科創”和“科技金融”為關鍵詞對各行年報進行檢索，相應的頻次等數據信息參見圖1。

在機構成立方面，有些機構的步伐比較快。例如，工商銀行在其年報中指出成立“總行科技金融中心”，形成“總分支網點”聯動的四級治理架構，并將其“公司金融委員會”調整為“科技金融委員會”，同時還聯合其他機構成立“知識產權研究院”等。有些機構的步伐則相對較慢，目前尚未在總行層面成立專營機構。在品牌設計方面，慣用做法不外乎是將公司名字的縮寫和科技或科創等結合，如工銀科技金融和交銀科創品牌等。有些機構還允許其分支機構根據地方特色設置特色品牌，如中國銀行在粵港澳大灣區創新研發“中銀科創夸騰系統”，其中“夸騰”系統以“quantum（量子）”命名，意圖在不確定性中尋找確定性，著力破解銀行服務科創企業過程中“看不透、風控難、周期長”等痛點，積極探索科技金融業務數字化轉型發展之路。

商業銀行踐行科創金融的服務體系呈現五個方面的特點（見表1）。一是以信貸產品為主，如根據企業發展不同周期提供不同類型的產品或根據服務拓展模式不同提供不同的產品等；二是集團協同服務，以商業銀行為中心，連同集團內的子公司或其他外部合作機構向科技企業提供全方位的金融服務，如“股、債、基、銀、信、保、租”等綜合服務；三是私募基金前置，科創企業的風險收益結構與信貸資金的風險收益需求并不相匹配，部分機構通過成立私募基金或母子基金前置介入，后續再用信貸資金承接；四是拓展傳統服務，如科創票據、“科創+綠色”雙貼標類REITs等；五是研發創新服務，如數據資產融資等。科創企業的總體特點是缺乏可質押的有形資產，多是人才或專利甚至數據等無形資產，建立一套科學合理的評價機制也是商業銀行正在努力追求的目標之一。

特色點評

以建設銀行“星光STAR”的評價機制、農業銀行的私募基金模式以及工商銀行的“五個一”營銷體系為例，可以大致闡釋六大國有銀行的特色服務。

建設銀行的“星光STAR”專屬評價工具圍繞企業人力資本（Staff）、技術創新能力（Technology）、科技成果市場價值（M a r k e t）及外部資源支持（Resource）等核心維度，既聚焦知識產權及研發成果，也關注研發投入及研發過程；既聚焦技術研發，也關注研發所必須的創新人才基礎；既聚焦技術創新能力，也關注技術成果的市場轉化及相關資源支持，從而實現圍繞技術與成果轉化的全景評價。“星光STAR”專屬評價工具經統計數據檢驗具備較好的風險區分能力，融入客戶評級后，有助于在評級過程中充分考量技術創新關鍵要素，并在貸前、貸中、貸后等業務流程各環節支持優質科技型企業業務發展。“技術流”科創評價標準是建設銀行的另一“利器”，其核心評價標準為T值，圍繞企業知識產權這一核心創新要素，利用大數據綜合考慮企業的科技水平、技術轉化力、研發穩定性等方面建立量化模型，以一系列指標評價企業持續創新能力。與“技術流”科創評價標準相伴的是“投資流”評價體系，該體系基于科創企業“輕資產、重股權”特征，專注于股權投融資維度，開展“專而精”的深挖細評，其核心評價標準為E值。“投資流”通過連續的、變化的股權投融資數據源，建立大數據量化分析模型，開展外源和內源股權投融資雙維度的綜合評價，作為傳統企業評價的輔助和參考，并與現行評價方法形成維度互補和交叉驗證。

作為私募基金前期介入的代表，農業銀行深圳分行設立科創基金，農業銀行投資銀行部也在科創企業的股權融資方面做了大量工作，依托強大的渠道優勢和信息觸角，持續拓寬和豐富股權投資業務媒介資源，為科技型企業提供股權投融資、并購等各類交易撮合服務，并著力為投資機構的“募”“投”“管”“退”各環節提供必要支持和賦能，打造股權投融資“生態圈”，創設“通源·千帆智遠”路演品牌、組建“投行生態合作聯盟”、發布投行撮合服務平臺，圍繞企業全生命周期及投資機構多元化綜合需求，提供全方位、多領域、定制化的“融資+融智”“線上+線下”“境內+境外”特色化投行服務。農業銀行能夠有效實現各種投貸聯動形式的產品對接，為企業培育壯大提供全周期、“一站式”融資服務方案。為初創期企業提供“創業類貸款+認股安排顧問+股權投融資顧問”“一站式”賦能服務，為成長期企業提供以“私募股權投資+賦能類貸款”為核心的投貸聯動支持，為成熟期企業提供“并購融資+上市培育顧問”進階式服務，精準貫通渠道鏈和產業鏈，助力企業橫向聚合、縱向延伸，并穩步邁向多層次資本市場。

工商銀行基于科創企業的特點，建立了“五個一”營銷體系。一是“一批標簽”，深入挖掘數據價值，累計完成4000多項客戶特征沉淀，形成全景可視的行內外客戶畫像，提升營銷洞察能力。二是“一組模型”，建設總行級科技企業評價模型，對科技企業的知識產權、科研能力等軟實力進行智能化精準評價；創新企業關系鏈推薦模型，挖掘企業的營銷線索和觸達路徑；創新客戶發現模型和產品推薦模型，應用深度學習、迭代決策樹、粒子群智算法（PSO）等復雜AI算法，通過“客戶感知+策略召回+融合排序+策略調控+模型解釋”五層結構，深化對企業客戶的洞察分析，提供量身定制、“一站式”企業客戶綜合服務方案。三是“一份報告”，將數字技術和基礎金融知識相結合，創新推出科技型企業智能服務報告，有效解決認識客戶難的問題。四是“一幅地圖”，支持客戶經理使用“營銷地圖”查看客戶定位、智能服務報告，促進營銷移動化、便捷化。五是“一批報表”，打造科技金融駕駛艙、業績統計、通報、預測等功能，賦能經營管理。

總結建議

綜上，以六大國有銀行為樣本，從機構品牌、服務體系和評價體系等維度闡釋了國有銀行科技金融業務發展的現狀，如總行科技金融中心和科技金融委員會的成立、品牌的總分結合、服務體系上傳統與現代的融合以及集團協同等和評價體系的“軟硬”結合等，其中“軟硬”結合中的“軟”不外乎企業的人力資源、專利情況或科技創新等。對同業開展科技金融服務的建議有四方面：一是從總行層面成立科技金融中心或科技金融委員會，形成“總分支網點”四級聯動模式，并根據地域稟賦成立專營的分行或支行甚至網點等；二是結合總行和地方特點，設立專屬的科技金融品牌和品牌內涵，并將其打造成為亮麗的名片；三是優化傳統的商業銀行業務，使其進一步與現代的科技創新相融合，同時創新業務模式服務科技創新，如數據資產抵押和數據資產融資等，應特別重視私募基金前置，如農業銀行模式；四是建立專屬的評價體系，這可能是更好服務科創企業的重中之重，也是體現不同商業服務能力的內功所在。

（作者單位：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中央民族大學經濟學院，其中王增武系中國社會科學院金融研究所副研究員、中國社會科學院大學應用經濟學院、國家金融與發展實驗室宏觀金融與財富管理研究中心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