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神》讓我們重溫青銅之美

《封神2》雖然沒有延續(xù)《封神1》的票房熱度，但它仍然又一次將人們的目光拉到了商朝這個遙遠的王朝。有人評論這部電影是為河南各地出土的青銅器、玉器、刻辭甲骨等商代文物做了一次全面的代言。比如聞太師擺的“十絕陣”的陣符，就是甲骨文“目”字的藝術變形，在造型上面則大量地運用了殷商青銅器的饕餮紋，做頭飾、盔甲等，女主角鄧嬋玉這一形象也來源中國歷史上有據(jù)可查的第一位女性軍事統(tǒng)帥婦好。

這部被譽為“中國影史上第一部大型神話史詩電影”的作品，對中國殷商歷史元素的還原可謂真的“封神”，青銅器無疑是其中值得細品的經(jīng)典傳統(tǒng)美學元素。

中國的青銅時代

青銅器是中國古代社會進入文明時代的重要標志。青銅器是貴族社會崇尚禮制的特殊產(chǎn)物，多用于祭神享祖、禮尚交往宴饗賓客等禮儀活動，故被稱作“禮器”。

公元前21世紀左右，中國開始進入青銅時代。到了商代晚期至西周早期，青銅藝術以其繁多的種類、精美的紋飾、高超的鑄造技術達到鼎盛，秦漢以后日漸式微，宋元明清時以復古的方式重回公眾視野。

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生產(chǎn)力有限的年代，造就了篤信鬼神的商人，而青銅器則被認為是溝通鬼神的重要媒介。青銅器中仿生肖像器物種類繁多，據(jù)說是為了更容易被鬼神“看見”。而且工匠們會通過比例的調(diào)整和部分細節(jié)的刻意放大，增強器物夸張而詭秘的感覺。

“婦好”鸮尊是目前中國發(fā)現(xiàn)最早的一件鳥形銅酒器，1976年出土于殷墟婦好墓，因內(nèi)壁有銘文“婦好”二字得名。“婦好”是電影中鄧嬋玉的原型人物，商王武丁的妻子，甲骨文中有關婦好的記載至少有一百七八十條。

婦好本人是一名杰出的政治活動家和軍事家。據(jù)記載，在武丁對周邊方國、部族的一系列戰(zhàn)爭中，婦好多次受命代商王征集兵員，屢任軍將征戰(zhàn)沙場，最多時統(tǒng)兵一萬三千人，戰(zhàn)功卓著。其墓中出土的大型銅鉞，作為軍權的象征，也能證實婦好軍事統(tǒng)帥的身份與水平。

鴟鸮其實就是貓頭鷹，古人對貓頭鷹的看法有褒有貶。不過青銅器專家馬承源先生認為“商代青銅器鴟鸮的圖像，應看作是表示勇武的戰(zhàn)神而賦予辟兵災的魅力，為戰(zhàn)神”。安陽殷墟規(guī)格較高的墓葬中，往往會有青銅鸮尊、鸮卣出土。而鸮尊生動的造型、繁縟的紋飾，反映了殷商先民特有的宗教情感和審美觀念，是罕見的藝術品。

婦好是一位偉大的女性，里里外外都是一把好手，深得武丁的寵愛。婦好去世后，武丁竟下令將其墳墓修建在自己處理國事的宮殿旁邊，還為其舉辦最高規(guī)格的葬禮，將一大批精美的青銅器、玉器等貴重器物作為隨葬品，青銅鸮尊就在其中。值得一提的是，從婦好墓中出土的青銅鸮尊總共有兩件，目前一尊被放置在國家博物館，另一尊則在河南博物院。

青銅紋樣中的社會變遷

青銅器作為古代權力和地位的象征、記事耀功的禮器，上面的紋飾自然也是今人解讀商周文明的密碼。在《封神2》中，不同角色的佩劍、禮器上的紋飾各有差異，是對商周禮制的精準還原。青銅器上的每一個紋樣，都是身份與地位的象征。

商人信奉鬼神，周天子反其道而行之，“尊禮尚施，事鬼神敬而遠之”。于是擁有“獰厲的美”的仿生動物造型和紋樣便不再是主流審美，青銅器的造型也更加簡約，饕餮紋、動物紋等一般僅施于器物腿部等不顯著的位置上，或作為附屬圖案而存在。

而且，西周時期的饕餮紋變得清新起來，巫術色彩大為減弱，逐漸開始流行流行竊曲紋、鱗紋、環(huán)帶紋、蟠螭紋、蟠虺紋等抽象紋飾。

商代盛行以一觚和一爵配對組合，套數(shù)越多就代表身份越高；西周盛行鼎和簋的組合，尤其盛行“列鼎”制度，天子是九鼎八簋，諸侯大夫逐次減少。青銅器的數(shù)量與社會等級掛鉤，體現(xiàn)了社會禮制與道德規(guī)范。

隨著西周末期的到來，孔子口中“禮崩樂壞”的時代，諸侯普遍僭越禮制，使用九鼎八簋。民間造不起銅器，但也仿制起了相似的陶器。而且，這個時期的青銅器不再只是禮器，也作為日用器物的食器、酒器、樂器變得輕便適用。這些變化反倒讓青銅器紋樣再次豐富了起來，開始出現(xiàn)戰(zhàn)爭、采桑、宴飲、射獵、出行等日常生活題材，使人感到親切、熟悉，也反映了當時社會觀念逐漸地擺脫了鬼神與禮的束縛，人正在成為真正的人。

漢朝之后，銅器的需求逐漸減少，傳統(tǒng)技藝日漸沒落，青銅文明走向隕落。但青銅器仍以莊重沉穩(wěn)的姿態(tài)，向我們訴說著遠古的故事。