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數字鄉村共同體是新發展階段技術賦能鄉村轉型的產物,也是推進鄉村共同富裕的重要抓手。就其生成而言,數字技術雖然賦能了鄉村共同體場景應用的繁榮,但從“第一公里”到“最后一公里”的數字賦能“失能”梗阻也程度不同地存在。為此,錨定共同富裕的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應視為走出鄉村賦能發展困局的邏輯密碼。就其運行而言,可從“內—外—聚—合”的四維去解讀諸如數字驅動、治理調適、組織吸納以及行動共識等數字鄉村建設共同體機制;相應地,數字化放大協同動能、共建自適應性循環、引領制度創新以及共享組織價值等鄉村共同體行動,有利于推進數字鄉村高質量發展的行穩致遠。
[關鍵詞]賦能;共識;數字鄉村;鄉村共同體;鄉村振興;數字治理
[中圖分類號]F49;D422.6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3-7608(2025)02-0100-10
一、問題提出與文獻述評
如果說數字鄉村建設是數字中國戰略與鄉村全面振興戰略的政策映射,那么建設一個和諧有序、充滿活力的鄉村社會,最大化滿足鄉村主體日益增長的數字化利益訴求,則是數字鄉村建設行動對中國式現代化的治理回應。跨越行政邊界的“數字無界在場”屬性削減了時空資源的整合成本,增強了多主體集體共識達成度與行動一致性。數字賦能村民從“離散”走向“聚合”,涉農公共數字平臺強化村民之間的“情感—利益—行動”聯結,數字形態的鄉村治理推動鄉村社會持續形成耦合“賦能與共識”的集體行動。毋庸諱言,隨著城市化、現代化、數字化進程的加快,農村日益呈現出原子化、個體化和流動化的離散態勢,并實際上成為掣肘鄉村全面振興的障礙,因而,打造數字鄉村共同體成了實務界和理論界共同面對的話題。在中國式現代化的話語體系下,如何凝聚鄉村社會為共同體系統、協同鄉村共識性集體行動,當然地成為鄉村社會建設的重要任務與基層治理的緊迫性議題。
在斐迪南·滕尼斯看來,在自然情感一致的基礎上,緊密聯系、排他的社會聯系或共同生活方式是共同體生成的核心要義[1]。若以鄉土中國的邏輯視之,因具備自然形成的地域邊界、緊密的社會交往和共享的社會規范[2],大國小農語境中的中國村莊歷史地成為一種獨特的共同體形態并予以承衍,而對鄉村社會這一典型現象進行研究也就必然且必要。近年,學術界就鄉村共同體建設和數字賦能鄉村全面振興的問題進行了諸多卓有成效的探討。扼要地看,現有圍繞鄉村共同體建設的研究主要從三條進路展開。一是從治理單元的基層治理視角,突破治理理論抽象化與治理實踐表層化的局限,探討組織公共性與再造鄉村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內在邏輯。村莊及其公共性是再造鄉村社會治理共同體的治理微單元,其中,組織公共性是村莊公共性的適應性形態[3]。作為基層社會治理共同體實踐的鄉村治理共同體,在實踐樣態上體現為目標一致的公共事務、“一核多元”的協商共治和權責利一體的分類治理特征[4],它充分釋放了“政治性統合”效能并推動鄉村社會治理共同體的范式革命[5]。進一步地,從剖析鄉村治理共同體的實踐形態、生成機制和治理邏輯入手,有學者基于“資源依賴—關系結構—治理策略”框架對典型鄉村治理進行了理論驗證的調查研究[6]。二是將“共同富裕”疊加鄉村共同體,著眼于共同富裕視域下鄉村共同體建設理論內容及其現實進路的探討。數字鄉村建設與共同富裕耦合于鄉村富裕共同體發展的邏輯結構[7],共同富裕的價值引領為數字鄉村富裕共同體的發展拓展了新路徑。基于地方性實踐的考察,發現鄉村生活與生產系統已經成為鄉村共同富裕的重要場域[8]。三是從數字嵌入的視角對數字技術賦能鄉村共同體場景應用作了挖掘與闡釋。在數字技術“解構—重構”鄉村空間形態的數字治理轉型進程愈發加快的同時[9],鄉村“互聯網+物流”“互聯網+政務”“互聯網+娛樂”平臺等技術性應用,大幅增進了以農民為功能客體的經濟賦能、政治賦能和文化賦能[10],進而家戶分離中的農民運用現代互聯網技術,又催生著家戶和鄉村緊密相關多樣態的經濟共同體、治理共同體和文化共同體的形成[11]。
現實地看,出于加快提升基層治理效能、推進共同富裕的需要,地方鄉村數字治理與共同富裕關系研究有漸成熱點之勢。毋庸諱言,這些研究雖然推進了對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的認識,但仍有一些可拓展的學術空間:首先,既有研究大多是在西學意義上的“共同體”理論框架內,模式化地探討中國鄉村社會治理共同體,對共同體“共識”的形成和內生作用認識失據而脫離了中國情境;其次,既有研究多側重探討鄉村數字治理共同體的構建,較少對數字技術賦能鄉村社會共同體建設的生成邏輯進行闡釋,因而也未能展現數字技術賦能鄉村社會共同體建設的整體性治理過程;再次,既有研究對數字賦能與鄉村社會共同體建設共識形成的結構關系探討不太深入,側重于鄉村發展與鄉村共同體內涵聯結的“結果”而忽視其“因應”。基于此,討論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的賦能與共識的耦合邏輯,進一步探尋中國式現代化語境下數字鄉村共同體的范式演進,既有利于拓展共同體研究的論域,也能借此助力推進鄉村共同富裕進程。
二、從賦能到共識: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的演化邏輯
共識性行動持續推進農村發展的事實表明,數字技術與鄉村振興的協同共進已成為新時代鄉村發展的重要方式,但并不能就此認為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是一蹴而就的。其實,它是一個適恰中國鄉村邏輯的不斷演進的過程。就發展歷史而言,數字賦能鄉村實踐經歷了從“鄉土中國”到“數字中國”的情景轉換;就時代方位而言,從“數字賦能”到“共同富裕”是鄉村高質量發展的目標要求與共同富裕的題中應有之義。誠然,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的演化進程是中國式鄉村發展的有效探索,但在數字鄉村共同體“生產”“生活”與“生態”實踐中,仍不同程度地存在某些數字賦能鄉村發展的障礙。
(一)從“鄉土中國”到“數字中國”:數字賦能鄉村場景延展
在“面對面”的熟人社會里,受到禮俗社會約束的鄉民們生活相對固定,并由此形成獨特的信任關系,而流動性相對匱乏又反向地固化著鄉土社會結構。發軔于梁漱溟、晏陽初以及費孝通等鄉村知識分子身體力行的“鄉村運動”試驗,從歷史、文化或制度的切口,對其所處中國鄉村社會做出了探索性考察。歷史地看,百年以降的鄉村建設是一項關乎“三農”發展的、任重而道遠的賡續性任務。特別是黨的十八大以來,在“數字中國”戰略下走全面推進以“生產”“生活”與“生態”為內容的農業農村現代化發展之路愈發穩健有序。
1.數字產業發展潛力顯現
信息數據作為鄉村產業發展的一種新型生產力要素,承擔著促進鄉村產業發展的多元跨界融合,多領域推動電商、農業、旅游轉型與融通的功能[12]。首先,數據協調配合傳統要素釋放耦合效應,賦能農業產業鏈、價值鏈的延展與迭代。數字賦能機制全鏈條地重構著鄉村產業的數字化,對標特色農產品標準化生產管理與溯源機制,不僅打開了鄉村智慧農業的市場空間,也數字化地增進了農產品綜合監管安全。其次,數據共享性、非競爭性打通傳統鄉村農產品的產供銷的堵點,提升了農業產業運營效率。農業智慧管理平臺直接對話農業科研專家,知悉農產品培育方案,基于信息平臺整合市場需求分析、技術創新研發、產品營銷推廣,實現產供銷協同聯動。再次,互聯網和電子商務改善鄉村傳統資源利用方式,推動鄉土產品數字產業化模式躍升。“數字下鄉”的惠農服務政策引領電商企業與農村、農民的合作并放大了產業化效應。比如,借助電子支付技術的在線下單、在線支付和在線物流功能,農產品的信息搜尋、談判、簽約成本削減,而電商對農產品產業化服務能力卻大幅提高。
2.數字鄉村生活應用拓寬
在信息技術和數字應用的現代浪潮下,鄉土中國的傳統生活樣態被肆意涂抹,某種意義上它是“技術對現象加以編程并產生無數應用”的現代化結果[13]。現實地看,通用技術構成的數字組件和產業平臺支撐著鄉村數字生活應用開發,通過“互聯網+”模式催生農業技術下鄉、互聯網醫療、線上教育等領域的服務創新。一是在農業技術端,數字化民生技術蘊含的數字化與公共性的雙重邏輯,以“互聯網+”的手段增進本地資源優化與信息共享,不斷擴大著鄉村主體在數字中國進程中的鄉村發展紅利;二是在智慧醫療端,“互聯網+醫療”將優質醫療資源覆蓋和服務鄉村,推進優質醫療資源下沉鄉村,使村民能就近享有更公平可及的醫療衛生服務,有效緩解城鄉醫療發展不平衡不充分問題;三是在線上教育端,“互聯網+教育”模式利用技術手段將錄制好的涉農微課、MOOC資源,遠程共享給鄉村學校,使鄉村教師和學生便捷地獲取農業科技研發的成果。
3.數字鄉村生態持續改善
鄉村生態文明映射著村民與鄉村環境的和諧共生關系,它既是最普惠的民生福祉,也是推進農業農村現代化的政策目標。與鄉土社會的“社會繼替”不同,數字技術作為實現鄉村生態振興戰略的“助推器”,在塑造數字生態韌性的同時也急速變革著鄉土社會秩序。一是數字技術助力鄉村生態資源數字化。借助數字信息、多媒體平臺和互聯網技術,統籌鄉村生態資源,利用數字工具將各種采集、加工、傳播的數據轉換成數字信息,最大限度應用于鄉村場景并增進鄉村生態資源的產業化利用。二是數字技術加速鄉村生態公共服務智能化。智慧化管控、高清監管平臺,垃圾轉運車GPS定位、垃圾分類(中轉)站監控,高標準高質量現代田園、智慧文旅、鄉村生態服務基礎設施的數字化提速,強力支撐并擴大著鄉村生態環境服務產品的有效供給。三是數字技術賦能鄉村環境治理高效化。全方位、多渠道的鄉村生態環境數據網絡不斷整合,生態環境“橫向到邊、縱向到底”的系統覆蓋程度穩中有進,鄉村環境治理數字化水平也大幅提高。
(二)從“第一公里”到“最后一公里”:數字賦能鄉村服務“失能”
《數字農業農村發展規劃(2019—2025年)》將“建設鄉村數字治理體系”納入“推進管理服務數字化轉型”五大任務。為降低鄉村社會不確定風險,如何數字化地提升惠農服務是鄉村高質量發展與共同富裕的肯綮,但需要指出的是,技術在給人類帶來福音的同時也塑造了一個“難以把握的世界”[14]。因而,隨著數字技術賦能鄉村發展進程的推進,諸如“第一公里”難題、數字鄉村治理中梗阻以及“最后一公里”問題等數字下鄉“雙刃劍”效應也逐漸顯現。
1.小農戶鏈接數字化大市場的“第一公里”難題
數字賦能鄉村建設的首要問題在于可持續地提供本地化的數字化產業支撐,它可以被形象地描述為小農戶鏈接數字化大市場的“第一公里”難題。數字中國時代,小農戶的生產生活與數字化的市場環境高度交融,卻又不同程度地與數字化的大市場存在抵牾。一是在客觀上,小農戶土地經營規模雖然有限,但路徑依賴下耕種轉換成本與農產品生產周期較長導致的風險成本依然存在;同類農產品競爭性強,加之缺乏農產品定價權,農戶投資農業生產資料和技術獲得收益空間有限,又擠壓農產品單位產出邊際遞增的空間。二是在主觀上,農民理解、搜尋與識別的數字技能相對不高,數字農業智能生產與科學管理技術的素養不強,加之小農戶體量小且高度分散。這使得其風險偏好弱,不敢貿然購買與使用數字化新農具。
2.數字賦能脫嵌于共同富裕目標達成的中梗阻
事實上,數據要素已成為數字時代促進鄉村共同富裕的關鍵性生產要素[15]。然而,作為一種新興且具有質變特征的生產要素,與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相關的數字化規范仍處于不斷地尋繹與調適中。其一,無邊界數據與既定共同利益的失調。數據確權是數據要素價值化的要件,但數據的所有權、使用權、管理權、交易權等尚存模糊邊界。數據確權相關機制不明晰,會掣肘數據要素價值的實現,甚或引發“隱私泄露”“數據壟斷”等有悖共同富裕目標的外部風險。數據公私邊界模糊使得數據脫敏范圍難以界定,容易引發隱私暴露和負外部性問題,精神層面的共同富裕更是無從談起。其二,數字賦能偏離發展紅利包容共享的共同富裕。數字治理與農村經濟內含著激勵性與包容性融合發展理念[16],是鄉村共同富裕的內在要求。但毋庸諱言,非有效賦能的數據壟斷可能成為引致貧富差距擴大的誘因之一。因為在數字經濟時代,若僅平臺寡頭獲得大部分發展紅利,而更大規模的其他人員不能分享數據要素帶來的價值剩余,那么,數字經濟對城鄉共同富裕的反哺機制及其脫貧功能,或將難以呈現。
3.數字鄉村應用“最后一公里”的治理脫嵌
“數字下鄉”是國家權力重塑基層社會治理的新探索,借助治理機制的創新升級,數字嵌入鄉村社會引領鄉村治理體系重構方向。從終極價值上說,數字“場景應用”與“利益共享”是數字下鄉在鄉村場域的“最后一公里”在形式與內容上的映射。在公共服務與市場尋利的內在張力下,資本下鄉的在地性轉化不足導致數字脫嵌數字鄉村共同體的治理失能。一方面,轉型期的鄉村社會具有較強的變動性、不規則性、差異性和模糊性特征,作為現代化治理的科層制和技術治理的系統疊加的鄉村社會治理系統的制度效能是存在閾值的。因而,面對鄉土中國的模糊、游離、失序與人情化的鄉村屬性,如何清晰、精準、規范和去人格化地予以消解并非理所當然。另一方面,以政府勢能主導和行政高位推動為特征的“數字下鄉”工程,因程度不同地遵循科層本位或技術中心主義的依賴性運作邏輯,而存在偏離鄉村社會整合與數治秩序目標再造的不確定性。此外,國家在增強對鄉村社會有效控制的同時,還面臨數字技術與鄉村社會的“本土化”適配問題。由此,諸如“數字下鄉”而“鄉村不動”的數字脫嵌現象也就現實地呈現在理論研究和實務工作者面前[17]。
(三)從“數字賦能”到“共同富裕”:數字鄉村共同體新質態生成
如果說數字中國戰略是中國式現代化的時代要求,那么共同富裕則是中國式現代化的目標旨歸。發展地看,數字鄉村共同體構建不是一蹴而就的自發過程,而是一個基于要素結構優化組合為內容的新質態呈現。在此意義上,多主體共建行動者網絡、多向度夯實共治基座、多維度共享發展紅利的數字鄉村共同體,已經成為釋放共同富裕發展“能力”這一內源性要素的新質生產力[18]。
1.多主體共建行動者網絡
從數字賦能邏輯看,“數字平權”與“技術賦能”應視為數字鄉村建設網絡行動者共同解放和發展生產力的結果[19],它主要表現為富裕增量與紅利共享這一分配關系的“共建”。其一,數字技術賦權鄉村富裕增量“共建”。一方面以涉農主體協商合作為牽引,“自上而下”的單維行政主導方式被邊際性突破,它使得鄉村治理主體的話語權與行動權被不同程度擴大;另一方面,數字技術增進信息資源流動,在抑制市場強勢主體信息壟斷的同時,也承擔了促使數字弱勢群體相對平等地參與鄉村共同體網絡關系“共建”的功能。其二,數字應用釋放鄉村共同體的富裕“共建”效能。事實表明,數字鄉村建設過程中的多元要素參與正不可逆轉地放大著鄉村社會共同體紅利的增量。特別是隨著數字要素在城鄉間跨域交互,基層政府、電商企業、農村綜合服務社、農產品購銷站等涉農數字主體正逐漸被多樣態、多層次數字鄉村共同體網絡吸納,為共同富裕治理實踐積聚著數字化動能。
2.多向度夯實共治基座
就功能而言,鄉村治理共同體的“共治”新樣態既改變著鄉村原有直線式治理機制,也實際地提高了村務服務和資源下沉效率。它表現為:一是在鄉村共治的主體性上,村民內生性力量的嵌入消弭著原有單軌式行政驅動而趨向扁平化融合。以增進共同治理為出發點和著眼點,兼顧社會資本的“科技下鄉”與本土化資源數字共享形成共治合力,數字賦能下的鄉村共同富裕建設將愈發行穩致遠。在共同體運行中,現代化數字技術以拓展性的方式落實多元主體的權能,賦予其行動資格與行動能力。由此可見,數字鄉村共建中的村民參與力度、準度、溫度都大幅提升。二是在鄉村共同體行為上,高滲透性數字技術支撐的行動共識,呈現出資源要素重組的創新特征。人工智能、大數據等數字技術在城鄉場域加速交互與融合,大幅縮短城鄉的空間距離。在數字化的大眾傳媒、微信等現代網絡載體下,村民理事會等非正式溝通機制,正不斷削減并拆除橫亙在鄉村主體間的信息藩籬。與此同時,技術嵌入下的城鄉資源要素自由流動水平的增進,也使得各類生產要素和數字資源的配置效率顯著提升。基于此,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中行動主體的自主意識與自我能效,在共治場域中被進一步彰顯。
3.多維度共享共同體利益
可以這么說,共同體內部成員的利益共享以及如何共享是共同體維系與發展的核心內容。共享既要注重價值共同性建設,如促進共享理念成為共識[20],也要以加強共同體發展紅利建設為前提,由此方能實現發展成果由廣大村民公平分享。如果說能否共享是共同體建構的第一要義,那么如何共享則表征著共同體的可演進空間及其發展質態,它現實地呈現為主體價值與利益聯結的有序共享。一是主體價值“共享”。數字技術嵌入以其內涵的擴散、溢出與普惠等效應,加快重塑鄉村社會治理結構的步伐。數字化手段推進鄉村治理信息透明、村務公開,及時發現并響應村民的急難愁盼問題并接受回應性監督。在此過程中,共同體組織功能與村民的情緒價值被雙向增進,共同體組織中其他主體的利益關系也被結構化地做出安排。二是利益聯結“共享”。利益分配是一個不斷調適的過程。在利益分配前,異質性主體間的溝通、交流與博弈,共同形成公平有序的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愿景及為達成目標所需的權責利效關系界分;在利益分配過程中,依據可視化數字平臺與可量化事實數據予以綜合考量,從共同體利益平衡的原則出發,傾斜性地肯定相對弱勢群體的治理貢獻,使共同體利益分配結果更科學且更易達成共識。
三、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的運行機制
如前所述,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是一個以傳統鄉村共同體為場域依托,基于共同利益和共同價值高度統一而形成的利益聚合體[21]。作為一種由新質態要素構成的數字鄉村共同體,它是數字技術賦能與鄉村高質量發展目標耦合的組織載體,其組織共識集中反映數字引擎驅動下的鄉村共同體的社會關系結構及其組織理念。基于此,組織共識下的數字鄉村共同體關系得以重構并有序展開。大致說來,數字鄉村共同體在組織運行機制上是由數字動能釋放、鄉村治理調適、共同體組織吸納以及共識行動等“內—外—聚—合”四向度合力推進的現實呈現。
(一)治理調適:增強鄉村共同體“內動力”
相對而言,內生力源自鄉村內部社會系統的數字化動能,不斷調適著以理念、情感與行動協同為紐帶的數字鄉村共同體治理成效。在此意義上,它主要表現為在數字制度、鄉土場景與治理過程的共同規約下,實現數字鄉村共同體治理效能、自我發展的自適應性循環機制。
1.明晰利益訴求
利益反映人與人之間對需求對象的一種經濟分配關系,從本質上來說是關系范疇[22]。就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而言,在利益關聯機制的推動下,各種社會主體基于信任互惠原則就共同利益展開集體行動,由此增進著鄉村發展所需的內源性激勵。其一,從村民“數字新農人”轉型與市場“利益驅動者”關系看,市場力量在改變農村市場結構,數字化的利益重組機制推動村民的選擇和行為方式轉型,市場化機制創新并迭代了鄉村經濟運行模式。其二,從政府“引領者”與市場“驅動者”關系看,發展“村集體 +”模式可以形成更多有利于帶動小農戶的經營方式,發揮“整合資源辦大事”的組織優勢并形成新型鄉村利益共同體。其三,從社會“協同者”與村民“主力軍”看,當農民個體利益與集體利益互利共贏、共商共建、聯動聚合時,村民與社會資本的共識行動將在利益訴求與集體理性的共存中得以實現。
2.復歸鄉土情懷
以鄉情復歸為邏輯起點的情感治理轉向更關注情感互動的“心理功效”,它不僅外在地增強了社區主體的情感互動,也內在地提升了其認同感與凝聚力[23]。鄉村共同體利益的維系需要以情感作為聯結紐帶,以此增進共同體關系和睦及其組織韌性。一個基本認識是,建設鄉村情感融合共同體,系統化鄉村情感結構的回歸過程,需要適時優化鄉村共同體組織網絡。因此,營造從“缺位”到“歸位”的共同體情感空間與情感網絡,加快村民情感互動與鄉村情感融合的平臺建設,應成為消弭鄉土情感疏離并構建數字鄉村情感共同體的題中應有之義。其中,強化鄉村正向情感的生成與凝聚是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的核心要義。這是因為正向情感是村民對農村情感認同與情感存續的外在情感體現,它為鄉村共同體治理夯實著情感資源的基礎性支撐。為此,在重組優化鄉土情感資源配置樣態的基礎上,如何拓展情感資源存量與增量、延展鄉土情感治理成效與空間的“情感治理”,應納入數字鄉村共同體情感歸依的治理任務欄。
(二)數字引擎:放大鄉村共同體“外驅力”
數字技術已成為補齊鄉村發展短板、推進基層治理現代化的強勁引擎。作為一種外部嵌入性力量,數字技術釋放的建設動能強勁地拉動著鄉村共同體利益聚合。一方面,數字賦能深層次地挖掘著數據潛力以維系鄉土社會動能;另一方面;數字嵌入還整合本土資源,不斷突破傳統鄉村“中心—邊緣”治理結構。
1.整合在鄉資源
鄉村數字共同體治理的順利推進離不開既有的治理資源作為支撐。為此,如何借助現代數字技術解決城鄉資源配置不均、資源壁壘問題,進而在鄉村場域中形成資源共享信息網絡,也應納入鄉村共同體建設的任務欄。其一,有效的資源整合是信息資源雙向互動與多維共享的網絡平臺建設基礎。在對鄉土資源摸排入冊、數字化重組的基礎上,鄉村治理主體可及時上傳各類信息,借助大數據技術對其進行智能化處理,為推進數字鄉村共同體的資源整合與共享搭建中繼平臺。其二,涉農資源的數字化整合是推動鄉村數據信息共享平臺化建設的前提。打破數據的碎片化分布,構建統一的公共信息平臺,實現數據在管理主體之間的高效流通與轉化。其三,推進鄉村治理共同體之間的信息開放流通,打破強勢治理主體對信息資源的壟斷局面,消解“信息孤島”現象,促進鄉村空間的數據順暢流動。
2.融洽關系網絡
互聯網搭建與數字化賦能不僅影響傳統社會關系,也推動著基于數字技術的虛擬網絡關系轉型,個體、社群互動和社會關系的強鏈接、多元化特征也愈發凸顯。數字應用對鄉村社會互動的邊界、社會連接的途徑、社會交往的形式、社會關系維持的手段等產生直接影響,塑造了全新的交往生態[24]。其一,以“積分制”治理融合鄉村共同體治理情感,推進村民數字化參與村務治理。比如,及時統計數字平臺系統的建言獻策并賦予量化積分,以此推進共同體成員參與共商共治的情感輸入。其二,設立社企“幫扶榜單”。定期公布涉農組織的參與度與幫扶成效排名,對在特定時期表現優異的社會組織進行排名,并給予精神表彰或物質獎勵,以此匯聚鄉村外部力量,形成共同體治理的強勁合力。其三,建立基層干部公共學習平臺,以網課學習成績和服務對象打分相結合為績效考核標準,對鄉村數字化建設與服務群眾滿意度排名靠前的基層干部予以嘉獎或進行事跡宣傳,以此機制推進鄉村共同體建設過程中的數字服務“大比武”生動局面的形成。
(三)組織吸納:凝聚鄉村共同體“平衡力”
數字鄉村共同體之所以能夠通過組織吸納實現鄉村社會的再凝聚,關鍵在于其以“擘畫組織愿景”與“適配組織價值”為雙輪驅動。通過“嵌套”于鄉土規則重構鄉村權力網絡的彈性吸納機制,數字平臺將分散的治理主體納入統一的行動框架,為原子化的鄉村行動者提供共同行動的“意義坐標”,構建起兼具目標導向性與價值包容性的新型數字鄉村共同體的動態平衡治理框架。
1.擘畫組織愿景
數字鄉村共同體是一個面向鄉村經濟、政治、文化、社會、生態等多領域建設的組織形式,它需要鄉鎮政府、村民、企業、宗族組織等多主體的合作。數字鄉村共同體的組織吸納旨在技術性構建清晰的集體愿景,使原子化的鄉村主體重新凝聚為具有共同目標的集體行動網絡,因而,合作網絡建構是否有效也當然地被視作影響數字鄉村建設的變量之一[25],其中,尤為重要的是確定有效的合作愿景。實現鄉村善治和合作治理,快速統一鄉村治理主體對鄉村發展的思想和認識是首要任務。為此,應多舉措鼓勵治理成員基于合作愿景而推進鄉村共同體發展,并將產業發展、生態保護、文化傳承等分散的個體訴求整合為可視化、可量化的共同目標體系。當然,在此進程中,“自治”“法治”“德治”也應圍繞鄉村善治展開“數字化治理”,使農民有資格、有能力以合作共贏方式實現價值共創,進而超越傳統地緣血緣的松散聯結,形成基于數據共識的“共同行動綱領”,并持續提升數字鄉村共同體的治理水平。
2.適配組織價值
在某種意義上,數字鄉村共同體通過“適配組織價值”實現組織吸納的過程,本質上是一場針對鄉村社會價值沖突的“技術—制度調適”的社會性實驗。鄉村全面振興和共同富裕統一于以鄉村建設和農村現代化為價值意蘊的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其背景基礎與愿景目標總體一致。這表明,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與鄉村振興、共同富裕緊密聯系、相輔相成,是鄉村高質量發展價值“同歸”的源流。鄉村高質量發展必須以生產力和生產關系的統一為前提,既要充分發揮數字技術的動力引擎功能,也要托底共同富裕的目標引領價值。為消弭傳統鄉村共同體價值體系面臨的諸如個體理性與集體倫理沖突、工具理性與價值理性割裂、外部規則與內生秩序碰撞等多重張力,需要數字化地實現由追求鄉村經濟效率優先向兼顧共同富裕增量與鄉村紅利共享的共同體價值轉向。比如,以競爭性的方式鼓勵村民在本地就業,以制度化的方法平衡村民間的合理化收益,將分配規則寫入集體經濟章程,在保證村民數字紅利均衡分配的基礎上,數字化地擴大鄉村共同體的可分配價值。
(四)行為共識:耦合鄉村共同體“向心力”
力學中的耦合是指物理量之間相互作用的效應,即一個物理量隨著另一個物理量的變化而發生變化。在數字中國戰略下,從基于倫理價值和禮俗規則的公共傳統到傳統禮法與數字治理相結合的發展趨勢,其實是傳統到現代、單一向多元、管制到治理等多維度物理量演進的結果。由此可見,強化行動共識是事物發展的內在要求。
1.釋放數字制度效能
村民參與鄉村治理的內生動力不足,應該從賦權不夠與賦能不足上去求解[26]。由此,可以從制度賦權和技術賦能的兩維構成解釋數字治理效能的可用邏輯。一方面,從制度賦權看,一是法律制度賦予并確認相關行為主體參與鄉村治理的權能,進而也合理規范了共同體實現的組織機制;二是通過黨建賦權、行政放權等方式釋放基層組織的政治動員與資源整合效能;三是村規民約等村莊自發形成的自我行為規范,也是一種更具針對性和可操作性的規則賦權體系。另一方面,從技術賦能看,一是數字要素賦能。數字技術轉型能夠優化市場組織,促使經濟、社會組織愈發走向融合,削減著傳統鄉村“政府動員—公民響應”的自上而下式治理慣性。二是數字治理結構賦能。技術下鄉引致鄉村治理范式從科層官僚制的封閉結構向平權有序分散轉型,它推動了從供需脫節向精準匹配的數字資源結構優化的共同體向度轉變。三是數字化行為賦能。技術賦能共同體成員突出表現為能通過優化村民數字化地知悉、獲得、掌握并使用“新農具、新農資”而成為“數字新農人”,進而提升村民數字鄉村建設“在場感”“參與感”及其共同行動能力。
2.拓展數字治理空間
數字技術嵌入鄉村治理有利于增強國家與鄉村社會的互動,促使鄉村治理規則轉向正式化,以鄉村治理現代化為國家治理現代化奠定堅實基礎。一是以組織維度的黨建引領為前提。在“一核多元”治理格局下,基層黨組織作為鄉村治理共同體的核心,以黨建帶群建的組織優勢,提升鄉村社會凝聚動員和聯建聯治能力。鄉村治理共同體具有集體行動性,在帶動成員提高組織建設能力的同時,匯聚各方力量走出鄉村社會“原子化”泥沼。二是以利益維度的聯結為基礎。治理共同體以利益聯結為基礎,促進發展成果共享。利益聯結機制為共同體的可持續發展和鄉村建設提供了資源支撐[27],有助于發揮資源的集中配置優勢和鄉村產業發展的規模效應,促使其產業轉型升級。三是以情感維度的歸屬為紐帶。吸引農村社會人口回流,推動村莊公共精神的重建,一方面,積極回應村民發展需求,破解農村公共產品供給困境,為留鄉返鄉人員提供面向數字時代的就業培訓,讓更多村民愿意回鄉且能居家實現增收致富;另一方面,繼承和發揚鄉村優秀傳統文化,以網絡平臺、數字工具、信息數據、技術賦能等多樣態要素,著手數字化推進鄉村和美建設,吸引村民主動參與鄉村文化建設,重建新時代的鄉村公共精神。
四、推進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的行動框架
立足新的時代方位,應從中國式現代化、鄉村全面振興、共同富裕等整體戰略,系統解讀鄉村治理共同體建設命題。數字時代尊重個體性、自主性、差異性和多樣性,從共同富裕、城鄉統籌發展的“中國話語體系”看,在鄉村場域形成的這種面向共同富裕的新型鄉村合作治理樣態,其實是“釋放數字動能、共建韌性關系、組織制度創新與統籌利益行動”等中國之治的經驗探索。
(一)以數字賦能釋放鄉村共同體的協同動能
作為一個龐大而復雜的系統性行動者網絡工程,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是一個由多元主體、多維要素、多重內容等差異性子系統耦合而成的共同體組織。由此,如何調適鄉村振興場域各系統、各要素同頻共振應被納入共同體建設的討論視野。其一,就主體協同效應而言,應著眼于最大化消解因其角色異質性帶來的組織內耗。換言之,鄉鎮政府、涉數企業與涉農組織、村民的目標耦合,是共同體建設過程中相互協作并發揮各自優勢的前提。具體來說,政府作為數字鄉村治理共同體的倡導者,其職能應逐漸從直接管理轉向提供數字化的公共服務、規則設計和標準制定,以及數字鄉村共同體治理過程的監督、評價與獎懲。涉數企業和涉農組織則應更多注入治理資源和創新能力,比如,通過企業社會責任項目支持社區發展,開展針對特定社群的社會組織服務和活動。當然,村民的參與是鄉村治理共同體建設不可或缺的一環,這是因為村民不僅是鄉村共同體組織發展的終極受益者,更是重要參與者和貢獻者。其二,實現數字鄉村共同體系統的均衡設計與有序運行,其關鍵在于技術賦能如何邊際地提升鄉村數字治理能力。在賦能力度上,應著眼破解鄉村運行系統的封閉性、同質性和單一性,由此放大并凸顯鄉村治理共同體各要素、各子系統間非線性交互帶來的鄉村振興系統的開放性、差異化和多元性價值。在賦能向度上,應聚焦于數字鄉村共同體系統的穩定與平衡,將促進涉農資源的平臺“共治”、利用技術要素賦能農業農村“共建”,都合理地轉向以共同體為組織形式的數字紅利“共享”上來。
(二)以和睦共治推進鄉村共同體的韌性發展
耗散結構理論認為,一個系統的穩定性和適應性與其內部的多樣性和復雜性有著直接的聯系。在此意義上,鄉村共同體功能的多元化不僅為其提供更豐富的內部資源和更廣泛的適應策略,也將增強其應對外部不確定風險的魯棒性和靈活性。因此,構建一個功能多樣、服務全面、文化豐富的鄉村共同體,與數字鄉村社會系統的迭代升級目標一致。由此,一是就其系統效能而言,遵循數字鄉村信息基礎設施建設框架體系的總體目標與整體思路,綜合考察數字鄉村共同體信息基礎設施建設的內容、應用場景、信息用戶等任務指標,按既定的數字化標準,對標鄉村信息基礎設施建設要求進行不斷完善。二是應關注村集體經濟增長、村公共資源分配、村公共服務能力,以及村文化等支撐鄉村共同體韌性發展的要素組合優化。進言之,共同體治理的韌性演進,不僅應聚焦理順鄉村共同體的協同時序,建立健全黏合成員需求的數字化“溝通—反饋—參與”機制,而且應將理順鄉村民主秩序、完善村級民主監督管理的組織調適任務納入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范疇。
(三)以組織引領孵化鄉村共同體的制度創新
一般地,共同體的組織機制優化主要指向制度化的人財物與責權利等要素的配置方式及其結構重組。一方面,數字化時代的城鄉自由雙向遷徙大大復雜化了村莊的異質性;另一方面,隨著基層公共服務擴展帶來的自上而下的村治事務大量涌入鄉村,二者合流使得現有鄉治組織及其組織任務愈發逾越鄉村組織的治理能力閾。黨的二十大報告明確提出,要增強黨組織政治功能和組織功能,以黨建引領基層治理從而推進鄉村全面振興。基于主體、客體和內容三要素是概念解釋和事實闡述基本路徑的邏輯,現階段的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也應著力解決主體上的黨建為何引領、客體上的統分關系何以結合以及內容上的人事如何分流等體制機制的完善。基于此,一是數字黨建引領制度建設。發揮政黨的數字化組織、動員和宣傳功能整合鄉村資源,這一由黨員服務職能凝聚的黨群關系以其靈活與韌性的鄉土嵌入,將鄉村社會塑造為既有國家向心力又有鄉村社區內聚力的現代鄉村共同體組織。二是“統分結合”的數字化秩序設定。數字鄉村共同體的組織機制完善,需要承認“數字新農人”日益個性化、私人化的數字訴求。鄉村的數字化進程放大農民個體的數字素養與技能的作用,呈現為以碎片化為特征的熟人社會關系被卷入虛擬數字關系的旋渦。在“統分結合”不間斷地整合、調適下,一種兼顧個人利益與村莊秩序、傳統習慣與數字規則的共同體關系規則由此形成。三是“人”“事”分流的制度再造。鄉村共同體組織機制的健全,需要正視“人”與“事”的差異以及二者共存于村莊治理場景的現實,通過引入“事”的組織機制實現“人”與“事”的分流。為此,既要重新定位科層組織的傳統,使科層行政邏輯與數字賦能邏輯相協調,也要在涉農主體與數字村務的界分上為數字時代的鄉村治理提供包容性治理方案。
(四)以價值共享統籌鄉村共同體的集體行動
在某種意義上,數字鄉村共同體建設歸根結底旨在以鄉村治理的共建共治共享,滿足異質性行為主體的利益需要。共同利益是價值共享與行為共識的先決條件。面對鄉村地緣界限模糊化、道德規范約束趨弱、友愛互助精神耗散、共同愿景引力孱弱等阻滯鄉村共同體發展的諸多短板,如何將個人利益與集體目標編碼為共享價值,是提升數字鄉村共同體質效議題。為此,一是要以技術為賦能工具,塑造空間連接、關系傳動的數字化利益聯結機制。比如,放大數字賦能鄉村治理效能,加快消弭傳統鄉村生活場所與生產系統的時空距離,暢通鄉村產業系統模仿性傳動路徑,不斷拓展鄉村生產生活的數字化紅利共享場景;數字化聯結熟人關系、虛擬關系與生產關系,在鄉村關系重構中快速學習、獲得、擴散信息素養與數字化技能,不斷增進組織共識。由此,數字價值共享以更貼合鄉村生活共同體的方式,將相對個體化的日常狀態演變為基于共同體的價值共享。二是推進鄉村實現生產生活的平衡與共享。一方面,推廣“決策共謀、發展共建、建設共管、效果共評、成果共享”等群眾工作方法,如以民為本的入戶宣講政策、因村施策的項目制按需匹配、增進涉農主體共識行動的積分制,由此持續擴大共性、凝聚共識。另一方面,疊置生產與生活的物理空間、平衡生產與生活的時間關系、聚合生產與生活的情感價值,以消弭“工作—家庭”邊界的生產生活成本,不斷增進數字鄉村共同體的“三農”底色與共富成色。
[參考文獻]
[1]斐迪南·滕尼斯.共同體與社會:純粹社會學的基本概念[M].林榮遠,譯.北京:商務印書館,1999:78.
[2]李雯騏.從自治走向共治:新時代“鄉村共同體”的理論建構[J].城市規劃,2023(4):93-100.
[3]杜鵬.組織公共性與鄉村社會治理共同體的再造[J].天津社會科學,2023(6):63-71.
[4]鄧大才,盧叢叢.鄉村治理共同體的實踐邏輯與基層政權轉型[J].求實,2023(2):69-80+111.
[5]樊凡,趙浴卉.中國式鄉村社會治理共同體建設的道路探索與經驗分析[J].中國農村觀察,2023(4):2-29.
[6]向良云.資源依賴、關系結構與治理策略:鄉村治理共同體形態——基于鄂西南典型鄉村的調查研究[J].公共管理學報,2023(3):131-141+174.
[7]張世貴,吳合慶.數字鄉村建設何以推進共同富裕:"" 基于“賦能—調適”的分析框架[J].中國行政管理,2024(2):103-111.
[8]胡高強,孫菲.居業共同體:鄉村共同富裕的建設圖景[J].華南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4):13-21.
[9]陳桂生,吳合慶.數字賦能鄉村空間治理:基于空間生產理論的解釋[J].云南民族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5):140-149.
[10]張圓剛,田文娟,郭英之.鄉村旅游賦能和美鄉村建設:內涵、邏輯與研究框架[J].經濟地理,2024(6):224-231.
[11]孫強強.家戶分離、技術賦能與鄉村共同體重構[J].山西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2(4):65-73.
[12]沈費偉,崔鈺.從“政府主導”到“村莊經營”:實現數字鄉村高質量發展的策略選擇[J].電子政務,2024(2):100-112.
[13]布萊恩·阿瑟著.技術的本質:技術是什么,它是如何進化的[M].曹東溟,王健,譯.杭州:浙江人民出版社,2014:57.
[14]尼爾·博斯曼,何道寬.技術壟斷:文化向技術投降[J].科學中國人,2019(11):80.
[15]孫婷婷,孫迎聯.數字技術賦能共同富裕的作用機理、現實梗阻與發展路徑[J].新疆社會科學,2024(2):46-54+148-149.
[16]向超,包麗平,王小華.數字經濟與農村經濟融合發展:理論關照、政策檢視與實踐路徑[J].廣西師范大學學報(哲學社會科學版),2023(6):120-132.
[17]朱戰輝.數字下鄉“最后一公里”困境及其路徑優化[J].社會科學研究,2023(5):136-144.
[18]許志中,張誠,劉祖云.農業技術何以重塑鄉村?——基于個體、家庭、村落的三維考察[J].農村經濟,2023(3):108-117.
[19]Pope J, Lewis M J .Improving Partnership Governance: Using a Network Approach to Evaluate Partnerships in Victoria[J].Australian Journal of Public Administration,2008,67(4):443-456.
[20]奐平清.費孝通的共享發展思想與新時代的共同富裕[J].華中師范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23(3):80-89.
[21]陳榮卓,車一頔.利益聚合與行動協同:新時代鄉村治理共同體何以建構?——來自武漢市星光村的經驗觀察[J].中國行政管理,2022(10):65-73.
[22]尹瑤,劉京雨.數字技術如何改變鄉村:基于5省10村調研的分析[J].中國農業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3(2):101-117.
[23]王偉光.利益論[M].北京:中國社會科學出版社,2010:80-85.
[24]陳桂生,吳合慶.情感治理何以成為鄉村社區治理的新轉向:基于“治理有效”的解釋[J].求實,2022(4):96-108+112.
[25]謝小芹,任世輝.TOE框架下數字鄉村試點建設路徑的組態研究與區域比較:基于全國76個數字鄉村試點的定性比較分析[J].電子政務,2024(1):63-77.
[26]牛磊,原璐璐,丁忠民,等.制度賦權與技術賦能:鄉村內生性治理主體何以重塑:基于參與式治理視角的雙案例分析[J].電子政務,2024(4):42-55.
[27]高榕蔚,董紅.組織、利益與情感:治理共同體助推鄉村全面振興的實踐路徑——基于貴州省H鎮的實證案例[J].西北農林科技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24(3):30-38.
[責任編輯: 王張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