喚醒鄉土記憶，鄉村美育新范式的實踐研究

【摘要】鄉土記憶是人們對生于斯長于斯的鄉土區域的獨特文化的記憶，同時也是人們內心的情感歸宿。從教育層面來說，喚醒鄉土記憶的意義在于，能夠豐富學生的審美感知，在藝術體驗過程中促進學生的文化理解，在情感的喚醒中充實學生的精神世界。“喚醒鄉土記憶”需要依靠鄉土資源，以藝術新課標為指導，從學生的核心素養出發，構建鄉村美育的“三入”新范式。

【關鍵詞】喚醒鄉土記憶；鄉村美育；“三入”新范式

費孝通在《鄉土中國》一書中曾說：“從基層上看去，中國社會是鄉土性的。”中國自古即是農業大國，18世紀以前的幾千年，人類社會都處于農業社會，雖然百年來，工業的崛起、社會的發展、城市化的進程，衍生出了一些與鄉土基層不一樣的社會，但是追根溯源，我們的根，仍然在鄉土[1]。

一、鄉土與鄉土記憶

“鄉土”指家鄉、故土；還有一種解釋為地方、區域。我們這片遠東大陸上，從刀耕火種的原始社會到新中國成立之初，祖祖輩輩都是“粘著”在一方土地上的，以宗族聚居的自然村到政府規劃的行政村，人員相對固定，這個特性也決定了鄉土社會的生活富有地方性，“五里不同風，十里不同俗”。當然在時間的長河當中，因為考學、投親、戰亂、遷徙等原因，亦有人員的流動，對于這些遠離熟悉地方的人們來說，祖輩的根之所在地就成了家鄉、故土。人們依靠土地生息繁衍，在人與自然，人與社會的交往過程當中，在一定的區域內形成了富有特色的鄉土文化，包括鄉村俚語、民俗風情、傳說故事、古建遺存、傳統技藝等等諸多方面。鄉土文化無論是物質的還是非物質的存在，都凝聚著人們的智慧結晶，是人們的精神原鄉，是中國傳統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

關于鄉土的記憶，受地域、文化、個體的感受等等的不同，存在著差異性，例如：對于楊風軍先生來說，鄉土記憶可能是《封存的記憶》中親人、朋友之間的親情、友情，是生活的艱辛與人性的美好。對于余厚洪先生來說是《文化視角下的麗水傳統村落與鄉土記憶論析》中傳統村落的實存形態，是村落在人的靈魂深處的映射。而對于王安憶先生來說鄉土記憶是《天香》中的天香園繡，是時代背景下的家族盛興與衰亡。但是鄉土記憶在一定區域內也存在著共性，莫里斯·哈布瓦赫在集體記憶討論中指出，個體記憶依賴于集體而存在，集體記憶由個體記憶組成，是共享的個體記憶。對于省轄小縣城如皋人，特別是當代青少年學生來說，喚醒鄉土記憶，就是指以家鄉場域作為記憶場所，家鄉的物質及非物質存在作為記憶的重要元素，在鄉土記憶的建構過程中，將青少年生活中點滴的個體記憶納入地域的集體記憶當中去，青少年作為喚醒的主體與客體，在喚醒的過程中有著雙重身份，作為喚醒的主體，他們深入研究家鄉的鄉土文化，并重新審視家鄉的地域文化同時喚醒他人關于鄉土的記憶。

二、喚醒鄉土記憶的意義與價值

在21世紀的今天，人們對于土地的依存更加削弱，超快的信息傳播速度，不同文化的交流、融合、碰撞，促進了文化的多元化發展。在年輕人的眼中，“鄉土”這個讓前輩們感覺溫暖的詞，有了“落后、土氣”的另一層含義。

城市文化對鄉土文化的沖擊，導致年輕一代對鄉土文化的認同感下降，如何在世界前所未有之大變革的形勢下守住我們的文化根脈，建立文化自信，守住我們的精神原鄉？著名教育學家朱永新說過“文化是留住鄉愁的根，教育是激發留住鄉愁的本”[2]。所以我們需要依靠鄉土資源，通過喚醒年輕一代的鄉土記憶，激活他們對鄉土的情感，來達到美育與情感的共生，獲得對家鄉、對祖國深層的、內在的情感力量。

喚醒鄉土記憶的美育實踐能夠豐富學生的藝術體驗。《義務教育藝術課程標準》指出，要重視學生在學習過程中的藝術感知和情感體驗，特別強調學生的多樣化實踐，喚醒鄉土記憶的美育實踐能夠帶領學生走出課本、走出課堂、走進社會、走入生活，在實踐活動中感知鄉土藝術的魅力。

喚醒鄉土記憶的美育實踐能夠豐富學生的審美感知。通過實踐活動能夠將學生帶到自然世界、帶入社會生活、走近具有鄉土氣息的藝術作品，去發現、感受、認識它們的美之所在，豐富學生的審美體驗。

喚醒鄉土記憶的美育實踐活動能夠增強學生的文化理解。學生對鄉土的不了解源于“不識廬山真面目，只緣身在此山中”，通過喚醒鄉土記憶，讓學生理解感悟鄉土藝術媒介中反映的文化內涵，明白鄉土藝術在文化的繼承與發展，關照人們的精神內核中所作的貢獻與價值，增強學生的民族自豪感，增強文化自信。

三、建構喚醒鄉土記憶的“三入”新范式

2024年1月，教育部印發《關于全面實施學校美育浸潤行動的通知》，強調將美育融入教育教學各環節，潛移默化地彰顯育人實效。鄉土美育作為美育的重要組成部分，亦承擔著立德樹人、培根鑄魂的重任。課題組以“喚醒鄉土記憶”為切入點，開發地域文化的育人價值，在研究中探索出以“美育浸潤行動”帶動鄉村美育高質量發展的“三入”新范式，即：“前置學習入境：讓學生親近鄉土”“課堂教學入思：激活深度思維”“拓展活動入魂：鑄民族振興之魂”。“入”有由外到內、進入的意思。亦有達到某種程度或境地意思。“三入”范式從課前、課中、課后三個維度出發，提出讓學生“入境、入思、入魂”，既創造條件讓學生沉浸式學習，又提出讓學生通過學習所要達到的程度。通過浸潤式學習，喚醒學生對鄉土的記憶與情感的回歸。

1.前置學習入境：讓學生親近鄉土

2022年藝術新課標中“情境”是關鍵詞之一，進一步強調了要在廣泛的文化情境中認識美術[3]。學者張良亦曾指出：將知識轉化為生活情境中真實、復雜與結構不良的問題，學生在獲得情境支持的同時，知識的活力與遷移性也會增強[4]。喚醒鄉土記憶的鄉村美育的重點是鄉土，在教學過程中不能切斷學生與土地的聯系、學生與社會的聯系，必須堅持美育的情境性、實踐性、綜合性和開放性，注重學生的情境體驗，在情境中展開學習。

現以農耕文化實踐研究為例，隨著社會的進步，城市化進程的加快等種種原因，現代學生親近鄉土的機會變少了，老一輩流傳下來的農耕技藝離我們越來越遠。因為不了解，所以不認同，很多學生害怕田間勞動，覺得臟、累，脫離了鄉土，缺少了對土地的崇敬感、認同感，也就拋棄了滋養我們的根脈。筆者曾在位于城鄉結合部的小學進行問卷調查，小學中高年級的同學對勞動光榮的認知感百分之百，但是愿意參加田間勞作的孩子不足50%，曾經幫助過長輩干過農活的孩子不足10%，甚至有的學生連麥子和水稻都分不清。于是筆者在實踐中提出讓孩子親近鄉土，深入生活，實境學習的方案。

（1）走出校園，到廣大的農村中去。根據學校勞動課程安排，依照季節輪換、時間節序布置學生進行實踐。例如：三月十二植樹節，學校發起“人人植下一棵樹、守護家鄉一片綠”的綜合實踐活動。同學們從選苗、擇址、植樹、觀察、養護全部親力親為。在養護小樹苗的過程中，和數學老師每月測量小樹苗的高度、粗細等各種數據并繪制數學圖表，和語文老師寫小樹苗成長的觀察日記，和美術老師一起暢想《樹上樹下》。通過實踐活動，同學們掌握了勞動技能、學到了學科知識，并對土地、對植物產生了情感。

（2）建立基地，深耕在校園的沃土。校內開辟勞動實踐基地，可以作為校外實踐基地的補充，方便學生隨時管理。校內勞動實踐基地由班級承包，學生在老師和技術員的指導下順應節氣開辟種植各種植物，有聲有色地開展綜合實踐活動，例如學校就在校園內開辟了百草園，種上當地特有的藥用植物，蒲公英、牛蒡、金桔、藿香、薄荷等，學生和科學老師研究植物的生長，植物的光合作用，影響植物的生長的因素，和語文老師一起寫觀察日記，和數學老師一起研究植物葉片的對稱性，怎么計算不規則葉片的面積，和美術老師一起留住植物的美……學生在校園的沃土上，通過動手實踐豐富美育課程，涵養濃厚的鄉情。

2.課堂教學入思：激活深度思維

入境可以讓學生與鄉土零距離接觸，這是感性體驗的過程。而入思，則是讓學生接納和認可鄉土，是理性建構的必經之路。讓學生認為過時的、老土的鄉土文化走進他們的內心，是一個輸入的過程，只有認同、接納吸收后才能夠內化，才能夠衍生出對家鄉、傳統文化的熱愛，助推學生的自我成長。

課堂教學是激發學生進行深度思考的重要場所，通過將鄉土文化與現有美術課程相結合，編寫區域鄉村美育鄉土教材進行授課，利用社團課學習鄉土課程等途徑，讓學生們在課堂中觀察討論，進行思維的碰撞，對家鄉的鄉土文化有了更深的認識和了解，并在藝術表現和創意實踐中實現了對鄉土文化的理解和傳承。

以非遺傳承蒲草編織為例。如皋市當地盛產一種茅草，村民喜歡用這種茅草編織各種生活用品，既有實用價值又有經濟價值，它與當地村民的生活息息相關。而對于學生來說，如果對蒲草工藝品不了解，它也就是日常生活中邊緣化的一件日用品。筆者曾有過這樣的體驗，去參觀博物館時，館藏的一件件文物用它的外形震撼著人們，可是如果不去解讀它的前世今生，它身上蘊藏的故事，人們對它的了解也僅停止于它的外形。看來，只有充分了解，才能讓某樣東西走進人們的內心。

（1）探究背后的故事：作為承載著鄉土記憶的物質或非物質存在，每一件物品，每一個非遺傳承的身上肯定有著自己的故事。而故事性正是能調動學生探索的興趣所在。老師在上課時，總會和同學們一起搜集相關的資料和視頻，在課堂上師生一起探究其背后的故事，在“家中的老物件—蒲編”的學習中，學生們帶來家中的蒲草編織的老物件，交流向長輩詢問到的故事，讓同學們對蒲編文化有了更深的認識。

（2）解密物件本身：老師在課堂教學中利用實物展示或圖片欣賞、視頻介紹等方式，解密蒲草編織物件的造型、色彩、功能以及表現技法，挖掘出蒲編工藝的民間藝術特征。

（3）注重動手實踐：通過前期實境學習，茅草經過了拔、曬、染等工藝流程，可以作為課堂學習的材料。老師將手藝人請進課堂來傳授編織的手法與技巧，并引導學生在傳承的基礎上進行創新，在作品的表現形式和表現內容上發揮創意。

3.拓展活動入魂：鑄民族振興之魂

美好的情感是學生對鄉土文化的認同、繼承和發揚的原動力，這種動力的產生不僅僅是從社會活動和課堂學習中獲得，還需要學生將所學知識反作用于社會。在課后拓展活動中認識到，鄉土藝術不僅僅是理論上的知識，更是我們有能力去改變社會，讓社會因我們而變得更美好的強有力的臂膀，這樣被喚醒的鄉土記憶才能深入我們的血脈，鑄造我們的靈魂。

（1）助力地方文化建設。喚醒鄉土記憶的鄉土美育助推地方文化建設，是實現鄉村美好生活，助推鄉村振興的重要途徑。老師將同學們的作品收集起來，一起布置校園環境，打造校園工作坊。為了讓學生將所學知識學以致用，老師應帶領學生走出課堂，走進社會。

（2）參與鄉村振興活動。習近平總書記在黨的二十大報告中指出，要扎實推進鄉村文化振興，融合發展城鄉文化，加強文化鑄魂賦能[5]。在喚醒鄉土記憶的美育活動過程中，我們關注的不僅是學生知識、技能的獲得，更關注學生能力的提升，這些能力包括藝術創新和實際應用的能力，就是“學以致用”。在學習了《家鄉美食》之后，教師讓學生為家鄉的美食“林梓潮糕”設計花模，并聯合商家推出“文創潮糕”，讓家鄉的美食帶著家鄉的文化走向四方。在學習了《蒲編藝術》后，學生利用習得的蒲草編織技法為家鄉的蟹黃包設計編織包裝盒等創意實踐活動。當學生將自己的想法聯系生活，轉化成藝術成果作用于生活時，在享受價值實現的同時，一定會激發他們對鄉土文化的理解、感悟和認同，獲得情感上的愉悅。

（3）利用思政活動有效滲透。蔡元培先生曾說過“美育者與智育相輔而行，以圖德育之完成者也”。喚醒鄉土記憶過程中的整合課程以美的形象動人以情，蘊含著道德觀念的教育。例如鼓勵學生進行愛心義賣活動，學生拿出自己親手制作的藝術品進行義賣，義賣所得善款全部捐獻給社會上需要幫助的人們，將每一個小小的善意凝聚成強大的力量，幫助了他人更助推自己的成長。

喚醒鄉土記憶的“三入”范式的建構，改變了傳統鄉村美育以課堂教學為主的單一的學習方式，解決了鄉土課程操作有難度的現狀，實現了鄉村美育的內容與學生的生活實際相結合，推動了鄉村美育“整體育人”的變革。“以美育人、以美化人、以美培元、以美啟智”，力求提高學生的核心素養，使其成為有家國情懷、有國際視野的新型社會主義人才。

【參考文獻】

[1]費孝通.鄉土中國[M].南京：江蘇鳳凰文藝出版社，2020（8）.

[2]羅銀新.鄉土教材：有根的教育——第四屆全國鄉土教材研討會綜述[J].現代教育科學，2017（7）.

[3]中華人民共和國教育部.義務教育藝術課程標準（2022年版）[S].北京：北京師范大學出版社，2022.

[4]張華.論核心素養的內涵[J].全球教育展望，2016（04）.

[5]劉瑾楓.美育在鄉村振興戰略中的價值與實施路徑[J].農村經濟，2024（05）.

【課題項目】本文系江蘇省教育科學“十四五”規劃課題“喚醒鄉土記憶：鄉村美育新范式”（課題立項號D/2021/02/247）的研究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