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024年以來,在美聯儲貨幣政策轉向的時點不斷推后,美國政策利率繼續維持在高位,美歐貨幣政策短期內分化,地緣政治沖突下避險情緒上升的大環境下,非美貨幣對美元集體貶值。外匯市場呈現“美強歐弱”格局,亞洲多個新興市場貨幣對美元均呈現持續貶值的態勢。盡管人民幣相對美元走弱,但放眼全球貨幣體系,人民幣仍表現出穩定的強勢貨幣特征。人民幣對美元匯率運行整體表現平穩,基本維持在合理區間內窄幅波動。展望2025年,特朗普政府對華關稅政策或將給我國出口帶來不利影響,美國通脹存在反復的風險,美聯儲在2025年或將放緩降息步伐,中美負利差可能不會明顯收窄,這將對人民幣匯率造成一定貶值壓力。但2025年我國財政貨幣政策的實施力度將顯著增強,國內經濟有望持續回升向好。央行等部門會繼續加強對外匯市場預期的有效管理和合理引導,穩定人民幣匯率和匯率預期,堅決防范匯率超調風險。在持續向好的經濟基本面和穩匯率政策支持下,人民幣匯率有望在合理均衡水平上保持基本穩定。
2024年,人民幣對美元匯率走勢雖總體偏弱,但基本維持在合理區間內。截至12月31日,在岸人民幣對美元跌幅約2.92%;離岸人民幣對美元跌幅約2.98%。截至12月31日,CFETS人民幣匯率指數報101.47,較2023年末上漲3.99%。2024年,人民幣匯率走勢大致可劃分為三個階段。
2024年初至6月底為緩慢貶值階段。2024年上半年,人民幣匯率持續走貶,人民幣對美元即期匯率大致在7.10—7.27區間波動。受海外市場對美聯儲降息預期的修正驅動,美國遠端利率定價不斷向上,美元指數和10年期美債收益率走高,非美貨幣大部分承壓,人民幣對美元匯率亦呈現偏弱波動。人民幣匯率雖面臨一定壓力,但仍體現較強韌性。進入2024年6月之后,人民幣匯率在季節性購匯因素影響下進一步承壓。截至2024年6月底,人民幣對美元年內走貶2.32%,相比其他主要貨幣跌幅較小。2024年上半年,人民幣匯率指數穩中有升,CFETS人民幣匯率指數較2023年末上升2.69%,反映出人民幣對一籃子貨幣匯率走強。
2024年7月至9月為大幅升值階段。進入2024年7月,隨著市場對美聯儲降息預期升溫,美股經歷大幅下跌,套息交易轉入平倉,人民幣匯率在短期內取得較大漲幅,快速地從7.28升值到7.01附近。2024年7月,美聯儲在貨幣政策例會后維持利率不變,同時表示,如果抗擊通脹繼續取得進展,美聯儲可能在9月降息。8月,美國公布的非農數據顯著低于市場預期,引發市場對美國經濟出現衰退的擔憂,美股經歷顯著調整。
2024年10月至12月為承壓貶值階段。2024年10月后,由于美元指數及美債收益率有所反彈,國內股市上漲趨勢放緩,人民幣匯率轉而小幅走弱。進入2024年11月,由于美國共和黨總統候選人特朗普贏得2024年美國大選,“特朗普交易”迎來大爆發,美元、美股、美債收益率大幅上漲。外匯市場受特朗普激進的關稅政策影響,外向型經濟體貨幣都出現了大幅貶值,人民幣隨非美貨幣明顯承壓,美元對人民幣匯率從7.01的年內低點重回了7.29的年內高點(見圖1)。
2024年,人民幣匯率走勢呈現三個方面特點:一是在本輪全球外匯市場的劇烈波動中人民幣匯率仍表現穩健,人民幣匯率跌幅小于日元、歐元等發達國家貨幣及新興市場貨幣。2024年,歐元對美元貶值了5.76%,日元對美元貶值幅度達到10.82%,而人民幣對美元貶值幅度為2.92%;二是人民幣匯率呈現出一定的“正偏性”,即貶值行情持續時間相對較長,同等時間內的貶值幅度相對較小,而升值行情持續時間較短,但同等時間內升值的幅度相對更大;三是人民幣對美元雙邊匯率(金融匯率)貶值,對一籃子貨幣匯率(貿易匯率)穩中有升,金融匯率與貿易匯率之間出現了一定程度的背離。總體來看,影響2024年人民幣匯率波動的主要因素有五個方面。
中美利差走闊。中美利差因素是人民幣匯率總體走弱的重要原因。2024年以來,美國通脹及就業數據均保持一定韌性,美國貨幣政策轉向時點不斷推后,美國政策利率繼續維持高位,長短端美債收益率均有所走高。受貨幣政策寬松及資產荒等因素影響,國內債券收益率則溫和走低。這導致中美利差維持在高位震蕩,境內人民幣掉期點大部分時間內持續走低,人民幣匯率階段性承壓。
美元指數走強。偏強的美國經濟指標和美聯儲釋放的信號,使市場不斷校正美聯儲降息預期,市場預期美聯儲或在更長時間內維持高利率,使美元指數震蕩上行。美歐貨幣政策短期內分化,歐元、加拿大元、瑞典克朗、瑞士法郎等已降息貨幣在美元指數貨幣籃子中的權重合計約75%,導致美元指數被動走高。全球避險情緒升溫、“特朗普交易”大爆發也在一定程度助推了美元指數強勢表現,給人民幣對美元匯率帶來短期的、波動式的壓力。

經濟復蘇力度偏弱。國內經濟基本面偏弱也是人民幣匯率貶值的重要原因。2024年上半年國內經濟持續穩定復蘇,出口增速明顯回升,外需表現亮眼。但內需修復依然乏力,房地產等部門增速繼續滑落,居民端消費修復有限,物價上漲動力不足。特別是二、三季度,我國經濟下行壓力較大,主要經濟指標增速回落。同一時期美國經濟及通脹數據均保持一定韌性,中美經濟基本面對比尚未出現明顯收斂跡象,這在一定程度上對人民幣匯率構成了壓力。
外匯供求失衡。美元維持高利率導致企業等市場主體結匯意愿偏低。2024年一季度,衡量結匯意愿的外匯收入結匯率為62.2%,較2023年同期小幅下降1.6個百分點,結匯需求減弱。2024年的前11個月中,除9月外,其他月份的結匯率均小于購匯率,平均相差7個百分點。其中,6月、7月的結匯率與購匯率相差最大,均為14個百分點。此外,2024年美股等海外股市表現強勁,A股延續疲弱走勢,導致國內股市吸引資金的能力有所削弱,市場增持人民幣資產的意愿偏低。外匯市場供求出現失衡,這對人民幣匯率造成一定負面影響。
穩匯率政策有力。在人民幣面臨貶值壓力背景下,央行和國家外匯管理局等部門積極采取啟用逆周期因子,增發離岸央行票據等措施穩定人民幣匯率和匯率預期,防止形成單邊一致性預期并自我強化,保持人民幣匯率在合理均衡水平上的基本穩定。上半年,人民幣匯率中間價較即期匯率平均高出約1300個基點,“相對較高”的中間價令人民幣匯率跌幅受限。2024年5月、8月和11月,央行在香港發行離岸人民幣票據,提高離岸人民幣同業拆借利率,釋放“穩匯率”信號。
展望2025年,在我國經濟平穩運行的基準情形下,海外因素或將繼續影響人民幣匯率走向,主要包括特朗普政府的對華經貿政策和美聯儲降息預期影響下的中美利差變化。雖然特朗普政府的關稅政策使人民幣對美元匯率面臨一定壓力,中美利差倒掛的局面在未來一段時間內不會顯著改變,但2025年穩增長政策力度將顯著加大,國內經濟有望持續回升向好,央行穩匯率政策或將繼續保持強度,人民幣匯率貶值空間有限,有望在合理均衡水平上保持基本穩定。
由于目前美國仍是中國主要的出口目的地之一,若特朗普政府貫徹其加征對華高額關稅的主張,將對我國出口造成負面影響,不利于人民幣對美元雙邊匯率的穩定。此外,特朗普政府的關稅政策會對全球貿易和增長造成不利影響,2025年全球經濟增速不會有較大的改善。因此,從全球總需求角度看,2025年的我國貿易順差規??赡軙兴陆怠?/p>
考慮到特朗普透露的一系列政策主張(對內減稅、對外征收關稅、驅逐非法移民等)可能加劇通脹,美國通脹水平很難如美聯儲預期順利回落到2%的水平,反而有可能在2025年出現顯著回升,這為美聯儲維持較高利率提供更多支持。預計美聯儲在2025年將放緩降息步伐,甚至可能暫停降息。2024年12月中央政治局會議提出2025年貨幣政策轉向“適度寬松”,未來我國仍有降息降準空間。中美負利差狀況在未來一段時間內或不會明顯改善,在短時間內可能繼續令人民幣匯率承壓。此外,從美元指數來看,受美聯儲2025年降息預期減弱、美元指數中主要經濟體歐盟、英國、加拿大等整體經濟不振影響,在美聯儲的本輪降息周期中強美元持續的時間可能會比較長,這將使人民幣匯率承壓。
自2024年三季度以來,我國出臺一系列穩經濟、穩預期、促增長的政策,2025年宏觀政策的力度將顯著大于2024年,存量和增量政策效果將逐步顯現,國內經濟有望繼續保持平穩運行,持續恢復向好,為人民幣匯率提供良好的基本面環境。2025年,央行穩匯率政策或將保持一定強度,這也對人民幣匯率形成重要的支撐。央行等部門會繼續加強對外匯市場預期的有效管理和合理引導,穩定人民幣匯率和匯率預期,堅決防范匯率超調風險。預計2025年人民幣匯率將保持基本穩定,不會出現大幅走弱的情形。
(作者單位:中國建設銀行湖北省分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